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说我入戏太深》衔微木

5、酒杯和剧本

　　《阁夜》选角的消息一公告出去便引起了一阵轰动，很多业内的资深人士听着这部电影制作的大名，就已经暗暗在自己的娱乐公司里挑选合适的人着手和罗衾牵线了，也做了其他准备，要是没能在主演之列，改进行的投资还是得给了，捞点名声，中规中矩，顺便买点面子给绥罗两人。
　　许琅玡的拒绝虽然在绥穆的计划之外，但改进行的照旧在进行，只是在选角这块任务重了些，绥穆和罗衾都收到了不少暗的明的牵线搭桥，期间收到好几笔投资款，虽然没赶上预算投资的四分之一，但也缓解了不少由于撤掉季含潇而导致的款项，不显得前期电影制作的太过捉襟见肘。
　　角色面试安排在五月结束前的一礼拜，向各娱乐公司，电影院校，个人工作室都提前发布了消息。季含潇听经纪人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再拍一款最近才签下来的广告，整个人还泡在水里，本来就已经泡的昏昏涨涨的，即使心里有数，但还是恍惚了一会，更加浑浑噩噩。
　　经纪人见季含潇脸色不太对劲，连忙先给自家艺人套了件浴衣，和导演商量着是不是拍到这就差不多了。导演想是一鼓作气多拍个几条，看着主人公脸色是不大好，也没办法太强求，卖了个人情，说好过几天约个好时间不但把剩下的拍完，前面勉强过得去的也要再来一遍。经纪人笑呵呵的应着，没把导演先生的‘漫天要价’往心里去，敷衍完了，招呼了季含潇身边的助理便把人往回带。
　　“季先生，我先让小方送你回家，今晚你就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要赶飞机去北京录制综艺，我们过来接你。”说话的人是年华娱乐安排给季含潇的经纪人曹予，人如其名，方方正正，说话方方正正，做事也一板一眼，之前带的是年华的小天后宋白若，安排给‘跳槽’而来的季含潇也算是厚待。
　　季含潇嗯了一声，眼睛和身子都没转，目不转睛的盯着粘着遮光层的窗。
　　曹予听着他漫不经心的，从副驾驶座转过来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口，虽然是在自己现在带的艺人，但只要在没闯祸的范围内，多余的曹予还是不太想说，毕竟现在年华上上下下都对季含潇充满着大牌空降者的不满。
　　曹予从来不会参与去评判这些，但这些天的相处和之前季含潇的风评，他还是不大喜欢季含潇，总觉得这个当红小生虚势的少了些自知之明，急功近利了点。
　　他从后视镜看了季含潇一会，还是没说出自己的考量，且不说季含潇会不会感激，现在得罪了面前这位上层的红人总是不明智的决定。
　　车在季含潇居住的高级小区前停了下来，外面的车不让进，曹予还想让季含潇给警卫刷刷脸，但主人公已经开了车门自己下去了。
　　季含潇呼了口气，想减轻点疲惫与微微的凉意，心里和脑袋都乱糟糟的，他是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绕着弯路收次远程利益，结果人家也没当你多少分量，没任何商量的就把自己换掉了，他气愤的甩甩头，说不出的懊恼。
　　季含潇住的单元是这个住宅区的区中区，现在走着的这个小区是这里的外院叫陶景源外，里边是后来在开发的内区，只是几栋独立的洋房，为了专门满足像季含潇这样需要隐蔽性的客户。还是当初那个房地产商请自己给他的楼盘代言时给季含潇透的信，说要是他有意愿可以六折出售，正好那时候手头比较宽裕便也签约买了一栋。
　　慢吞吞地走了半响，季含潇带着身冷气回了家，衣服窸窸窣窣地脱了一地，踩着羊绒的毯子去了浴室，今天在泳池里泡了好几个小时，早就难受的不得了，要不是为了弥补一下在曹予心中的印象，能让他对自己在上点心，拍了这么多条早就不会如此和颜悦色。
