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欢喜》风花雪悦

43、43

　　Jimmy前往泰国的第14天，鬼眼可以出院了。
　　眉精眼企的师爷苏一早就来给鬼眼办理出院事宜，抢着给他提行李的时候，被鬼眼拍了一下头。
　　“我单手都能打趴你，当我残废啊？”
　　“哪敢，哪敢啊！”师爷苏憨笑着把行李袋放下，揉了揉鼻子，“可是Jimmy哥吩咐，一定要，要好好照顾你……”
　　鬼眼暗叹一口气，走出病房，“神经病，我照顾你还差不多！Jimmy走了两个星期，和联胜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风平浪静，大家，都，都很听话。”师爷苏跟在鬼眼身后说道，“可是Jimmy哥想，想要再开一条泰国线，就有人想，想要争做这条线的负责人，有点，有□□味，但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可以协调……”
　　鬼眼皱了皱眉头，“现在和联胜的堂主，除了你都是新人，新人都敢跟你抢？”
　　师爷苏摇头，“新人才比较有干劲嘛，我这种老人，只要做，做好Jimmy哥吩咐的事情就好了，不懂得让路，很，很容易被人仇视的。”
　　鬼眼想到了林怀乐，不禁对师爷苏另眼相看，“看不出来你也看得挺透彻啊？”
　　师爷苏憨厚一笑，“做人要知道，知道自己的本分，该是自己的，要争取，但不是自己的，就，就不要奢望了。”
　　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奢望了…… 鬼眼摇摇头，钻进车子，“先回趟家，再送我回公司。”
　　“好。”师爷苏打着引擎，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鬼眼哥……回，回哪个家……”
　　鬼眼挑了一下眉，“你消息真够灵通。”
　　“不，不是，我就，我就瞄到了抽屉里多，多了一把钥匙……”
　　“那只是Jimmy给我应急的，我当然回我自己家。”鬼眼道，“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还是跟从前一样就好，Jimmy才是你老大，我也是给他打工的，你没必要把我也当老大。”
　　“哦……”其实师爷苏一直以来都把鬼眼也当做老大之一，但是他又怕现在这么说让鬼眼感觉他很假，便只好点点头，开车离开。

　　泰国方面的事情进展十分顺利，Jimmy原定30天的事情，20天就搞定了，他跟蒋天生确定了详细的合作方案以后，就回香港去了。
　　也不可否认，他是真的想鬼眼了，所以才赶紧完成了事情，赶紧回港。
　　他知道鬼眼已经出院了，但是他一直忍着没给他打电话，也不问师爷苏到底他的选择是什么。
　　他没通知人来接机，下了飞机就直接做计程车回家。
　　他来到自己家门口，第一次觉得“回家”竟会让人如此忐忑不安。
　　他掏出钥匙来，推开门。
　　屋子里一切正常，没有多出任何人的生活痕迹。
　　Jimmy也不知道自己是叹了一口气还是松了一口气，他把行李扔到一边，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其实以鬼眼的性格，他大概都猜得到他是不会那么顺从地接受这个类似“嫂子”的身份，但他还是不死心，想要赌一把。
　　就连Jimmy自己，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没错，他重视他，他关心他，他疼惜他，他不愿意他受到一点伤害，他不介意告诉全世界他喜欢他，面对外人，他坚决沉着，完全无视旁人的眼光，但是单独跟鬼眼相处的时候，他反而找不准态度跟方式了。
　　还像从前对待兄弟那样，他怕鬼眼误会他其实没有很喜欢他只是出于义气跟依赖；对他宠溺一些，鬼眼又生气他把他当作女人一样照顾。
