《风雨浮萍》杨世成

45、第45章

　　秋月和刘勇缓步回走，果然，刚到门口，就瞥见了在客厅坐着喝茶的刘勇父母。

　　她本想趁他们不注意溜上楼，哪知脚刚踏进门，便被他们看见。无奈之余，只好硬着头皮和刘勇去了客厅。

　　“伯父，伯母，你们回来啦......”秋月勉强笑道。

　　老头子看看他俩，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下雨还带秋月出去？”

　　老头子身材矮小，相貌平平得几近丑，但他有一双十分锐利的眼睛，充分显示出他的精明能

　　干以及说话办事的魄力。

　　秋月见刘勇受责骂，忙微笑着解释道：“不关他的事儿，是我自己要出去的。”

　　刘勇的母亲董胜兰站起来，温和地说：“秋月，看你头发都淋湿了，淋了春雨是很容易感冒

　　的。来，坐下。刘勇，快去拿块毛巾来我为她擦擦！”

　　“不用了！这点儿雨不算什么，一会儿就干了。”

　　刘勇还是去拿了一张干净的毛巾来。

　　夜幕降临了，外面的雨却越下越大，敲打着琉璃瓦，敲打着外面的花草和翠竹。

　　秋月如坐针毡，微笑着听刘老爷子讲今天在北城的所见趣闻，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刘芳坐在电视机前懒听父亲的幽默，专心致志地看节目。

　　刘勇和杜婶儿在厨房忙活。

　　终于等到开饭了。餐桌上，刘老爷子夫妇一直为秋月夹菜。

　　老两口很满意这个未来儿媳妇，觉得她很懂事，因为他讲的笑话只有两个听众——妻子和秋

　　月。人大概只有得到别人的尊重才会觉得自己有价值，活得实在，而秋月的伪装倒成就了他

　　的价值。因此，刘老爷子就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辉煌历史来。

　　刘老爷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希望他们能读书出人头地。

　　可儿子令他非常失望。

　　刘勇天生与土地结下不解之缘，干地里的活儿他乐此不疲。

　　刘芳倒是块读书的料，这让老两口倍感欣慰。不过，刘勇致富的决心也激发了父亲改变现状

　　的斗志，父子联盟，齐心协力地干起来，总算熬到今天的辉煌。

　　“老——生——常—— 谈！”刘芳在一旁不屑地说。

　　董胜兰为丈夫夹菜，说：“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提它做什么！在孩子们面前揭自己

　　的老底儿，羞也不羞！”

　　“羞什么羞，艰苦奋斗是咱们的优良传统嘛。穷有什么，那时候谁不穷啊。我们还算幸运

　　的，至少没饿死，你们是没见过.......”看到刘芳要放筷子不吃了，刘老爷子忙打住，说：“再

　　说，咱有志气，不有今天了吗？富了好，但不能忘本啊，不能忘了穷日子是怎么熬出来的。

　　以前的事儿，就应该提，要让孩子们乃至子孙后代都知道，咱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

　　“难不成现在还让我们过你那苦日子去？”

　　董胜兰放下筷子，嗔道：“有你这样顶撞父亲的吗？”

　　“就是嘛！好汉不提当年勇，何况穷又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情，值得老去这么回味儿吗？”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刘芳侧过脸去“哼”了一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了刘芳，我们是应该珍惜现在的生活嘛。”

　　刘老爷子本不满女儿的顶撞，见秋月这般说，又高兴起来，说：“还是你姐姐说话中听！”

　　“那倒是！”

　　多让人羡慕的一家人哪！秋月想，要是自己的爸妈也能像他们一样开怀畅笑，该多好！

　　虽然她心里在胡思乱想，脸上却仍是挂着笑的。

　　刘老爷子笑道：“秋月啊，我们希望你和刘勇早点儿结婚。你看，有你在的日子，我们家天

　　天都像过年一样热闹。什么时候，能把你爸爸妈妈哥哥嫂子也请家里来热热闹闹地聚聚，吃

　　上一顿饭，就结了我的心愿了。”

　　“啊......”这就是秋月最怕最担心的事儿，可还是被他们提出来了。她的心突突地跳了

　　起来，红着脸不敢吭声，只低头吃饭装作没听见，又暗暗地横了刘勇一眼。

　　刘勇心虚，但还是大着胆子说：“爸爸，我和秋月已经商量过这事儿了。”

　　刘老爷子喜上眉梢，哈哈笑道：“那太好了。今天我和你妈妈去北山寺求了一签，咱家今年

　　真的要办喜事儿了！怎么样，刘勇啊，可都定下来了？”

　　秋月气得直瞪眼：“刘勇，你胡说......”正欲分辨，早被刘勇打断了：“定下来了，只差确切

　　的时间了。”

　　刘老爷子自谓精通人情世故，看看秋月涨红的脸，乐呵呵地笑道：“这有什么值得害羞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们是自由恋爱，结婚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应该开心才对。签上

　　说，喜事儿宜在三月间。刘芳，去，把历书给我拿来，我来挑个黄道吉日，再请那测卦的，

　　看行不行。”

　　“我肚子疼，先去休息一下，你们慢用吧。”秋月慌忙起身，也不管在座的如何反应，

　　直奔楼上去了。众人面面相觑。

　　刘老爷子沉着脸对儿子说：“你欺负她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没有啊。你们别急，先等等，我去看看她。”刘勇于是也跟着上楼而去。

　　秋月坐在梳妆台前正生闷气呢，见刘勇上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刘勇，你怎么能这

　　样？你答应过给我时间考虑的！”虽很生气，却又不愿大声斥责他。

　　“我看爸爸妈妈很高兴，只不想让他们失望......”

