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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谭家明 ...

  •   刚过了大年初七,天气还没有暖和起来,清晨的大街上只有环卫工人扫地的沙沙声和偶尔几句下棋人的声音。谭家明按照以往开门的时间下楼把店铺门打开。门口大榕树下的石墩上坐了几位早起的老人,他们按照往常一样摆起了棋盘,看起来已经杀上几局了。

      “小谭啊,新年的大太阳都快晒到屁股咯,你才开门啊,我们这几个老骨头都快在门口冻成冰棍咯。”几位围观的老人发现谭家明下来开门了,准备起来转换“战场”,开口打趣谭家明的正是刚刚下棋的其中一位。

      “冯大爷新年好,现在才6点,天都没全亮呢哪里有太阳。您是身子骨棒一大早起来精神抖擞的,我可学不来。”谭家明一边回答老人一边动手帮忙把棋盘搬进屋里。

      “小谭你好生搬哦,免得我这盘杀得老冯头片甲不留又赖皮说是因为自己的棋子移了位置。”“赖皮张你说什么!明明每次都是你耍赖皮坑我棋子,你还敢说我赖皮?信不信我下次就不跟你下了。”“好好好,我赖皮我赖皮。”正在和冯大爷对话的是张大爷。

      两人下棋听说也有十几年了。原先是在镇子的小学门口下,后来谭家明的饭馆开了,也就转移了阵地。三年来两位老人就没有停过斗嘴。说是斗嘴,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张大爷笑眯眯地听着冯大爷在说个不停,偶尔说上几句。

      帮几桌老人们上好茶水下好单子以后,谭家明就跑去了厨房做早餐。厨房有个小窗口正对着大堂,不怕有什么事听不到老人们喊他。

      想想来到G市也有三年多了,三年前大学刚毕业的谭家明拿着母亲给的钱选择把根扎在了那个人的故乡,幻想着是不是有一天他们能在地铁上,超市里,或者街道旁碰到。可终究三年过去了,谭家明一面也没有见到过那个人。

      刚开始的时候谭家明心灰意冷,也不是没想过换一个城市重新开始。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小饭馆还是因为这座城,或者说是这座城里的人,谭家明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恬然静得,也就彻底把根扎在了这儿。

      谭家明刚来的时候没有想过自己会开饭馆,一是当时没想过自己开店,再来当时的心思也都扑在了找人的事上。只想着一边打着散工一边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后来机缘巧合下谭家明盘下了这栋两层小楼,把一楼改成了饭馆才有了现在的小饭馆。

      “小伙子,想吃点什么?”大堂传来冯大爷的声音打断了谭家明的回忆,谭家明晃过神来擦了把手,把已经做好的一部分早餐端去大堂。平日谭家明在厨房做早餐的时候,店铺里来了生面孔的客人都是冯大爷开口招呼的。所以谭家明并没有多想,只是认为像往常一样来了位新客人。

      当谭家明来到大堂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已经有点脏的白色衬衫男人,一米八五的个子在这座南方的小城里并不常见,脸上的胡子似乎有几天没有打理了,挽起袖子的手拘谨地放在裤子两边,身体笔直地站在门口。一个硬邦邦的高个子是谭家明对男人的第一印象。

      “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谭家明放下手上的早餐问到。

      “额,我,我”男人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先生是要吃早餐吗?”谭家明微笑地再次问到。

      “不不不,我,我,我没有钱,只是想来喝口水。”男人的脸因为谭家明的问话突然爆红,摆动着双手连忙说到,“自来水也行。”男人已经没有了刚进门前的勇气,紧张到忽略了门口就有公用水泵,为什么要进门要自来水喝的问题。

      谭家明看了男人几秒,让男人坐到一旁的空桌上,转身到厨房勺了一碗猪红粥和三个刚蒸好的包子递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紧张地站了起来,“我,我,我”谭家明按住男人的肩膀,让他坐回椅子上。“吃吧,都有不容易的时候。”

      男人红了眼眶,低下头。“周礼,我叫周礼”说完以后也不管谭家明有没有听清,便拿起一个包子往嘴里狠狠地塞。多年以后的一个晚上,谭家明问周礼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周礼回答说“包子,刚出笼的包子。”

