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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逃避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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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燃在掌声中欠了欠身便走下了台。青年的挺得笔直的身板,柔和的灯光在他身上溢地五光十色。
纪阱在一台六小时手术结束后赶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还没把熠熠闪光的戚燃和那晚在阁楼遇见的有趣的小孩挂上钩,倒是戚燃远远地见到一个颇是印象深刻的高大身影,窜到纪阱身边很是惊喜地首先打了招呼。
重逢是喜悦的,重新见到曾经一瞬的丰年更是喜难自禁,戚燃伸出去的手还微颤着,发着凉。
“先生,你好,我是白刃诗社的戚燃。”
纪阱见着毫不客气,自来熟的青年,也未反感,来这里本是为了交些朋友,而且常年良好的教养也使他非常自然的对青年笑了笑,轻握住那只修长白皙的手。
“你好,我叫纪阱。”
那瞬间,火光又亮了起来,燃烧着戚燃每一寸的皮肤和神经。
季含潇喝的眯着眼,搁下剧本,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酒,微甜为苦微涩的酒浇开了那根神经似的,季含潇又开始重复那首诗。
念着念着觉着不够一样,迷迷糊糊得拿起放在身边的手机,解锁给谁打着电话。
绥穆被电话吵醒的时候,刚刚入睡半小时。
今天和罗衾商量了一整天在那些地方取景比较好,吹毛求疵的性格可把罗衾折腾的够呛。不够好的不行,不太好的不行,还过得去的不行,还算不错的不行,总要是最好的。少搭棚,自然取景,还报了几个之前计划好了地方。
要是说少陵山是戚燃和纪阱初遇的地方,去了就去吧。这跨了好几省的就为取个森林的景一定要去吗?
罗衾碎碎叨叨半天,无奈绥穆不理,看着时间也是十二点半了,就先哄了这尊大神回去休息,剩下的明天再说,好说歹说才算是送回了。
绥穆揉揉眼睛,耐心的没发脾气,看清了只是一串不认识的号码,本想不接的,又怕是电影有关的要紧事,鬼使神差的滑了接听。
保持通话的前三四秒,绥穆没听见任何声音,正生气不知道是什么恶作剧,想要掐断就听见了隔着手机屏幕渐来激动的呼吸声。
“喂。”对方的声音略微疑惑,迷迷糊糊地。
绥穆蹙着眉头,不太高兴。不知道是哪个喝醉的人乱播的号码。
“绥老师,你接电话啦。”青年很高兴,语调控制不住的上扬,欢快的冒着红酒微醺的泡泡。
绥穆可是摸不着头脑了,这不是打错电话,真是半夜三更的打对了人,他看了一眼号码,是陌生号码。
季含潇没听见对面回答,还以为绥穆是没听见,要是平常里肯定不会傻兮兮的再强调自己是谁,现在喝醉了,做的事难免幼稚起来,碎碎念地只顾自己安心。
“绥老师,你在听吗?绥老师,绥老师?绥老师!”喝醉的青年尾音翘翘的,平时听着绵绵软软,可爱的紧。
可绥穆这半夜听着陌生男性喝醉酒的一直变着花样的叫自己名字,任谁都会渗着慌。绥穆耐着性子听青年毫无意义的念叨完,礼貌地开口询问,“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季含潇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酒嗝,脑子里慢吞吞地想过绥穆问得问题,号码是之前小助理给存的,想是用来打个招呼联络感情,结果见过一次算是糟糕的面之后,也没多少作用,如今倒派上了用场。脑子转的慢,解释话也没转着说出口,醉兮兮地隐约想着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绥老师,我念诗给你听啊,纪阱挺喜欢戚燃念诗的。”季含潇明显很高兴,对绥穆的警惕与冷漠置之不理。
