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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第五章
次日,一切收拾妥当,岳王清挚与侍卫清昭、仆从田勐及女儿清偲玥一行四人启程去往陇中。
清偲玥从小生活在岳山脚下,从未离开过封地,一路上所见所闻甚是惊奇。
这日临近傍晚,眼看日薄西山,他们快马加鞭赶到一处村落。
还未进村,就听到村子里此起彼伏的哭喊声。进了村子,只见哭声最大的人家院子里都站了好多村民看热闹。
几人皆是好奇,这是死了人了还是犯了案了?
来到离村口最近的一家,清挚遣田勐上前询问。
正好从院中走出个中年妇人,看到他们风尘仆仆,料是借宿的路人。看了几眼,正欲离去,就被田勐拦住打听。妇人故作神秘含笑道:“几位远道而来,定是没听过我们这的风俗了。你们看前面那座山,那叫高山。我们这在高山西面,所以叫高西村。还有两个村子,是高东村和高南村。”
田勐打断道:“这和村中哭泣有何关联?”
那妇人白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当然有关系了。听我慢慢跟你说呀!”
清挚示意:“大嫂请讲。”
妇人继续道:“最近几年适逢乱世,连年收成不好。我们这几个村原本就穷,现在就更穷。这不,因为太穷了,媳妇都娶不起了。所以几个村商议,待嫁又出不起嫁妆的,和待娶又出不起彩礼的,就参加‘盲婚’。”
众人皆是不解:“盲婚?”
“这‘盲婚’就是单身女子从头到腿罩上布袋,只漏双脚,大家看不出样貌身形,任由未婚男子随意挑选。新郎将新娘背回家才能拆去布袋。”
清挚惊道:“天下竟还有这种婚嫁方法,真是闻所未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不,村头这家卖豆腐的高老汉,六十多岁的老光棍,性子倔,长得丑,家又穷。大半辈子娶不起媳妇,他又担心家中无后,今天拼了老命背回来个新媳妇,没想到是个模样俊俏的大姑娘。要是往常的姑娘,哭哭闹闹就过去了。哪想这丫头性子烈,寻死觅活的就是不肯。”
“难怪围了这么多人。”清挚又问:“前面那家也是吗?”
妇人语中带笑,又道:“你们可是问对人啦。我刚从那家过来。那家是个年轻后生,却背回来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那后生一解开布袋就吓晕了过去。这个可要把人笑死了,背回来的婆子比他娘还要大上几岁,连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妇人边说边笑,到最后笑得都说不下去了。
清偲玥忍不住问道:“可他家传出的是女人哭声,难不成那新娘也不愿意吗?”
妇人止住笑道:“哪能呢?那婆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哭的是后生他娘。”
这时她丈夫叫她回家,妇人赶紧走了。
清偲玥拉了一下清挚的衣角,道:“爹,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清挚点头,几人拨开人群,进入土房。
目之所及,房内一片昏暗,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大的磨盘,显得特别突兀。
一个老头蹲在墙角挑豆子,又黑又瘦,料想就是高老汉了。
有好几个妇人正在劝解新娘。那新娘子垂头坐在床边,一看过去,虽无惊世之姿,却也清秀俏丽,嫁与高老汉确实糟蹋。此刻她披头散发,手里紧握一只木钗,对着心口不肯罢手。可能是哭闹的累了,现在只是不停哽噎抽泣。妇人们说的话,她理都不理。
清偲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种事,这世间有哪个女子忍得了?转眼,清偲玥就被她手中的木钗吸引。只是这钗子……
还不等清挚等人开口,清偲玥就走出人群,上前道:“姐姐,你这钗子上的兔子好生可爱。”
新娘子抬起头,见是一个个子不高的俊俏女童,遂放下戒心,停止抽泣,回道:“这不是兔子,是凤凰。”
清偲玥惊喜道:“呀!凤凰!我还没见过凤凰呢!姐姐,姐姐,能给我看看吗?”
看着这孩子天真无邪的样子,新娘子不忍拒绝,犹豫了一下,点头递给她。
众人惊讶不已。这大半天她都紧攥着钗子寻死觅活,任谁劝都不肯撒手的。
清偲玥拿着手里的钗子,反复看着。钗子很简陋,钗头雕工粗糙,倒像是小孩子的手艺。怎么看也看不出是凤凰,甚至都看不出是只鸟。清偲玥却喃喃道:“真好看。”
新娘子惊讶地抬头。
清偲玥抚摸钗头的花纹,道:“因我看到了制钗人的心意。”
闻言,新娘子竟流下两行清泪。“为什么?”
