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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什么?荷包被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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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石头村儿虽是个村儿,但却是个面积很大的村儿。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桃花源记》的这番描述实在是再适合黄石头村儿不过的。
  从村儿口往里走,沿着阡陌纵横的田地一直往东,有一小片竹林。小风儿自由穿梭于竹林之间,所到之处叶与叶皆摩挲作响,沙沙地,时不时还撩拨下几片狭长的叶子。叶子如坐秋千一样,悠悠地打着转儿不断下落,飘啊飘。
  突然,它遇到了一只鸟,鸟儿扇了扇翅膀,于是它往左飘了几分;倏地,它又遇到了一阵扬起的风沙。不远处田地里干农活的赵大叔正热火朝天地“嘿呦,嘿呦!”地锄地,似乎在为它配乐。
  叶儿兀自飘了好久。终于,它遇到了一阵袅袅的炊烟。空气中缠绕着白色的烟气,叶儿只觉得自己被托住了,顺着炊烟的方向,飘到了竹林深处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院子的主人一定是个细心的人儿,从左边的墙角起,一盆一盆的蝴蝶兰排列整齐,将院子围住了一个半圆。
  蝴蝶兰是温馨的鹅黄色,花瓣隐隐透出一丝粉红,盆里的花都开得正艳。院子的另一个半圆则是由一面“球兰墙”围成。
  主人家搭了半面的木架子,专供球兰攀爬,积年累月,木架子上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在竹林的掩映下,院子安静又雅致。只是这时节看着,小院似乎多了一份莫名的寂寥,让人好不适应,四周静悄悄的,原本盛放的花儿看着也蔫了吧唧的。
  突然,木制的院门“吱呀”一声,有一人走入了院内。来人身材颀长,一袭白衣,前襟上浸染了一朵水墨莲花,一身清气。
  眉目如画却不娇柔,肤白若凝脂却不觉冷漠疏离,反而给人以土地般的踏实憨厚。只是眼下这人似乎有什么烦恼,双眉微微蹙着,身体似乎因焦虑也有些紧绷。
  来人正是辛夷。
  被风撩拨下的叶子都隐隐泛着黄边。不知不觉,小院儿满是泛着黄边的竹叶。辛夷觉着,月月着实是不见得有些久了。
  十余天了,这日子如同一个世纪那样难熬。
  辛夷弯身捡起一片叶子,若有所思着,另一只手则掏出了怀里的玉佩。他已细细询问过田老汉和婶娘,月月在成亲当日并无任何反常。也就是说,她并不是逃婚。
  那么月月去哪儿了呢?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平白无故消失?
  黄石头村儿家家富足,偷鸡摸狗鸡鸣狗盗之事都从未曾发生过,村内又都是彼此知根知底善良淳朴的村民,若是在村里,这么些时日过去了,也应该早就找到了。
  辛夷的眉头又皱得紧了些,他这十日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
  不能再等了。辛夷越想越急,将手中的玉佩猛然握住,眼神里的涣散也渐渐凝聚起来,他拔脚就往自己屋内走去。
  既然村内没有,那么他决定了,出村!就现在!
  对于一个要考取功名的秀才来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决定。没有了稳定的念书环境和念书时间,想要冲过重重关卡走过独木桥成为举人,甚至状元简直难于上青天。
  可那可是月月啊!寻找月月万万没有可以推辞的道理!
  收拾得当,乡亲们听闻辛夷要走,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农活儿前来相送。出村,对于石头村里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辛夷出村,那便是石头村里天大的事。赶来的乡亲们手中的锄头和瓢都还没来得及放下,看见辛夷坚毅的面庞,阻止的话没有一个人说得出口。
  辛夷顺利地一一道别,田老汉上前捏了捏辛夷的肩膀,神色复杂。
  “路上小心!找到了月月早点回来!”
  “放心,叔,我一定会找到月月的!”
