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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我是无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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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钟大夫听我说要办理出院,吃一惊:
“要是药停了,她很容易复发的。”
我觉得没必要跟人家解释那么多,随口说:
“我要带她回老家,要不你开一个月的药我带着也行。”
“老家?你不是青岛的?”
所以说,不要说谎,因为你要用更多的谎去圆这个谎。我硬着头皮扯:
“不、不是。”
“不远吧?你口音可就是青岛人。”
“……不远……”
“哪的?”
中年妇女果然有耐心,一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我干笑:
“嘿,嘿,胶、胶州。”
“恩,挺近的,等药吃完了再来拿也不远。”
我赶紧点点头。拿着钟大夫开的方去中药房提了满满三塑料袋的药材。
回屋时小虎牙护士已经给她换好衣服了,这么些年,她大概是头一回穿上病号服以外的衣服,挺不习惯,扯着衣服角转圈看。
那次来买的白羽绒服派上用场了,虽然外面不冷,她体质弱,还是穿暖和点。
小虎牙护士频频往我身后看,还给我打眼色,把衣服拉链给她拉上,一转脸,
“呵,怎么留成小背头了?都剃了?”
我这是故意的,其实也不算背头,不过是比以前的短不少,头顶上的还都竖起来。
“顶上那点毛挺长,为了竖起来抹不少糨糊吧?”
“在中,”他很无奈,“你就不能别这么寻我开心?”
我一边把她的洗刷用品往兜里塞一边说:
“不是寻你开心,是真的开心。玄老板请我出国观光,能不高兴么?”
“看来玄英思想工作没做到位,你这么不情不愿。”
“哎——你可别这么寻思,我真挺愿意的。反正在哪都一样,能治好她就成。”
“专家是我姐联系的,我对他不了解。”
“多让人嫉妒!你姐姐什么都替你想了,我可好,正好倒过来了。”
“要是你愿意,”他笑,脸颊一侧隐约有个酒窝,“我也可以——”
“哎——玄老板,你又错了,这回我可真是不愿意。”我把周围又检查一遍,没落东西,站了告诉他:“你姐光我让我跟着出国,可没说别的,你不是有附加条件吧?”
他也笑,把手里的大纸兜递过来。
“什么?”我接过来拨楞看看,皱皱眉头又扔过去:
“谢了,我姐有了。我买的。”
我翘翘下巴点点那件白的羽绒服。他一笑,又塞回我手里:
“是你的。我姐说看你光穿个羊毛衫。”
我哧了一声:
“正常男人没有喜欢的,不适合我。可以拿给你姐穿。”
“还没穿,怎么知道行不行?说不定啊,最不喜欢的反而是最好的。”他话里有话。
这要是昨天,说不定我还要反驳他“连看都不爱看,怎么能合适?”,可是现在,我分外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反过来想,自己喜欢的,不一定是适合的。
他把衣服从纸兜里拎出来抖开,是件粉红色的羽绒背心,时髦的立领,压得很薄,并不臃肿,蛮洋气。
我从他手里抢过衣服,赌气样狠狠地把胳膊伸过去。
“呀,你皮肤白,穿这个真好看!”小虎牙护士眼冒星星。玄彬得意地冲我挑挑眉。我装成没看见。
“还得回趟学校,宿舍里有东西。”
“找人给你拿了,把你衣服橱子也撬了。都放车里了。”
办得倒挺利索。怕我改主意吧。
“撬我橱子?没人拦你?”
“都在上课,就有个肥脸的在床上躺着装死,连问没问。”
废话,X坤恨不得我赶紧走了,省得影响他心情。
“那也不行,没请假,得跟老师说说。”
“我给你办退学了。”他扬扬公文包,“在包里,要不要看?”
那……我岂不是没机会见见有天了?我沉默。
不见正好,他不找我,我也不找他。两不欠了。
我摇摇头:
“看什么,退都退了,还能反悔不成?要走赶紧的。”
一边说着,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姐,走,咱们出去。”
她乖乖地靠在我身上,走起路来轻轻的,一点声音没有。这是那次的后遗症,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声音大了就受刺激。
小虎牙护士把我们送到门口,恋恋不舍:
“有空要回来呀!”