清偲玥又上前一步:“姐姐,这钗子的故事能给我讲讲吗?”
新娘子沉思片刻,环视众人,道:“你们都出去。”
清偲玥也示意父亲等众人离开。
不知是新娘临死前,想把自己亦或是木钗的故事留在世上,还是看到这人畜无害的女童忍不住想吐露心声。直至屋内只剩她二人,新娘目光转向窗外,缓缓道:“我乳名叫凤儿,家在高南村。村里有个卖草药的大伯,他的小儿子,叫二奎。我们一起爬高山,一起长大。小时候,他常跟他爹到镇子里卖药。有一次他回来和我说,镇子里的钗子特别好看,上面有只大鸟,问了人才知道是凤鸟。他怕自己忘了样子,连夜寻了木头雕了这只钗子给我。他说,这叫凤头钗。将来我做了他的新娘子,要我戴着这个钗子坐轿子……”说到这里,新娘凤儿已泣不成声。
“那个二奎哥哥呢?怎么不娶你呢?”
凤儿止住哭泣,接着道:“后来没过多久,他爹采药失足摔死了。他娘被村中恶霸欺负,他气不过,便拿刀子捅了他……”看到清偲玥捂嘴受惊的样子,凤儿马上又说道:“二奎哥也以为把他捅死了,吓坏了,所以就跑了。其实那恶霸没死,只是受了很重的伤。”
“二奎哥哥后来回来了吗?”
凤儿摇头:“唉……八年了,再也没回来。上个月,有同村人打外面回来,和我说,见过二奎哥,病死在异乡了。爹娘也劝我,眼看过了年就要二十了,年纪太大要嫁不出去了。再说,我家太穷,把我嫁了也能省些粮食。”
“你相信二奎哥哥死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要是活着怎么不回来呢,偷偷回来见我一面也好啊!”凤儿轻叹。她转头看向清偲玥微笑道:“我与你这娃娃说这些做什么呢?”
清偲玥看她样子,不禁为她难过,心下转念,把钗子递还给她:“凤儿姐姐,你莫要寻短见。虽说近年世道不好,将来总会有好日子的。我虽不能让你和二奎哥哥再度重逢喜结良缘,但能助你不嫁这老伯。”
凤儿吃惊怀疑道“你一个孩子,就能……”
清偲玥微微一笑:“不止我一人。你且等我。”
清偲玥走出屋子,妇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都好事地问个不停。清昭护在她身前,清偲玥从他胳膊下钻出个小脑袋道:“各位婶子大娘,如果有心,就帮着这高老伯家准备喜宴吧。新娘姐姐不会寻短见了。”
“那姑娘愿意嫁了?”
清偲玥笑道:“愿不愿意嫁我不知道,且等等看吧。你们别去扰她,别让她改了主意。”
有妇人不信:“这小娃娃能有这么大能耐?”
田勐哈哈笑道:“我家小主人可不是凡人!”
清偲玥拉着清挚就走。
几人问她去哪她也不回,出了院子,她才答道:“去下一家。”
清挚问道:“玥儿难道有什么办法?”
清偲玥故作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计。”
村子很小,也就几十户人家,没走多远就到了。刚才和他们说话的妇人就住对面,现在正在院子里烧饭,隔着篱笆还和他们打招呼。
进了院子,才发现,这家更穷。几间土房,屋里不只家徒四壁,还漏风。只不过,桌台摆满了破旧发黄的书籍。看来这个新郎官是个读书人。
新娘子老婆婆虽然年岁大了点,看着也是个良家妇人。屋内没人理她,孤零零地坐在一边木凳上。
那个新郎官长得还算端正,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不停落泪。
床边坐着他的母亲,边骂边哭:“我就说让你别读那破书!会这些大道理又有什么用!饭都吃不起了谁还请你当先生!你看看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咱们家都穷成什么样了!二十好几了也没人愿意嫁过来。你还想‘盲婚’白捡个媳妇!你自己看看,她能给你生孩子吗?我怎么瞎了眼了嫁给你爹这个穷酸书生,又生了你这个没用的儿子啊……”
众妇人围着她劝慰,有同情她的也跟着抹泪。
清偲玥听了个大概,也明白这夫家是怎么回事了。左右插不上话,索性跑到新娘老婆婆那里。“婆婆,您怎么也会参加这‘盲婚’啊?”
