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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祭天暗涌 ...

  •   白木槿披着灰色斗篷,从朝天楼内堂大厅最里边的门里走了出来。

      “灵女大人,听说这次是您主持祭天大典,想来是恢复了当日的记忆吧。”说话的是冯祭祀,她不需要抬头,每次来这都必然会问的就是这冯祭祀了,还记得她五年前,猛然发现自己身处朝天楼,楼兰王震怒,想将她就地正法,就是这冯祭祀力保她,说她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杀不得,这才关押了起来。没多久后预言应验的消息传来,她从大牢里再请到朝天楼,也是冯祭祀前来请的。

      她摇了摇头,道:“国师最近身有不适,这才让我操持。”

      “哎,三公主殿下,看来那日您一定耗费了太多灵力,才导致当日的记忆丧失至今都无法恢复。当真是为国为民的巾帼英雄啊,枉我有祝祷之名,却不敢向王上拼死护您周全,王上到底只是个凡夫,当日小人离您最近,您施法的时候小人是看的真真切切的,让您受伤,每每想来,小人我都后悔不及,恨不得替您受那一剑..”

      “刘祝祷,你是说我这左边心口上的伤疤吗?现在已经消退,并无大碍了,不信你看。”说着她便抓起自己的衣襟,欲要掀开来的时候,刘祝祷赶忙下跪磕头,冯祭祀也撇开了头。

      祝祷,和祭祀一样,是这朝天楼里最高的两个官衔。朝天楼是楼兰王室的祭天专司,原本也是管理着占星卜卦,上测天道下管风水的地方。只是后来国师来了,他本领高深,能驱凶避邪,得到前代楼兰王的支持,后来建立了占星阁,朝天楼的权威也日渐衰落,若不是自古楼兰就有在朝天楼祭祀的习俗,恐怕已经被取缔了,包括从前祭天主持用的斗篷,都落到了国师府上。

      现在的朝天楼也只不过是个虚名了,只有每年祭祀当天,才让人想起。这身在楼兰的权力中央,却无实权,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路子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她看不惯此人是墙头草,哪里得势哪里钻不算,还喜欢贬低失势的旧主来讨新主欢心的嘴脸。再加上她的父王刺了她一剑,但那日记忆是半点也无的,所以她对此事并没有太放在心里。

      她不再搭理刘祝祷,径直去了大厅中央。中央立着巨大的神龛,供奉着大大小小的牌位。白木槿看了看右下角那个红色牌位,上面写着【先知圣女】,她不自觉的笑了笑,那是她小姨的牌位。自从她成了楼兰福星的灵女后,民间便传出她小姨是先知,原本因为她是国师的弟子而受牵连的国师府,也再度崛起更盛从前。而小姨也因为民心所向,被人立庙供奉了起来。

      “三妹,如今你主持祭天,怎能对神灵的牌位不敬呢?”

      白木槿回过头,望着喊她三妹的二姐,楼兰的二公主。她们初见的时候,小姨去世后的第二天,她和大公主一起坐着马车来到朱槿崖下悼念。后来她八九岁去王宫住的时候与她最亲近,那时候她就觉得二姐和小姨长得很像,都是温婉淑雅的灵秀女子,但小姨灵秀却冷峻,而二姐则多了份柔情。时光流转,如今的二姐,柔情少了,多了些冷酷的模样,越发让她感怀小时候和小姨一起住在朱槿崖的日子。

      “表妹,在这朝天楼里,公主是不能主持祭天,请称呼她为灵女。再说,表妹难道忘了那斗篷代表着什么?”

