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萨布兰卡的来信》凡朗克

3、回家

　　卢卡斯跟在加布里埃尔后面走出酒店。他偷偷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检查自己是否真如加布所说“都是臭汗味”。

　　“哈哈哈，”前面的加布忽然转过头来，目光尽是狡黠：“真是个傻瓜啊。”

　　卢卡斯感到有些尴尬，只得沉默地和加布走向街角的汽车那里。卢卡斯想也没想，就帮加布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谢谢，”加布又用满是促狭的绿眼睛盯着卢卡斯说：“我又不是女士，你在为谁开门展现绅士风度呢？”

　　卢卡斯面无表情，装作没有听见，绕到另一边驾驶位置上车坐下。

　　“还不赖嘛。”卢卡斯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看着旁边的加布说道。终于可以用英文了，被迫说了一晚上法语的卢卡斯如释重负。

　　“你看起来可就很糟糕了，”加布假装用很嫌弃的语气说：“你抽烟之前就不先问问我了吗？”加布的英语意外地很纯正，没有一般法国人浓重的口音。

　　卢卡斯没有搭话，知道加布还在为刚才的绅士开门取笑自己。

　　“卢卡斯·布莱克。”卢卡斯觉得应该介绍下自己的真名。

　　“加布里埃尔·德·拉瓦尔。”加布用很重的鼻音说道。

　　“所以你是贵族吗？”卢卡斯点燃了嘴里的烟，启动了车子。引擎一响让卢卡斯有些激动，毕竟能开上这样好车的机会不多。男人天性中对汽车和机械有一种热爱。

　　“直走，拐弯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加布看着前面的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英国听隆巴德将军提起过你，”卢卡斯吐出几个烟圈，“你在迪普耶待过一段时间？”

　　“在这右拐。”加布似乎听起来有些不自在，继续看着前方。
　　卢卡斯转过头打量着加布。“你在巴黎怎么回事？听说你保护的行动小组被歼灭了。”卢卡斯又问了第三个问题。

　　“这件事和目前的任务无关。”加布转过头，对上卢卡斯的目光。

　　卢卡斯耸耸肩，把头转回去看路。“那我们回归正题吧。他们信任你吗？”

　　加布撇了撇嘴，说：“两个月前我从一个闲职被调到德国使馆联络部，每天都能见到大使和高级将领。”

　　“但是，”卢卡斯看向加布，“他们信任你吗？”

　　加布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卢卡斯沉默了一会，说：“他们看起来很喜欢你。”

　　“我也喜欢他们啊，”加布看着卢卡斯，眯起眼睛，活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我一向都是付出真情实感的哦，这样才能取得信任。”

　　这时路中央突然出现了一匹骆驼，卢卡斯立即把车刹住。

　　“哈哈哈，不要减速！”加布突然把脸靠近卢卡斯身旁，说话间还有葡萄酒的气味。

　　卢卡斯咽了口唾沫，把烟掐灭了。

　　“在卡萨布兰卡，开车就要横冲直撞。”加布神情看起来很得意。

　　卢卡斯没说什么，继续在加布的指挥下开着车。转过几个弯后，终于到达了加布的家，一幢临海的灰白色别墅。房屋不是很大，但从庭院外看起来收拾得干净利落。

　　卢卡斯把车停好后，从后备箱取了箱子，发现加布还在车上坐着。

　　“你怎么了？”卢卡斯用手指敲敲车窗。

　　加布慢悠悠地摇下车窗，一只手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地说：“我在等你为我开门啊~”

　　卢卡斯眯起眼睛看着他，并没什么更多表示。

　　“好吧，我自己开门。”加布吐了吐舌头。

　　走到门厅处，就有黑人仆从出来迎接他们。

　　“巴罗，这是我的表弟塞巴斯蒂安，这几周他要住在这里。”加布用法语向仆从交代着，又对卢卡斯说：“巴罗是我的管家。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巴罗向卢卡斯微微鞠躬致意后便离开了。

　　卢卡斯环顾四周。客厅的装饰很简单，却很有格调，桌子上摆放着有一些当地特色的手工艺品。客厅一角放着一架立式钢琴，但看上去非常陈旧了；墙上有几幅水彩画，下面是几张象牙色的沙发，旁边的花架上有几盆夜来香。

　　“欢迎来到德·拉瓦尔公馆做客，您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加布装模作样地用着高级的法语词汇，还滑稽地向卢卡斯鞠了一躬，又继续换回英语说：“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我会带你参加各种场合，证明你确实是在度假。”

　　加布走向酒柜，取了两只杯子各倒了一点红酒。“而且我们应该非常谨慎才行，”加布一边说一边把酒杯递给卢卡斯，“大家都知道我的表弟塞巴斯蒂安来自巴黎。你的法语不错，但是巴黎腔太差劲了。”

　　卢卡斯放下酒杯，把手插在口袋里，用法语说：“我已经练习几个月了。”

　　“说来听听。”加布抿了一口酒，又一脸坏笑地看着卢卡斯。

　　“我已经说了。”卢卡斯挑了挑眉。

　　“额哦，所以你有大麻烦了。”加布放下了酒杯，双手抱在胸前，听上去幸灾乐祸：“你的口音一听就是魁北克腔。你能骗过摩洛哥人，比如巴罗，但在真正的巴黎人面前一定要更小心。”

　　卢卡斯慢慢走向窗边，掀开窗帘向外看去，说道：“酒会在两周后，我的邀请函搞定了吗？”

　　“我会安排你和酒会负责人霍夫曼先生见面，至于能不能顺利拿到邀请函，就看你的了。”加布也慢慢走到窗边，笑着说：“你能在这里坚持两周吗？英国佬？”

　　卢卡斯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一脸狡黠的加布问道：“今晚在酒店，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哦老天，看看你的样子，”加布用嫌弃的眼神打量着卢卡斯上下，“还有谁比你更像一个风尘仆仆的英国人吗？”

　　卢卡斯看看一身考究的加布，再看看自己——虽然比不上加布，但应该也不算太差吧。他确实对着装上不太在意。卢卡斯突然有一丝尴尬，摸了摸鼻子。
　　加布走过来，拍着卢卡斯的胳膊，抬起头看着他，语气显得很欢快：“但幸运的是，你这次任务的搭档是我。作为你的“表哥”，我有责任提升你的品味。”转而又嫌弃地推开他说：“不过你现在需要立即去洗澡，你身上真的臭死了！”

　　卢卡斯更尴尬了，抬起胳膊凑到鼻子闻了闻，说：“还……还好吧？”

　　加布摇摇头，“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