      当谭家明从厨房里忙完出来以后发现男人已经走了,桌子上留下了一支钢笔。

      谭家明拿起一看就是精心保养的钢笔纳闷道,“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容易脸红还丢三落四。”随后将钢笔小心地用纸巾包起来放到抽屉里,打算下次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再还给他。

      谭家明没有想过以后看到男人会是在这么一个场面。

      时间在谭家明和老人们互相调侃中划向了9点。

      “小老板,新年好啊。”王阿姨把装满今天要用的菜的三轮车停好在饭店的门口,“老赵,搭把手,我拿不完。”赵大叔默默走到门口旁的三轮车,动手把菜搬进厨房。

      “王姨赵叔,新年好啊,吃了早餐没?”听到王姨声音的谭家明一边和王姨他们打招呼一边走到了门口,准备帮忙搬菜。

      王姨和赵叔是谭家明请回来的人,王姨今年四十负责每天买菜和打扫卫生,岁月似乎对这个女人并没有留情,风霜的痕迹让王姨看起来像五十的妇人,每天身上都是一身洗得干净浆白的衣服,工作一丝不苟。

      当初谭家明是看在她单身带着两个不大的孩子份上,秉承着能帮就帮,加上正好店里刚刚起步缺少一个洗碗搞卫生的阿姨。没想到这个脸上透着沧桑的女人将常年油腻的厨房收拾得一丝不苟。

      赵叔是在王姨前面几天来的,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的一个人。当初谭家明的饭店刚刚起步,需要招一名厨师,但是招聘启示贴出去几天了也不见有人来应聘。

      谭家明开始急了,拿着招聘启示在街上逢人便问要不要当厨师。赵叔也是在那时候遇上了谭家明,以至于后来在谭家明的饭馆里当起了厨师。

      “小老板,不用你来,交给我和老赵就行了。”王姨看到谭家明要动手搬便制止道。赵叔也默不作声地拿走了谭家明手上的大米。

      “王姨,怎么说我也是个二十多的小伙,你不用担心我闪到腰,赵叔都能搬,我也可以的。”谭家明拿过王姨手上的菜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谁上次搬大米的时候不小心把腰给扭到了?”王姨停下推车的动作说到。

      “赵叔,你叫我吗?”谭家明发现情况不对,马上拿着菜进了厨房。王姨在背后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太阳慢慢地爬上了树顶,小城的人们也正式开启了忙碌的一天,谭家明的饭馆送走了最后一位老人也开始了忙不停蹄的工作。

      G市最近在修建马场和公路,所以到了吃饭时间会有很多工人出来打快餐,谭家明干脆推出了包月的活动,每天两顿饭,每顿两肉一菜。

      因为价格实惠,很多工人都选择了来谭家明的饭馆,每天的吃饭时间小饭馆也就变得异常的忙碌。

      每天9点以后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谭家明他们才会开始吃晚饭,忙了一天的谭家明摊在了椅子上,一副累惨了的样子。“王姨,我觉得我快散架了,你看我的手,是抖的。”王姨一边在餐桌上摆好了碗筷一边说,“小老板,赶紧去洗手吧,准备吃饭了。”。

      吃过饭以后谭家明便默契地上楼准备洗澡水,赵叔走进厨房收拾刀具,王姨默默地把吃剩的菜分开倒进准备好的饭盒里,准备带回家作为两个孩子的晚餐。

      王姨最大的那个孩子在市重点读高三,小的准备升高一,周末两个孩子都会过来饭馆帮忙。谭家明尝试过算人工给两个孩子,但王姨和两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要,谭家明只能作罢。

      每天的晚饭谭家明都会让赵叔准备两个肉菜,隔两天煲个鸡汤或者骨头汤什么的。而赵叔每次都会做多一些,大家夹菜也都默契地夹一边。

      谭家明重来不会去过问为什么每天都剩这么多菜,而王姨也总是抢着力所能及的活,勤勤恳恳地干。饭馆的人谁也没开口说,但是都在做着同样默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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