　　“可你让我很失望！你这是在逼我，知道吗？”

　　“难道就不能哄哄他们吗？”

　　秋月想吼他，见他痛苦的表情：“这种事儿是能哄的吗？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你父母是三岁

　　小孩儿？哄得了吗？”

　　“是我太鲁莽了，求你先别忙生气，快随我下去，想个办法挽回局面吧！”

　　“有什么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得回来吗？说话前也不动动脑子，结婚这么大

　　的事，你向我爸爸妈妈吱了一声么？问清楚我同意了么？我哥哥好歹也是哥哥，我结婚能不

　　让他知道？他那关你通过了吗？你这样做，回去我又怎么开口对他们说？我还有其他的亲戚

　　和许多的好朋友，难道就不告诉他们吗？难道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嫁给你？况且......”

　　她本还想说什么，见他绝望的神情，知是他懊悔了，只得闭了口，良久方说：“好了，我随

　　你下去。只是别再胡说了，否则，我会即刻就走！”

　　二人下了楼，秋月还低着头在生气。刘老爷子见了，很开心，忙说：“来来来，坐下吃

　　饭吃饭。刘勇，可不许你得罪她欺负她！”

　　“哪儿敢哪，爸爸，她是难为情呢。”说罢瞟了一眼秋月，小心说道：“不如这样儿，时间

　　就由秋月来定好了。”

　　“你......”秋月心里急，见刘勇眨了眨眼，急中生智地把话接了下来：“这事儿我爸爸妈

　　妈哥哥嫂子都不知情，我想是应该征求他们的意见的。等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大家一起商量

　　商量为好。”

　　刘老爷子点点头，高兴地说：“好好好，这话中听。这事确实不能太仓促太马虎，总要细细

　　计划计划的。那，今晚就暂搁这事，等两位亲家和市长来了，再行定夺。”

　　秋月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暗暗长舒了口气。于是，全家人又开开心心地继续吃饭，只

　　有秋月沉默不语。

　　饭后刘老爷子夫妇和刘芳去了客厅，杜婶儿收拾厨房，秋月还坐在餐桌旁。

　　刘勇见她仍不高兴：“还生气？笑一笑十年少哦，小心皱纹！”

　　秋月并不觉得这话有多可笑，没好气地说：“要是个黄脸婆那才好呢！”

　　“黄脸婆又怎样？人老珠黄到了八十岁，我也要！今生非你不娶！”

　　秋月看他那嘻嘻的样子：“没正经！”

　　秋月去打来洗脸水，对他说：“呶，给你父母端去吧。”

　　“平常都我端去，今晚破回例行不行？趁他们今晚高兴，你这做儿媳妇的端去？”

　　秋月气恼地说：“胡说八道些什么！去不去？不去我上楼啦。”

　　刘勇见她果真要走，慌忙说：“好好好，我去，我们一块儿去！”

　　刘芳和老两口都在看电视。这间客厅很是宽敞，由镂空半圆形胡桃木架隔成两间，

　　胡桃木架上摆放的是些精美的玉雕艺术品和名贵瓷器。

　　透过胡桃木架，秋月看到刘老爷子和老婆子，刘芳三人正坐在红色沙发上看电视；

　　中央的茶几上有一瓶插花，花下有一果盘，盘内盛有紫荆葡萄、锦橙、青果、红香蕉等。靠

　　电视墙的一边有道门，那是老两口的卧室，其隔壁就是杜婶儿的卧房。

　　秋月便呆在了外间客厅。这客厅是椭圆形的，所以三面环窗，庭前院后的风景可尽嵌窗

　　前。坐在客厅里，就连远处的樱桃花也能欣赏到。客厅的窗帘有两重，外层是白色软丝帘，

　　内重是金黄色底碎红枫叶图案的蕾丝帐。整座小楼的墙是双层的，外表看与普通墙没什么区

　　别，实则内嵌一层伸缩防盗网。白天，防盗网缩回墙内，晚上，只要一按窗户边上的按钮所

　　有窗户包括大门的防盗网就会自动关上，还可单独控制某扇窗。

　　“秋月怎么不来看看电视？”董胜兰问。秋月忙应声道：“哦，我在这儿看金鱼呢，很好玩儿。”她便假装到金鱼缸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