“我的爱为什么要和臭腐同居,把他的绰约的丰姿让人亵渎……”青年开始自顾自的读着诗,这下子绥穆倒是知道说着话的人是谁了,他突然头疼地想挂掉电话。
半夜三更被莫名其妙地弄醒,又知道对象是那个没礼貌的小孩,绥穆奇怪自己哪有耐心和季含潇说了那么久电话。青年慷慨激昂地念完一通,还恋恋不舍得,准备再开个头。
绥穆捏了捏眉心,冷声冷语,“季含潇,你要是喝醉了,就好好睡觉,别乱打电话,挂了。”
青年应该是被打击了难得的热情,顿时焉了下去,像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慢吞吞地:“绥老师,我只是想以自己的善恶喜厌来生活。”青年轻轻抽泣了两声,喝醉了更酥酥软软,像被大灰狼欺负了要走胡萝卜的兔子,红着眼,偷偷抹眼泪。
绥穆眉心一挑,较真了一句,“你难道还不够随心所欲。”说完又觉得自己被季含潇带傻了,和一个喝醉了小孩有什么好争。
青年似乎也没有生气,反而傻傻的笑了下,应和着绥穆的话,“是哎,我过得是挺随心所欲,反正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我不说,你们倒都成了这大多数。”话是说得挺高兴,不知怎的绥穆听出点心酸无奈,在娱乐圈想要大红大紫哪是如此简单,那些个寸步难行的落在表面上全是随心所欲,更何况季含潇成功的太快,多是人给他使绊子,画圈子,想要套的牢牢的。
绥穆消了些之前被打扰的生气,也不好和小辈计较,想劝了人睡觉好挂电话。青年还喋喋不休的和他聊剧本,完全不像那天见到的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绥穆觉得好笑,但也不想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聊这些事,更何况他并不会让季含潇出演戚燃。
“季含潇,你知道戚燃在统一选角吧。”绥穆知道消息应该早就应该传到了季含潇的耳朵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听青年讲着《阁夜》,又和他说了一遍。估摸着是心软了,自己通知显得郑重,顺便鼓励鼓励也还不算太糟糕的青年。
听到这句话,还在高谈论阔的青年明显的停顿了一会,简单的嗯了一声,又似乎不太在意这个话题,挑着自己想讲的重点继续给绥老师补充心得。
“为使荒歉的今天,认识从前曾有过怎样的丰年。绥老师,你知道吗?戚燃为什么会觉得在阁夜之前的时间是荒歉的?”
绥穆没说话,倒不是关于这个问题他没有想法,他只是想听听青年的自问自答。喝酒有一点好,想法够多,也够真实,即使平常讨论里说不出的话也会脱口而出。
“因为啊,那时候他太自由了,情感自由,身体自由,生活自由。当他被纪阱那晚上的不期而遇不可预见的火光点亮,有了太阳自然就会被束缚,感受到温暖了,就想被继续束缚,就会想逃避之前太多的自由,就会认为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碌碌而荒歉。”季含潇的声音很真挚,真诚的不像是在说戚燃。
情感不会相似,会相似的只能你就是那个人。而演员演戏演的就是这点,真诚的成为角色,然后走完他的过往余生后功成身退。
季含潇忽视绥穆每时每刻的沉默,甚至还和他开玩笑,“绥老师,难怪尼采说自己是太阳,能经历过丰年或成为别人的丰年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绥穆叹了口气,想起季含潇流着泪红红的眼睛,情感上的不忍,声音上的温和,“季含潇,你喝醉了,睡觉吧,睡醒了就能看见太阳。”
青年屏息听着绥穆说明天的太阳,就好像会是专门为他升起的一样,季含潇特别乖听话的打算挂掉电话,好好睡一觉,末了又听那头说,“……太阳出来了,也可以再给我打电话,晚安。”
直到发出嘟嘟嘟的声音,青年还是握着手机坐在料理台上,脚也不晃了,很安静地低着头,表情也很平静,平息着过去一段时间大起大伏的心情,乖乖地喃喃道: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