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短篇故事》裴梵

3、怪咖

　　方白，一个电竞公司的普通职员。
　　性格沉默，平时话也不多。
　　从不刻意打扮自己，仿佛爱美是离她非常遥远的事情。
　　可谁也不知道在厚重的眼镜下面，在冗长的刘海下面，在杂乱无章的发型下面，竟有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只是左脸处占了整张脸四分之一的红色胎记，成了这幅美貌最大的败笔。
　　凡是见过她真面目的人都会露出害怕的神色，尽管有的人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但那一瞬间的惊恐是无法瞒过一个长年察言观色的方白的。
　　——没有人会喜欢真正的她。

　　渐渐的，方白不再抬头，不再挺胸，不再做全校那个立于不败之巅的级部第一。
　　她变得自卑、敏感。
　　周边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她的惶惶不安。
　　但凡有人窃窃私语时，方白总会感觉的她们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哪有那么多人整天关注方白呢，只是方白的一厢情愿罢了。
　　于是方白把自己慢慢的缩起来，缩起来。
　　缩到不能再缩，只祈祷别人不要看到她。
　　更不要在意她。
　　她不是乌龟，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

　　可惜天不遂人愿。
　　方白注定要接受不属于她的恶意。
　　今天是去电竞公司报道的第一天，方白小心翼翼的打理好自己的刘海，遮住那显眼的胎记。
　　又把那副厚重的眼镜戴上，试图固定住刘海。
　　穿上提前准备好的职业套装。
　　方白背着包下楼去了地铁站。
　　地铁站人很少，很冷清。

　　方白来的太早了。
　　公司的前台还在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看样子是还没换班。
　　“您好，请问……”方白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人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低头问候。
　　“韩队早上好！”
　　方白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了这家公司的顶梁柱——韩文清。
　　眼前的男人穿着短袖，肩上搭着一块毛巾，热气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上升。
　　“……你好。”方白朝着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鞠了下躬。
　　韩文清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旋即淡然开口：“你好。”

　　这短短的一个插曲并没有给方白接下来的报道带来什么变化，却是她生活天翻地覆的开始。
　　她是市场部的新职员，负责与其他部门的交接。
　　按理说，一个新来的职员，并不会分配到如此重要的工作。
　　可惜，方白是被总监从另一家公司高薪挖来的。
　　身负重任的方白，第一仗必然是要打的漂亮才可以。
　　方白本身也认识到了这点。

　　但是，总有一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虽然方白很不赞同这句话。
　　因为她喜欢酸葡萄。

　　“这就是总监高薪挖来的人？感觉好冷淡啊！”
　　“是啊是啊，你看她那刘海都长到哪里了，怎么不打理一下自己？好奇怪哦！”
　　“切，说是高薪，谁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进来的呢。不过我看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你看她长那样，总监怕是下不了嘴吧。”
　　……

　　方白无动于衷。
　　不过是些恶毒的言语罢了。
　　总好过那些落到实处，言行合一的人。

　　她整理好新项目的资料，请示过总监后便去了美工部。
　　要核对一下新海报的宣发方面，尽量让宣发和海报看起来相称些。
　　去美工部必定要经过战队的训练室。
　　刚刚走到战队训练室的门口，突然一声怒吼吓得方白手一哆嗦，文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还弹了几下。
　　方白一愣，赶紧蹲下捡起文件匆匆远离这个地方。

　　战队真可怕，每天都要这样挨骂么？

　　后来，方白了解到，那一次是因为队内有人走神失误导致整个团体配合脱节，才引发的那一声怒吼。
　　那是队长之怒。
　　她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还好自己手残，战队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队长？
　　她想起那天报道时遇到的男人，似乎可以将性格与外貌联系起来了。

　　Q市总是带着一股咸湿的气息。
　　像是方白之前的人生。
　　又咸又湿。
　　是泡在眼泪里的。

　　时间过的很快，半年后，方白已然成为部门中不可或缺的大将。
　　也不经意间遇到过几次战队的队长。
　　只是每次都是方白仰望的存在。

　　韩文清第一次就注意到了公司新来的小姑娘。
　　来的太早了，公司还没上班。
　　犹记经理之前隐约提过市场部的总监高薪从别处挖来一个人才，就是这个小姑娘么？
　　长的娇娇小小，刘海长的过分，像是家里小侄子常说的……杀马特？
　　没再关心更多，只是小姑娘的问好让他不经意间扫到刘海后面可怖的疤容。

　　只一眼，就记在了心上。

　　第二次听到小姑娘的动静，正是他发火的时候。
　　安静的训练室周围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噼里啪啦的像是什么东西掉了。
　　不久就见到小姑娘抱着文件匆忙从门口跑了过去。
　　韩文清哑然，不由得分贝降低，只不过语气依旧严厉。