婆婆叹道:“我早年丧夫,几个儿子都不愿养我,就哄骗我‘盲婚’改嫁。现在我无家可归也是没有办法……” 说到此处,她也伤心落泪。
“若是我帮您改一桩婚事,您可愿意?”
清偲玥来到新郎母亲跟前,道:“婆婆莫要伤心。您可愿听我说几句?”
众人这才发现身边多了几个外地人,跟前这个女娃娃长得机灵可人。
新郎母亲止住哭泣,道:“你个小娃娃,能有什么说的?”
“现在时运不济,但是读书并没有错。”
众人怒,正要反驳,就听清偲玥接着说:“是读书不求甚解的读书人曲解了自己的身份!他们只认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才叫读书人。平日里看不起劳动,看不起钱财,自恃清高。却不知,读书人最根本,并不是读书,而是人!是人就要为生计奔波,衣食住行都是必不可少的,而新郎叔叔却只顾自己读书,让年迈母亲为生计奔波,住着四面透风的的房子,食不果腹,衣不保暖,是为大大的不孝。若是旧时,不孝之人都会被问斩的。现在就算是有年轻新娘愿意嫁你,也过不了几天就会饿死!能有老婆婆嫁你,你就应该烧高香了!”
新郎听她这番话,气得腾地坐起来:“你……你……”看到指责自己的竟然只是个孩子,却也是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实在尴尬,气得倒回床上,背过身去。
“那你自己说,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你做到了几个?”
新郎身子一抖,却不答话。
清偲玥回头,故意大声道:“爹爹,咱们走吧!原本我还想让漂亮姐姐嫁过来,可惜这个叔叔是扶不上墙的阿斗,还不如那老爷爷呢。”
新郎母亲和新郎同时叫道:“什么?”
清偲玥摇头叹息,就要出去。
“小娃娃,你刚才说的什么,有年轻新媳妇?”新郎母亲马上和颜悦色来拉她。
“嗯。”
“你说的莫不是高老汉家的吧!那姑娘长得俊呐!可你不知道,我们这风俗没有换媳妇这一说呀!”一妇人道。
“这风俗本来就是新的,规矩自然是人定的。只要各方同意,当然能换。”清偲玥转话锋又道:“可这家新郎也并非良配。我不能把漂亮姐姐往火坑里推!”
新郎母亲道:“娃娃,我儿子也不是一无是处。我家没有吃食的时候,他总是饿着肚子,都留下让我吃。他是有孝心的。我刚才都是气话。他有毛病,我会让他改的。”
清偲玥不信,看向新郎:“是么?”
新郎马上起身下床,点头道:“会改的会改的。”
清偲玥眼睛一转,又道:“那也不行。”
新郎急道:“那我……”
“这样吧,我说你写,你立下字据。大丈夫要言出必行。”
新郎□□意愿强烈,清偲玥说的他照做不误。
清偲玥待墨迹干了,收起字据,对他们道:“跟我来吧。”
新郎母子、年老新娘和一干围观众人都跟着去了。村里好事的村民也跟来,到了高老汉家,多半个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青年新郎一进门看到凤儿,两人就羞得垂下头。众人也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清偲玥凑到凤儿耳边耳语几句,见她点头就把这字据一并给她。
高老汉本以为,凤儿被劝,是会同意这婚事。从门外往屋里瞧,一见这同村的后生,就明白了大概,气的胡子都要立起来了。“我不同意!谁也别抢走我媳妇!”
清偲玥故作遗憾道:“那也没事。左右我们也是旁人。不过,老伯,您好好想想,您是想要个年纪略长一些的活着的媳妇,还是年轻漂亮的死了的媳妇?”
说着清偲玥偷偷向凤儿使个眼色,凤儿立刻又举起木钗寻死觅活了。
高老汉气不过,还是犹豫不决。
清偲玥叹道:“可惜了。红事转眼变白事。”
高老汉转头看向年长的新娘婆婆,最终终于妥协答应了。
两家一块办了喜事,皆大欢喜。
-tbc-
昨天忘更新了
最近没什么灵感,镇魂、sci谜案集、方大厨、桃花债……看了几个小说或是电视,或是俩都看了。我咋都没啥兴趣呢?
无聊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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