　　客厅沙发边的小木桌上放着《阁夜》的剧本，季含潇洗完澡，刚擦过的头发还半湿半干的，穿着暗紫色的真丝睡衣搭着个腿坐到了沙发上。端着高脚杯微泯了口红酒随手翻开了一页。
　　他摩挲了会儿那暗蓝色的封面，像在重新肯定自己的决心。
　　这部戏是肯定要拍的，对的是不是剧本季含潇并不太清楚，只是演戏的这个人实在令季含潇难以释怀，而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
　　这事他还没和政邺说，怕是不会同意。但既然现在做了这种决定，季含潇也不会动摇，再磨蹭两下，怕是谁也救不了他。
　　季含潇之前只多看了要对戏的那几初，对故事理解的不大透彻，现下一点一点的看过来，细读的情感复杂深刻的让他稍稍喘不过气。
　　眼红了，头疼了，心跳了。
　　先前被绥穆逼出来的情绪猛的在神经上跳动，他多喝了几口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喝醉了，手颤了颤，碰到了安放在小木桌上的高脚杯。
　　也没发出什么清脆的响声，杯子从剧本边滚了一圈落在了地毯上，酒渍张牙舞爪的圈了块自己的领土。
　　摊开的剧本，白纸黑字的，灰白色的软软柔柔的羊绒毯，沾染上亮眼却妖冶的红，季含潇怔了怔，有几分懊恼的抓起身边的餐巾纸现在剧本上擦了擦，修长的手指擦拭的有些用力，越擦越糟糕，似乎是有意的恋恋不舍。
　　看着那页白底的台词被抹上了颜色，像是角色和场景也生出了颜色，季含潇的眼睛亮亮的，如戚燃那天晚上遇见的星星火火，盛着风和水，不远万里。
　　场景是戚燃从少陵山回来后不就组织参加的一次读诗会的活动。戚燃虽然还是大学生，但本就是播音系的学生，再加上眉清目秀，聪明伶俐的，颇受大家喜欢，在这几个诗社的联合活动里也常常是组织者的一员。这回联系上了一个新的诗社，便办了一个半联谊活动，意在两边的成员们们多认识认识。
　　受不过两边的轮番起哄的气氛，戚燃不好意思的笑笑着端着诗集走到了台上。清清嗓子，在话筒上呼了一声，惹了下面一阵子欢笑，青年的脸颊红红的，眼睛明亮温柔的笑着，“大家好，我是戚燃。这次活动只要想让白刃，野草两个诗社互相多了解，觅一觅自己的钟子期，还要多谢两个诗社的老师让我念这开场诗，希望大家也不要太过拘谨，还有念得不好不准笑话我啊。”
　　青年的声色清冽，干干净净，尾音带些南方人的糯味，像不腻的白糖水静悄悄的化进了人心里，甜甜的荡上几圈，涟漪阵阵。惹得台下的几个女诗友都掩着面一瞬都不停地打量着台上明亮的人。
　　“唉，我的爱为什么要和臭腐同居，
　　把他的绰约的丰姿让人亵渎，
　　以至罪恶得以和他结成伴侣，
　　涂上纯洁的外表来眩耀耳目？
　　骗人的脂粉为什么要替他写真，
　　从他的奕奕神采偷取死形似？
　　为什么，既然他是玫瑰花的真身，
　　可怜的美还要找玫瑰的影子？
　　为什么他得活着，当造化破了产，
　　缺乏鲜血去灌注淡红的脉络。
　　因为造化现在只有他作富源，
　　自夸富有，却靠他的利润过活。
　　哦，她珍藏他，为使荒歉的今天
　　认识从前曾有过怎样的丰年。”
　　季含潇不懂莎士比亚的诗，读不懂他的感情，但他却能感到戚燃炽热的情感，夜色里阁楼，闪烁的星火，萍水相逢，擦肩而过，无意间撩下的火光，全融在了这首诗里。
　　为使荒歉的今天，认识从前曾有过怎样的丰年。
　　季含潇拿着剧本，捡起掉落在毛毯上的酒杯，心情甚好的去了厨房。还残留着几滴红酒的杯子被搁置在料理台上，季含潇又取了个杯子，这回倒得不是妖艳的红葡萄酒，是纯粹的白葡萄酒。
　　看着亮晶晶在灯光下闪着光的杯子和酒，他轻声念起了戚燃念过的诗。
　　“唉，我的爱为什么要和臭腐同居……”絮絮叨叨地，念得高兴了，便干脆坐上来料理台，左脚勾着右脚，显然是喝醉了的前兆，晃荡晃荡的，看着剧本轻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