　　也许他不来更好。Jimmy躺在沙发上想，是他急进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Jimmy躺了一会，就打电话给阿勤，说他回来了，叫所有大区经理下午开会。
　　阿勤末了问了一句，“那鬼眼呢？”
　　“嗯？”
　　“鬼眼也回来了啊，你不知道吗？”阿勤奇怪道，“我也让他多休息几天，但是他说他没事了，这个星期都正常上班了。老板你叫大区经理开会，那要叫上鬼眼吗，他的职务仍然是特别助理。”
　　其实Jimmy有点想逗逗阿勤说“以后他是你们老板娘”看这个勤恳的老实人会吃惊成什么样，但想到鬼眼那分分钟打死人的拳头，他就还是关管住了嘴，“叫上他，以后的会议，有我就有他。”
　　“哦……”
　　“你也一样。”Jimmy道，“我知道你能干，我选人上任绝对是看能力的。”
　　“老板你说话有点奇怪啊？”阿勤倒是不明所以了，“你让鬼眼上位我也觉得很正常啊，他工作能力比我强，而且人脉比我广，我不会有什么怨言的。而且，你干嘛要跟我解释？你是老板啊，你吩咐我办事，不就行了吗？”
　　Jimmy愣了愣，他太习惯□□里那套情义规矩了，商场上那套干干净净的“拿钱办事”的方式，反而让他不习惯了，“没事，你跟我这么多年，我怕你有情绪嘛！”
　　“嘿，我有情绪就不会跟你这么多年了！”阿勤笑了，挂了电话。
　　我有情绪就不会跟你这么多年了。
　　Jimmy忽然笑了，他伸了个懒腰，动身回公司去了。
　　“李先生好！”“老板好！”“李先生！”
　　在此起彼伏的问好声中回到顶层办公室，七八个大区经理齐刷刷地起立，“李先生。”
　　“都进去开会吧，不用客套了。”Jimmy扬扬手，阿勤就带他们进会议室去了，鬼眼正要跟上，就被Jimmy拉住了，他回头，低眉顺目地说了句“老板”。
　　“……没事，一切照旧。”Jimmy被他这一句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放开他，一同进会议室去。
　　Jimmy虽然出差在外，但每天都会收到阿勤给他发的工作简报，这次也是例会性质，不过两个小时就结束了，会议后Jimmy请大家吃饭，这种员工聚餐性质的活动，鬼眼自然也跟着去，但他还是改不了从前的习惯，比较像个保镖而不是与会者，多数时间都只是待在一边看大家玩。
　　其实他还是在准备着如果Jimmy喝醉了就送他回家的职责，只是不知道Jimmy还记不记得了。
　　酒醉饭饱后大家各自散去，Jimmy没有喝醉，他遣了司机去送其他喝醉的同事回家，还是让鬼眼送他。
　　两人一路无话，Jimmy绝口不提让他留下过夜之类的话，好像这只是像从前很多次他送他回家的路途一样。
　　“到了。”鬼眼在Jimmy的公寓楼下停下车子，推了推闭目小憩的Jimmy，“上去睡吧。”
　　“嗯……好……”Jimmy伸个懒腰，解了安全带，拿了公文包就走。
　　鬼眼看他那么顺当地就走了，倒是松了口气，他惯性等在楼下，看他安全进门才走，但Jimmy走到了大门口，忽然又跑了回来，不等他敲玻璃，鬼眼就降下了车窗，“怎么了？”
　　“拉了东西。”Jimmy略弯下身子，探进头来。
　　“拉了什么……”鬼眼四下张望，Jimmy却猛地掰过他的头脸，吻住了他的唇。
　　鬼眼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他握紧了拳头，Jimmy以为他接着就要给他一拳了。
　　但他没有，他只是僵硬在那里，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
　　Jimmy不死心地含着他的嘴唇吮吻，湿润的舌尖细细勾了一遍他的唇线，最后舔了舔他的唇角，才放开了他，“如果你不喜欢就打我，如果你喜欢就张开嘴，你这样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鬼眼的眉毛都皱得能夹死苍蝇了，“我，我不知道……”