　　随着时间的推移，韩文清从公司大会上听到方白二字的频率渐渐高了起来。
　　小姑娘的工作干的越来越出色。
　　可实力却不能平息一切舆论。
　　无意间，韩文清听到公司其他部门职员的议论。
　　他知道流言可以杀人。
　　却未曾想到每个人都对她报以这么大的恶意。

　　这天，市场部临下班前，韩文清通过各种渠道拦住了方白。
　　“韩队？”方白不解的抬头看向他。
　　韩文清长的就是一副Q市男人的样子，身材高大，又因为常年坚持锻炼，体型也很不错，不像是一般的电竞队员，看起来很柔弱。
　　韩文清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开口，感觉怎么说都很奇怪。
　　“你习惯了吗？”韩文清问，盯着方白的脸，因为略微抬头，刘海有点滑下来的感觉，“那些话。”
　　方白脸一白，她没想到公司传得这么快。
　　她知道俱乐部对队长的话语权一直很重视，之前的一个队伍就因为队长看她不顺眼而把她炒了鱿鱼。
　　现在…也会重蹈这样的覆辙么？
　　方白眼神一暗。

　　“也还好吧，习惯了就好。”方白重新扬起笑容。
　　韩文清心里不知为何抽痛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我帮你。”
　　方白不解的望向他。
　　“我帮你…”韩文清顿了顿，“我帮你摆脱这种烦恼，至少在霸图。”

　　第二天，方白一进工作室，就受到了大家的注目。
　　众人万万没想到方白一出手就上了韩文清这条大船。
　　韩文清啊，多少人望而却步的对象，又有多少人被他冷漠的目光扫视一下就放弃的想法的？
　　霸图内部的论坛里昨晚上就有了一个hot，标题模糊不清让人遐想，可这照片拍的确是清清楚楚无法诟病。
　　虽然照片看起来像偷拍，内容也说的不清不楚，似乎有意往方白身上泼脏水。但人类的本性之一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吃瓜这种事情，当然越新鲜越好了啊。

　　方白突然感到有些许的尴尬。
　　一直以来饱受充满恶意的目光，反而这种带有好奇的目光是让她坐立不安的。
　　没一会，方白就跑了好几趟洗手间，试图安定自己那颗不安分跳动的心。
　　实话说，她一开始并不明白韩文清话中的意思。但好在上班之后有吃瓜群众热心提供了帖子的链接，这才让方白明白昨晚他话中的含义。
　　只是，有必要牺牲到这个份上么？

　　方白想了想，拿出自己昨晚上准备好的谢礼，准备趁无人时偷偷送给韩队，以表谢意。
　　万万没想到的是，韩文清竟亲自来了市场部，叫了一趟方白。
　　“谢谢韩队。”方白跟在身后小声道谢。
　　“只是…下次韩队不用这么勉强自己。”方白顿了顿继续说道。
　　韩文清脚步一顿，停下来转身看向身后的小姑娘。
　　“我并未勉强自己，我从不会勉强自己，除了比赛。”
　　“一切都是出于我的本心，所以你不必感到有负担。”
　　“我答应的事情势必是要做到的。”

　　方白感觉自己陷入了挣扎之中。
　　一边在劝说自己答应韩文清试图谋取更优越的生活，另一边却在劝说自己应该依靠自己，而不是别的人，更何况本身根本没多少交情。
　　挣扎。

　　在挣扎的过程中，人不自觉就会陷入泥潭中无法自拔。
　　方白也是。
　　谣言愈演愈烈。
　　讽刺与嫉妒如火箭一样直冲上天。
　　无论在何处方白都感受到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恶意。
　　那是更深沉、更粘稠、更令她作呕的恶意。
　　包裹住她全身，让她无法呼吸。
　　于是这成了一切的催化剂。
　　是方白变化的催化剂。

　　方白答应了韩文清。
　　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控制，公司内部开始集体联名要求开除方白。
　　联盟里也有人恶意放出不实消息试图煽动韩文清的粉丝来发泄自己的嫉妒。
　　事情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方白被迫辞职，连一直对她还不错的总监这次也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方白沉默。
　　她默默的收拾掉东西，远离人群。
　　因为她被人肉的关系，她原来的房子也不能住了。
　　于是搬入韩文清家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方白又给自己套上了一层面具，她开始全身心的依赖韩文清。
　　人们把她的羽翼折断，她便重新长出羽翼就好了。

　　一开始韩文清对她的示好显得略微有点不适应，但时间一久便成了习惯，尽管心里还葆有一份责任感，但却不自觉的反过去依赖方白。
　　方白侵入了他的生活，方方面面。
　　一旦方白超过两天不联系他，他便心下发慌。
　　电竞中最忌讳的便是缺乏冷静。
　　更别提一向以快节奏示人得韩文清，永远勇往直前。

　　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方白心下笑了笑，是时候撕开面具了。
　　这时候，谁又是谁的囚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