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然》雪落匿声

16、第五章 孰归 第三节 长安日远

　　慕云携萧子落离开了长安，打算游遍大昀二十三州。
　　虽然不知需要多久，虽然不知她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但她还是选择走下去。
　　因为她忽然觉得有些迷茫，她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
　　大昀分西北道、陕东道、长安道、西南道、江南道。
　　不过慕云并不按序游遍，她想先将她之去过的地方，故地重游，而后再作打算。
　　因此二人先去的，是终南山。
　　云雾缭绕，翠色欲滴。慕云牵着萧子落，施施而行。
　　“阿娘是在这里遇见阿耶的吗？”
　　“对啊，那一年，阿娘只有七岁，你爹只有八岁。”
　　萧子落笑了：“落儿都已经九岁啦。”
　　慕云被逗笑了，俯身刮了刮萧子落的鼻子。
　　终南山是名士隐居之地，环境清幽，鲜有人声。萧子落见四周安静，连忙缄口不言，跟着慕云。
　　萧子落见母亲的脚步慢了下来，于是抬起头，发现二人来到了“伏龙观”。
　　“净尘大师在么？吾名慕云，长安人氏。”
　　“施主稍等，待我通禀大师。”
　　“有劳了。”
　　半柱香功夫后，门应声而起，门童引二人入内。
　　伏龙观并不大，慕云两三步便到了殿前。
　　“请施主移步偏殿，大师在殿内等候。”
　　偏殿。
　　“可是慕施主？”净尘大师正在静坐，启声问道。
　　“正是。慕云今日携幼子萧子落，前来叨扰。”
　　净尘大师睁开眼，温和一笑：“施主请坐。”
　　二人依言坐下。
　　净尘大师为二人斟了苦丁茶，二人接过。
　　“一别十余年，慕施主可好？”
　　“慕云当年莽撞，多有出言不逊之处，如今想来，倒也有趣。”慕云颔首。
　　“我见慕施主心事重重，不知可否疏解一二？”
　　慕云闻言一愣。
　　“囿于情劫，无法可解。”
　　净尘大师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物。
　　是一枚玉玦。
　　“施主可知其意？”
　　“解或不解，当机立断。”慕云回答，“恕慕云做不到。”
　　“世人之苦，多是囿于尘缘，踌躇难决之故。就如这苦丁茶，原本不常沏给施主，只是经年日久，见人心苦涩，恰如这苦丁。尘世苦海，若是甘之如饴，又何必执拗于此？”
　　慕云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她无法割舍的原因，是贪图苦涩中时隐时现的甘甜。
　　“这世上许多事，都注定要逆人本意。”净尘再为二人沏茶。
　　“谢大师点破，慕云拜谢。”
　　伏龙观外。
　　慕云立于观门外，望着山下的景致，突然有一丝的欣慰，却又掺着些无力。
　　那些尘封在心底的希冀，是不是会被时光，一笔一笔描淡？
　　萧子落扯了扯慕云的衣袖：“阿娘，走吧。”
　　慕云低头问道：“落儿，茶苦吗？”
　　“苦，但是苦尽甘来。”
　　慕云微微一笑。
　　二人下山后，便一路南行。
　　“你去过的，没去过的，我都替你游遍，答应我，等我回来。” 慕云对着长安的方向，喃喃道。
　　萧子落握了握慕云的手；“阿娘有落儿。”
　　慕云心头一暖，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