　　Jimmy弯起嘴角笑道，“那再来一遍给你试清楚点？”
　　“神经病！”鬼眼猛地推开他，“嗖”地升起车窗，一踩油门就快速离开了。
　　Jimmy看着仿佛落荒而逃的鬼眼，忍不住叉着腰笑了起来。
　　忽然吱呀一声，Jimmy回头一看，却是鬼眼开回来了，车子几乎贴着Jimmy的脚边急刹，把Jimmy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了？”Jimmy看着鬼眼气冲冲地拉开车门下车，不解地盯着他。
　　“你别以为自己很厉害！”鬼眼一副想要吵架的模样，指着Jimmy大声说道，“去你妈的把我当一娘们！谁怕谁啊！”
　　“你又发什么神经！我从来没把你当作谁……嗯？”Jimmy还以为他又莫名其妙了，却不想鬼眼骂着骂着忽然往他身上一扑，摁着他的头就堵住了他的嘴。
　　“去你妈的……来啊！”Jimmy恶狠狠地咬了回去，拽着他进了电梯。
　　明知道电梯里有监控录像，但两人也没分开过，他们缠着对方的唇舌，不像接吻，倒像一场决战，谁先撤退便是认输，幸好电梯智能识别房卡号码，自动停在Jimmy家的那一层。
　　从电梯口一路吻过去，Jimmy胡乱翻了一遍口袋找到钥匙开了门，鬼眼就绊着他的脚跌进了屋里。
　　地毯绵软，跌倒了也不痛，屋里漆黑，却没人想要开灯。
　　激烈的亲吻在氧气消耗下慢慢变得缓和而缠绵，鬼眼闻到了Jimmy口腔里残留的红酒味道，带点儿果香的迷醉。
　　“你总要跟我吵架……”Jimmy的吻，细细碎碎地从鬼眼的嘴角印到他的耳垂上，“总要惹我生气……”
　　“……我就想你跟我生气。”鬼眼抱住Jimmy的颈脖，他该怎么说才好呢？
　　因为你从来没有跟心柔吵过架，所以起码这一分情绪，我希望能独我一人。
　　这种酸得没边的话，鬼眼是绝对不会告诉Jimmy的，他只是咬着他的耳朵，伸手去解他的皮带。
　　Jimmy却捉住他的手阻止道，“我不怕跟你吵架。”
　　鬼眼一愣，Jimmy把他的手绕回自己的腰背上，把他抱进怀里，“唯独你一个，我不怕跟你吵。”
　　唯独你一个。
　　一直抑压在鬼眼心上像积雨云一样沉重疑虑跟不安，最终被这句话抖散了，纷纷扬扬洒下的如释重负，雨幕一般无边无际，淋得他浑身发颤，满眼通红，他只能捉住Jimmy的肩背，像溺水的人捉住一根浮木，死死地缠着他不放。
　　他总在疑心，Jimmy只是因为再也没有旁人可以依靠，才会捉住他，但此时他发现自己也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在苍茫大海中独自挣扎的人，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道暗涌与漩涡，才能遇见彼此。
　　然后他们就捉住对方，往下跌堕，就算溺死在黑暗的海底，也不会惊惧。
　　唯独你一个，我什么都不怕了，我不再需要光明的希望，也不需要奋斗的目标，即使所有的繁华绚烂都只是一场空欢喜，到最后我还能捉住你。
　　我的希望跟目标，就是你一个。
　　鬼眼的眼睛定住了很久才眨了一下，滚下来的眼泪让他觉得很陌生。
　　所以他干脆不管它了，他挣开Jimmy的怀抱，捧着他的脸。
　　尽管身处黑暗，他也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脸。
　　“那……那可不可以……以后再做……”
　　“哈啊？”Jimmy以为他神情复杂地思考了那么久是要给他讲什么深情独白，结果鬼眼这么一问，他直接就当机了，“什么以后再做？”
　　“就是……就是以后再做……”鬼眼连耳根都红了，他想还好现在那么黑，Jimmy应该看不见，“我，我还没……没准备好……”
　　Jimmy终于反应过来，“噗”地一下笑了，他把烧成了一块红番茄的鬼眼拥进怀里。
　　“好，给你一个小时准备够不够？”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