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成灰——陆宅》而今不多情

10、战乱

　　二十八
　　陆心字记得昨儿报上说今天有雨。他明明给陆染预备了洋伞，可还是忘了给他，好似最近忘记的事情特别多，恍恍惚惚的。
　　于是陆染晚上回来时，就看见陆心字撑着伞，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门口等自己。
　　雨下的大，那一顶伞面就□□右斜的，摇摇欲坠地立在一片瓢泼中。伞下的人也是细长长的一个，万幸还记得穿着厚呢子大衣，可反倒称的人瘦弱的不行，冰冷冷的透着阴气。
　　陆染就箭步冲上去，因为担心自己浑身的湿气过给了陆心字，就独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揽着他往屋里走。
　　陆心字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一步，院子里满是清新的青草香，还有雨水飘过来时的凉意。可都掩盖不了陆染身上那一丝丝的血腥气。
　　陆心字抬头望了望他，等对方回望过来时，回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只要陆染没事就好。

　　二十九
　　家里的饭菜越来越寡淡。福伯也唉声叹气说时局不好，现钞取不出来，盐油又一并短缺。
　　陆心字窝在陆染晒的暖暖的衣服里，趁着窗外的光读报纸。诺大的版面，正中是救灾，左下是空袭，右边边角是某军校参谋奔赴前线。一片山河残碎。
　　陆心字翻了个面，终于在第二版的右下角看到了陆家的消息。寥寥几笔，说是运往西皋的军用药品被劫，政府已开始彻查。福伯不曾认字，可日常人际来往之间知道的消息，未必比报纸上的少，就有些忐忑地看着陆心字的脸色，问他：“可要帮帮陆家？”
　　陆心字微微笑了一下。
　　这武装齐备的政府尚无办法，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能做什么，真当他是无所不能的妖怪了么？

　　三十
　　陆心字从梦中惊醒，隐约记得自己是听到了陆染的脚步声。他没点灯，摸索着下楼，果然看见陆染赤着上身背对着自己在擦枪。
　　陆心字没在意陆染手里的东西，先把他浑身上下看了一遍，确定只腰间有个擦伤后就默不作声地要去找药。
　　陆染没拦住他，只好乖乖坐着，任陆心字垂着头，在自己腰腹间缠了厚厚一层纱布。他盯着陆心字的发旋，陆心字头发长了，发尾盘盘旋旋地缠在白皙的后颈上，再往上是两只微红的耳朵尖。陆染出了会神，恍然间就从烟嚣弥漫的枪战中过渡到了家里伦常，那刻意藏着压着的十分不舍就变成了百分千分。
　　陆染握住他的手，裹在自己胸前：“我未能为国做些什么，已是有负国恩。只在此危难之际，更不可袖手旁观，你知我的罢。”
　　陆心字怕压着他的伤口，不敢乱动，就抬起眼来嗯了一声。
　　“我舍不下你，可也舍不得这山河。我与这天下志士一起并肩而战，是我所愿。若真到了不得已那天，不过是以身赴国，又有何惧？只是放不下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