      说话的是白木槿的表哥,曾经的连城国王子陈绍华。五年前,他作为连城国的使者出使楼兰,却不想,连城国随着那场沙葬亡了。本来他作为外戚又是别国王子,在楼兰是没有什么权的。但最靠近楼兰的两座城池并没有受沙葬牵连,幸存的连城国人欲报复楼兰,正是这位昔日连城国的王子,说服连城人,加入楼兰。而同样的朱漆与摩燮靠近楼兰的几座幸存下来的城池,数万兵士,也效法加入楼兰。如今的楼兰早非当年的一城小国,而是四周无临国,沙海上的强盛国度。为了稳固兴盛的楼兰,原本楼兰是没有侯爷这一称号,也特例给了他,足见他的地位不可小觑。

      陈绍华相貌儒雅,待人也一向温和,曾经有一连城老者当街吐他口水,他却不计较,还给老人家安排了住处。而他对二公主不和睦,却有段时间了。她在国师府和城里闹市上,经常听到有人说陈绍华与二公主是青梅竹马,他对她是一见倾心,奈何王侯有意公主无心,求娶不成这才恼羞成怒,这才常说些呛人的话与二公主。不过她却知道,明白人都懂他是不可能求娶公主的。陈绍华若是娶了公主,得到王位,这楼兰的名号说不得要改上一改,毕竟他非一般男子,而是连城国唯一幸存的王子,肯定还有不少人盼着他能复国,而楼兰朝中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猜测唯一可能,就是他与大公主已经联手了,才给二公主诸多不快。大公主从小甚得宠爱,样貌又如月下芙蓉般艳丽多姿,盛名远播,她的丈夫来是下一任楼兰王,她本应是未来的王后,王太后,权力早已无人能及。只可惜丧夫丧子后,大公主性格愈加乖张暴躁,而如今,她欲推翻楼兰百年前非男子不得继承王位的规矩,早已人尽皆知。引得朝中许多大臣反对,很多朝臣转向二公主,指着二公主早日找个驸马,生个王子,继承楼兰王位。陈绍华作为一个外邦侯爷,在楼兰朝内本就不易行事。但他若与大公主联合的话,确实能容易很多。虽然各取所需,本来也没什么。但她不喜欢,原本不明白为什么,最近却是想明白了,虚伪。

      陈绍华转头,朝向白木槿,微露笑容,双手合十。

      白木槿心想‘这双手合十是连城国的礼数,是对方外之人的尊敬。而他从前见她,只是单手礼。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如果她也对王位有意,只怕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陈绍华看她穿着这斗篷,知道她要承袭国师之位,便再无法染指楼兰的王位了,这才特施善意。当然,做为楼兰的福星,她若选边站,只怕朝内的风向都要变了。’

      如此想着,她暗叹后便道:“侯爷,身份而已,如何称呼,并不打紧。再说国师之重,关乎社稷。我才疏学浅,尚不能完全继承老国师的才能。此番前来也只是因为老国师身有不适,这才勉为其难,代行其事。事后这斗篷是要还回去的。”

      陈绍华果然与她料想的一样,知道她没有继承国师就收起了笑容,他道:“灵女大人不也是称呼我为侯爷么?从前你可是直呼我名字的。”
      她道:“那时我年幼无知,百无禁忌,并不懂得这王族人的名讳是不能随意喊的,若是侯爷至今还在介怀,我给你赔礼道歉。”

      钟鸣又响起来了。席坐在大厅内侧的几位朝中重臣,坐不住了。

      顾国尉是三朝元老,这时他道:“鸣响三声。还请灵女开始主持祭天仪式。”
      凉司寇,杜中尉附议。
      范内史却道:“这祭天大典,需王室全员参拜,方得圆满。如今大公主还未现身,等一会儿又有何妨。”
      本来还很安静的朝天楼大厅里,朝臣们吵成一团。她觉得此时朝天楼里,只怕比闹市还要热闹几分。只有坐在大厅中央的楼兰王,一言不发。

      一声大喝从内堂传来,“朝天祭祀的地方,我看谁敢喧哗。”

      只见大步流星出来的,正是她的大姐,楼兰的大公主。她穿着绣有金凤纹的红色锦绮,身后跟着两名侍女手持五明扇,又有六名侍女,提着篮子,小步快走的跟了过来。

      大公主一把抓着她的手,一边道:“今儿个是我楼兰的福星,第一次主持祭天大典,可不比从前。福星可是上天赐予我楼兰的使者,可不能怠慢了。姐姐我啊,想着一定要福星高兴,上天才能高兴。这才耽误了些许时光,知道妹妹你最欢喜的就是这木槿花了。姐姐我呀,可是费了好大的劲从那些远方来的商人手里弄来的,这篮子里木槿花,开的正是鲜艳,妹妹可喜欢。”

