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青春》子肖婴

22、２２.走？

　　２２.
　　年轻时体力就是好，来的时候还烧得站不住，也就这么抗过去了。这里有空调，穿着Ｖ领衣服也不冷。挺好的地方。

　　“睡觉吧？”

　　我把她身后的枕头整理整理，拍两下。她乖乖地躺下，把被子拉到腋下。

　　“闭眼，睡觉。”

　　我笑。小时候她就这样哄我的。我淘气不睡，她就吓唬我：

　　闭眼，睡觉。再不睡觉不要你了！

　　我吓得乖乖地闭上眼，一会眯眼看看她在不在，还在。放心地闭上眼。再眯上眼看看，还好，在。闭上眼接着睡。反复七八次才能真的睡着。

　　她不睡，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瞅我。神智不清醒，眼睛却比从前清澈。
　　我哄她：

　　“乖，睡觉了。我关灯。”

　　顺手把灯关了，在她床前站了会，听着她呼吸逐渐平稳了，该是睡着了。我也很累。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很疲惫。

　　弹簧床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吱吱呀呀地叫。我怕吵醒她，想了想还是再等会吧。我走到窗前，随意往外看。

　　这里地势较低，说好听点是“疗养院”，其实就是精神病院。按照规定周围是没有大片居民区的。况且这里偏僻点了，除了楼前的绿化带，还真没什么可看的。
　　不过是安静，如果在这里有套房子住，比海边那套别墅招人喜欢。

　　还是我目光短浅。要是当时心一动赶紧行动，趁早多买几套，说不定放到这两年我就成了地产大亨。

　　这么晚了，不知道有天睡没睡。我一晚上没回去，他会不会担心？允浩买了饭回去，见我不在，是生气，还是无所谓，还是着急？说不定能出来找我？够戗。今非夕比了。

　　我叹口气。轻轻轻轻躺上床。床中间的弹簧全凹下去，把我险在里面，够难受的。想转身又怕声音太大，别别扭扭靠边躺着。

　　确实是太累了，睁开眼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她已经醒了，保持昨天的姿势看窗外。头发没梳理，乱糟糟地披在肩上。我起来上洗刷间看看，没梳子。
　　早就知道的，这些东西属于尖锐的危险品，不能出现在她的房间。我头发也乱了，该梳梳。不知道小虎牙护士什么时候来送饭，管她要把梳子用用。
　　要是在这里住着，起码的生活用品要准备，毛巾可以用她的，牙刷总得买吧。

　　我抻个懒腰。

　　“我出去买东西，你要什么？”

　　她什么也不要。我开门走了。一出楼，耀眼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我闭上眼，拿手遮在眉头上。

　　“在中，这么早出去。”

　　我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一时没想到她来的目的。所以没有立刻睁眼。

　　“英姐，这么巧。”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我当然早就猜到，绝不会是这么“巧”的。果然，她笑眯眯道：

　　“来找你的。本来昨晚想来，不过太晚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

　　问完了又后悔。她若是想找我，必然已经派人跟踪过我。说不定昨天踉踉跄跄来的时候，她的人就跟在我后面看笑话。

　　英姐没有回答我的话，微微一笑，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行了，当我没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吧？我知道你是玄彬的姐姐，就别逗我了，直说行了。我现在可是经不起刺激了。”

　　英姐笑：

　　“不刺激你，这是个好事。”

　　“说来听听。”

　　“你姐姐这种情况，美国的精神科专家Ｍr李很感兴趣……”

　　“哟，英姐你果然神通广大，我姐的事，玄彬都不知道。”

　　那次喝酒对英姐印象不错，挺豪爽个人，就是说话有点咄咄逼人。不过一知道她是玄彬的姐姐，印象立刻坏了。不管是什么目的，总之是在干涉我的事。让人不痛快。说话的语气也带上刺。
　　英姐并不生气：

　　“难道你认为在这里住着，她能康复么？”

　　我语塞。这里的水平，顶多能让她保持平静，若想恢复正常，没一个人敢说这话。

　　“条件呢？”

　　“好聪明，”英姐笑，“怪不得玄彬老对你念念不忘。我也喜欢痛快人。”

　　我不耐烦地皱皱眉头。若是不喜欢一个人，被纠缠也是很无奈的事。

　　“Ｍr李恐怕来不了中国，只能让你姐姐过去。”

　　“所以呢？我也要去？嗬，出国哈！”我翻翻白眼，“有必要么英姐？我又没有纠缠你弟弟，何必非要赶我走？”

　　“正错了，在中。”

　　错了？我竖起耳朵好好听。

　　“我们公司有到美国发展的计划，玄彬是最合适的人。”

　　“但是呢？”

　　“但是……他不走。”

　　“哦？因为我？”

　　“是。他说，留在这里还有机会。”

　　“你也知道没有的。”

　　“是，”英姐无奈地摇摇头，“我也说不听他。眼瞅着公司的海外发展计划要落空……”

　　“你就想出这么个主意？”

　　这主意果然不错。我要去了，玄彬自然也乐得过去。姐姐到美国若是能得到很好的治疗，这又是我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我考虑考虑。”

　　这就表示有机会。英姐站着看看我，又笑：

　　“学习不会耽误的，你要是去，我会给你联系学校，大学也可以在那里上。”

　　这我倒还没考虑那么多。现在才高二，等到大学时还不知道形势如何。我放心不下的是……

　　“你还放不下那个小班长？”

　　我一惊，抬头。没承认也没否认。

　　“还是郑允浩？”

　　心里就这么点秘密，被毫不留情揭露出来。我恼怒地看着她。

　　“你以为，他们有多担心你？”英姐大笑，仿佛我干了件天大的蠢事，“昨天你一晚上没回去，他们有谁出来找你么？郑允浩要是想找，能找不到这里？还有小班长，你的呼机号，他不知道？知道吧？那他呼你了么？”

　　没有。
　　郑允浩没有找到这里。或者说他根本没找。
　　朴有天没有给我打传呼，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打。

　　“知道为什么？”

　　我点点头。

　　“因为你并不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对的。

　　允浩也要上课，还要打点生意，还有女朋友要哄，他哪有空找我？
　　有天是班长，班级工作够忙的了，还有晚自习要上，他哪有空联系我？

　　孔已己。对，就是他，跟我情况相似的一个名人。

　　有了我，他们多了许多快活。可是没有我，他们也便这么过。
　　原先还觉得愧对有天，有负于允浩，现在看来，不过是彼此彼此嘛。

　　看吧，要不是人家英姐提醒，差点又把自己当盘菜了！自做多情的毛病怎么老改不了？

　　我笑。

　　“英姐，快过年了吧？”

　　“是啊，一个来月，”英姐也笑，“美国那边华人很多，过年也很热闹。”

　　“那倒不错，”我很遗憾，“可惜不能参加期末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