  出村首先要经过一条水道。这条水道十分隐秘,只有村里人能准确分辨其出口和入口。这也是黄石头村多年不受外界侵扰的原因之一。
  辛夷盘坐在船头,手里啃着半个烧饼。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开。
  “小石头,咱是不是快到了啊。”小石头是石头村的专用船家,年仅十六。五岁时便跟着阿爸出船。经验丰富,机灵鬼点子多。现如今,村中与镇上的互易都由他这条船来把关,从未有过不妥。
  若是说起小石头勇斗贼人的故事,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嗯呢,辛夷兄,咱马上就到了。你这一去可一定要找到月月姐啊。月月姐对我老好了,总是给我讲故事唱小曲,她这一不见,我特别想她。”小石头说起讲故事时笑呵呵的,露出了半颗虎牙。说到月月不见时,小脸瞬间又耷拉了下来。
  “放心。”辛夷揉揉小石头的脑袋,从船头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抬头凝望着远处渐渐浮现的城镇样貌。
  船终于靠岸。
  小镇名为芙蓉镇。告别小石头,辛夷走到了镇上最大的一个酒楼前——春香楼。春香楼以春香酒和春香姑娘闻名,常年汇聚了江湖和朝廷的各路人士,绝对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辛夷挑了大堂偏里的一个位置,这不,刚坐下没几分钟,辛夷耳朵里便飘进了另一桩跟月月一样的失踪悬案。
  “哎,你们听说了没!镇上王府的王大小姐前几天离奇失踪啦!”酒楼大堂的正中央一桌坐着几个彪形大汉,桌子旁立了一面镖旗,看样子是几个保镖的镖师。
  “说来也怪,据说王大小姐是在成亲当日突然消失不见的。王家人将新房搜了个仔仔细细,最后只搜到了一枚玉佩,其他的啥都没有。”
  辛夷心中一抖,手上的茶碗不觉攥紧了。
  “确实挺怪的,一般绑架勒索啥的都常见。奇怪的是都这么些天了,也没见有歹徒的信件要钱的。关键是能有凭空偷人的本事,那想偷钱财还不容易吗?可见这事儿根本不是一般的绑匪干的......”说到此处,那镖师突然压低了身子,手往内勾了勾,示意另几位镖师一齐凑前。
  “说不定啊,这就是那万寿山上的邪物作祟!嘘......咱可得小点儿声说,别让人听见了。”
  辛夷不觉挑了下眉。额......您这小点声儿敢情就是正常人的音量呗......
  话毕,那镖师一声大笑。“哈哈哈!没啥没啥!大家伙就当听个乐哈,咱兄弟几个接着喝,来来来,满上!二弟啊,快点满上啊!。”
  辛夷扶额。定睛看了一下镖旗的名号:龙威镖局。下次可得告诉小石头一声,以后要是运官家米啥的,千万别找这家,毕竟这些镖师看着都是不聪明的样子。
  辛夷未曾听闻过“万寿山”这个名字,但王大小姐他曾见过的,那时他年纪还小,随着邻居家的大叔出来采办,在半路上便遇见了一个五六岁的黄毛丫头,追着她阿爹要糖吃,后来听邻居大叔说,那丫头便是王府家的小姐。
  没想到一出来便收获这样一个宝藏消息,辛夷有些后悔出村出来得太晚了。都怪村子太大,愣是搜了十天才搜完。
  他赶紧随意扒拉了两口桌上的饭菜。嘴里一边吃着,手里一边摸向怀里的荷包,恨不得下一秒就要飞出去。
  可就在他摸到自己腰间时,正兴冲冲地左右开工不耽误,争分夺秒的辛夷却倏地停下了。就像是突然被人施了定身术。
  乖乖,不摸还好,一摸不得了!原本坠着荷包的位置此刻显然是空荡荡的。
  他的蓝丝绒荷包呢?他那使用蓝色丝绒布料制作而成,金色丝线绣上名字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荷包呢?
  没有了?不见了!
  原本正在埋头扒拉着饭的他猛地一抬头,睁大了双眼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被偷的事实,嘴里还挂着几根还没吸溜进去的面条。
  唉,如今世风日下至如此了吗?辛夷叹了一口气,一低头便看见自己穿的白色水墨莲花长袍,使用的材料绸缎丝滑,水墨莲花扎染的工艺肉眼可见地精细。
  再说那蓝色丝绒荷包,别看它小小一只,却是上次出镇隔壁家的田大婶用几大袋上好的御用大米换来的,绝对是镇上的限量版。
  辛夷猛地明白了什么。“怪我,怪我,是我思虑不周全了。”辛夷垂着脑袋边打量自己的“豪华穿搭”,一边有些懊恼地喃喃道。
  这可如何是好?辛夷脑中不禁浮现出所读书中村霸镇霸们欺乡霸市的场景描写,不如今儿他也做一回恶霸?
  辛夷对着旁边的窗子试着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他板正了身体,眼睛圆瞪,眉毛飞起,嘴巴撅起,只见窗子中一介清风朗月的玉人瞬间变得逗比了起来,像是一个逗小孩儿的“坏叔叔”。
  不成不成,这模样他看了只想笑,哪里有一定儿恶霸应该有的压迫人的气势?辛夷挠了挠头,将碗中还剩的最后几根面条吸溜进了腹中。
  唉!还没出镇,这就要被打道回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