      她看向那些侍女提着的篮子里,摆满了木槿花,有红的,有紫的,蓝的,黄的。
      她只见过白色和红色的木槿花,却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种颜色不同的木槿花。
      “当真是与众不同。”
      “妹妹喜欢就好,来,我看妹妹没戴头饰,若是让神灵看到,知道咱们怠慢了神使,恐怕是要怪罪我楼兰的,来,这是我刚才路上赶着弄的花环。”不由分说的,大公主就拿着那木槿花编织的花环戴到了她头顶上。

      朝臣纷纷道不妥,大公主转头,对着他们道:“这福星喜欢,就是上天喜欢,祭天祭天,祭的就是上天神灵。既然代表上天的福星喜欢了,有什么不妥当的。难道,你们是希望上天不高兴吗?”
      大公主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又道:“我呀,就不耽误妹妹办正事了。“
      走了几步对着冯祭祀道:“开始祭天吧。”

      祭天大典开始了,仪式虽然烦琐,但她却并不紧张。除了最开始说几句早已耳熟能详的词语,再给牌位上香。剩下的活动全部由朝天楼的冯祭祀,刘祝祷以及他们的下属操办,她只需站在正中央,闭目养神,倒也落得轻松。

      祭天仪式结束,楼兰王在身旁两个宫人的搀扶下,从大厅右侧下去回了宫里。大公主拉着她,往大厅外侧前去,只见底下,不少民众正在抬头仰望。
      大公主大喊道:“福星主持祭天大典,当普天同庆。”说着,她吩咐侍女们将篮子里的花朵都扔了下去。
      “花里有钱啊”
      “啊,真的有钱啊,楼兰福星高照,大公主万福金安。”
      也没一会儿的功夫,底下人全都朝拜起她和大公主了。

      “今日的祭天大典已经结束,妹妹,明日可还过来玩耍?”大公主问道。
      楼兰朝天楼的祭天大典共分三日,第一天祭天仪式和受万名朝拜,第二天,上演百戏朝贺,第三天,武斗选才。

      她拒绝了,因为她十三岁那年出现在祭天大典上,也是第二日。虽然不记得大半日发生的事情,可依然心有余悸,之后几年都没有参加过第二日的盛典。

      出宫回国师府的路上,白木槿坐在马车内,手里把玩着大公主送她的花环,对着青柠道:“知道你有话要讲,不要憋着了,说吧。”

      “公主,青柠虽然知道大公主向来跋扈,但这回确实忍不下去了,那大公主哪里是真心想让您高兴才弄的那花里胡哨的花儿来,最后还给撒了,里面还有钱,这分明..”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不是?这大家伙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有什么好气的。这高楼离的远,下面的人谁看的清楚是谁在上面,定是早安排她的人在下面候着,等着撒花钱的时候帮衬着叫唤罢了。”

      “那些大臣们也就算了,都是怂包。只是大王怎么也一句不说,朝拜也不管了就走了?虽然大王身体有恙,可是这大公主私用五明扇,这五明扇虽然在我们楼兰没有规定,可是在别国,那可是只有王才配拥有的。今早那小宫女盈袖说的,大公主的寝宫有随侍宫女八名,内殿近侍大宫女二十八名,外殿笼统的粗使宫女宫人加起来超过三百,大公主府里的那些下人丫鬟只怕更多,这还不算上传闻中她养的亲兵呢。这样的规格,早就超过了一般王女该有的匹配。”

      她道:“她想做楼兰王,恐怕就是楼兰的小孩子都晓得了,有何稀奇。再说大王他病了几年,早已病入膏肓,今年更甚,随时都要离世的人了,谁还会真的听他的话。”

      青柠道:”可是大王毕竟是大王,那些大臣们怎么也都会做做样子的吧?”

      她摇了摇头,没再言语。只心想道,如今已没有人再听命与她的父王了,朝臣们也都纷纷站位选择新主,在他们眼里,她的父王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当然如果他肯训斥几句,别说大臣们,就是她大姐也需要做做样子的,只是他不肯罢了。

      白木槿知道,她的父王,如今剩下的,大约就只有他的骄傲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祭天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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