我点点头。这个地方,只要是正常人,谁不会主动想来吧。
玄彬揽着我的肩膀,我抖了几下甩一边。他也不生气,手落下来顺便接过我的包。他是个细心的人。我叹气。喜欢谁不是因为他好或不好,要是能说清楚了为什么喜欢,那爱人之间相处就会容易多了。
坐上他的车往机场跑了才想起来,有精神疾病的人是禁止坐飞机的。
我斜眼看看玄彬,他一脸正色专注开车。想必已经想到这一点了,早有解决的办法。
果然,到了机场看见那个白胡子的老外笑眯眯走过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老外很热情,夹生的中国话怎么听怎么有股奶酪子味,振奋双臂给我大大的拥抱,继而转向我身后瑟缩的人:
“嗨!金玫!你很漂亮!”
我翻翻白眼,压低声音问:
“你确定?是专家Mr李?”
玄彬憋着笑点点头。也不赖我奇怪,印象中的专家,应该是不苟言笑,甚至该是冰冷的。突然来了这么个快活的小老头,不让人奇怪也不行。
看来我是被中国的专家误导了,以至于对“专家”这个高尚的名词有了错误的偏见。
小老头还在快活地表演着奶酪子中国话:
“……我的直升机停在XXX了,你们就不用送了,请便吧!”
还模仿绅士做了个“请”的动作,太过夸张,滑稽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笑了。
“Mr李,到了之后怎么联系?”
Mr李难得的收起了笑容,吃惊地看着玄彬:
“玄,我以为他都了解!”
我转过脸看看玄彬,他耸耸肩:
“说不说没有区别的。Mr李的治疗虽然有效,不过方法有点特别……”
“是的,玄说的没有错。漂亮的中国姑娘要隔离治疗,你,”他伸手指指玄彬,一转脸指着我:“还有你,谁都不能见。”
是挺特别。
“多长时间?”
“三年。”
这么久?我惊讶地张大嘴。原以为就三五个月,原来要用年来算!
小老头也笑:
“如果三年后效果不理想,还要继续隔离。不过……”他狡黠地眨眨眼:“玄只预付了三年的治疗费……”
我眼睛一亮。
快活的小老头领着她钻进小车,一溜烟没了踪影。
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还是挺担心。别人对她再怎么好,总不如亲弟弟那么尽心,万一受了委屈可怎么办?
玄彬揽过我的肩膀:
“走吧,该登机了。”
我点点头。看见他左手拎着的公文包和我的行李,伸过手:
“行李我自己拿,怪沉的。”
他迅速把左手藏到背后,挡住我的动作,挑眉一笑:
“不沉,反正一会儿就要托运了。”
我咬咬嘴唇没吱声。幸好身份证和银行卡不在里面,不过是些换洗的衣服。这个老狐狸。早就知道Mr李的治疗方案,故意不说的。
我心里想着对策,磨磨蹭蹭往登机口走。越走越慢,越走越拖拉,离着登机口还有百十来米,眼瞅着玄彬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机票,心里暗骂着,脚底更粘在地板上挪不动了。全靠着他推着肩膀往前走。
“在中,怎么不走了?”
“肚、肚子疼……”
我半弯着腰,装模做样四处张望着找厕所。
他揽着我肩膀的手更加用力,简直快抓进肉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那就快点,飞机上有厕所,还干净。”
“憋不住了……”我眨巴眨巴眼睛,“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在门口等我。”
他仔细看看我的眼睛,我立刻回报以无比诚恳的微笑。他终于点点头:
“好。”
呼——我松口气,总算没硬被摁到飞机上,还不机会不是!
我在前面一步一蹭想花招,玄彬在身后步步紧跟。到了厕所大门他也没停脚,看样子是要跟进去。
我把身一拧,挡在大门口:
“就在这里等吧,你还要看着我上?就是个男厕所,你还是要参观怎么着?”
他没再坚持,抓紧了行李站到一边,目送我进去。
我当然不是肚子疼,哗啦哗啦方便完了,往门口斜眼一看,他背对着我守在门口,一步没挪,大有我不出去他不走的架势。
我能往哪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