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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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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铁皮屋,野兽野禽留下的尿骚味十分难闻,徐文手脚都被塑料带束缚着,他咬着牙在地上挪动,想找找看石块铁皮之类的东西来磨断塑料带。
门吱呀地开了,他抬起头,微弱的日光照进来,让他看清了来人的脸。
“呵,李先生,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能跟老石谈妥了条件。”徐文挣扎着让自己跪起来,他看着Jimmy,很是冷静,“但是你误会了,我根本不想杀你妻儿,我的目标只有鬼眼,是老石他阴你……”
“我没兴趣听。”Jimmy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跟在他身边的师爷苏递上一把枪。
徐文这才皱眉,“你杀了我,就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想害你……”
“砰”地一声枪响,Jimmy根本没有理会徐文说什么,径直往他额头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徐文的额头,炸裂了一地红红白白的血浆脑浆——否则,他脸上大概会保留着惊愕跟恐惧交集的临死表情。
师爷苏捂着嘴巴撑着一边的墙壁就呕吐了起来。
Jimmy把枪裹在西装外套里擦去指纹,就把枪扔在地上,“收拾干净。”
“是……是……唔啊……”师爷苏还是止不住恶心,Jimmy不管他,走出铁皮屋,上车离开。
其实Jimmy也想过,是不是该好好地折磨他一番,才能对得起他失去的孩子,诀别的妻子,重伤的爱人。
但是,当他看着徐文,看着他狡黠镇定的神情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平静。他不想折磨他,不想质问他,他似乎知道很多内幕,但是他不在乎了。
他只想他闭嘴,消失,就像对待一只一直绕着他飞来飞去的苍蝇。
Jimmy平稳地开着车子,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好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碍我了。
Jimmy打了个弯,驶向医院。
鬼眼躺了一个月,快把自己闷出蘑菇来了,偏偏他伤得最重的是背部,即使躺着也十分难受,伤口开始愈合的时候,一大片的皮肉发痒,简直要了他的命。
为了不让他抓,Jimmy特意请了私家看护24小时盯着他,还威胁他如果他乱动,就直接拿手铐把他铐上。
Jimmy说这话的时候,在一边啃苹果的Sophia“噗”地一下笑了起来,两人诧异地看向她,Sophia耸耸肩,摊着手道“我以为你们在讨论什么情趣的话题”,把鬼眼弄得了一脸尴尬。
Jimmy倒是坦然,他笑笑,把一沓报纸杂志叠好,放在鬼眼床头,“刚好给你时间进修,这是这半年来的财经杂志跟经济学论文,给我好好地看熟它,我下次来要抽问你的。”
鬼眼想Jimmy应该是要去出一趟远差,现在他不能陪他,只能让他不要担心自己了,他撇了Sophia一眼,一副调侃的语气,“你去工作吧,不用来看我了,这里有看护有医生,还有钟小姐吵吵闹闹,没空招呼你。”
“诶,我是无辜的啊,不要扯上我。”Sophia不仅把一头波浪卷长发剪短了,还染回了黑色,连衣着也普通了起来,“我后天就入营训练,才没空招呼你。”
“入营训练?”鬼眼一愣,Jimmy打断他的疑问,“Sophia,时间差不多了,你叫的司机应该到了。”
“哦,都这个时间了,我不跟你聊了,走了!”Sophia看看手表,就捞起包包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鬼眼诧异地看着Sophia离开,目光从门口转移到Jimmy脸上,Jimmy垂着眼睛,在他床边坐好,“问吧,我不会瞒你的。”
鬼眼从那叠报纸里抽出一份,大字标题就是李氏集团将要进入大陆28个贫困区进行基建项目的新闻,“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这是我跟豹哥要徐文的条件。”Jimmy拿走鬼眼的报纸扔到一边,“是他怂恿Danny来寻仇的。你还没事,他一定会再来搞局,不杀他不行。”
“……然后为了给这个项目供血,你的做法要比从前更激进,所以你让Sophia去考ICAC,当我们的眼线?”鬼眼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伤口疼痛似的难受表情。
“你别激动。”Jimmy让鬼眼躺下,拨弄一下他的额发,“我没打算让她做什么,除非是ICAC动到我了,否则她什么都不用告诉我。”
鬼眼还是皱着眉,但他没有说话,Jimmy是为了给他铲除徐文这个隐患才不得不砸了血本,要是他对Jimmy说出“你怎么能这样利用Sophia”的话,未免太矫情了,既要安全无虞又要干手净脚,这世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可是,让他心悦诚服地认同Jimmy的做法,他也做不到。
Jimmy看鬼眼一言不发,便展开个安抚的笑意,他搭在他鬓发上的手移到他眉心去,推平了那皱在一起的眉头,“别老是皱眉,人家说皱眉皱多了老得快。”
鬼眼对Jimmy亲近的举动不太习惯,偏了偏头躲过Jimmy的触碰,“你这回出差去哪里?”
“泰国。”Jimmy收回手,拿起一瓣橘子放进嘴里。
“……你要找蒋天生?”鬼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疯了?你忘了他上次怎么对你的?!”
“上次我是什么身份,这次我又是什么身份?”Jimmy塞了一瓣橘子到鬼眼嘴里堵住他说话,“而且他看得起我,我想我能跟他合作点儿别的项目。”
鬼眼“呸”地一下吐掉了橘子,咬牙切齿,“不行!你要去找他,得等到我好了陪着你才准去!”
“不行,等不及了,项目已经报上去了,最多半年就要启动,这半年我要准备至少五亿启动资金。”Jimmy往前倾了一下身子,撩起鬼眼的额发,亲了他额头一下,“对我有点信心啊,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Jimmy……”
“你滚开!”鬼眼竭力把Jimmy推开,他瞪着Jimmy,有点气急败坏,“你别把我当心柔!”
这句话让Jimmy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他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心柔,我不需要你给我看粉饰过的安乐祥和,我也不能给你平静生活的希望。”鬼眼明明把Jimmy推开了,却又紧紧捉住他的衣襟,“如果你不让我跟你一起战斗,那我留下来有什么意义?”
“你留下来,就是意义。”Jimmy却把鬼眼的手扯开,他把一串钥匙塞进他手里,“我大概会去一个月,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出院了。”
“……”鬼眼诧异地看着那把钥匙。
“你自己选。”Jimmy的话语中没有一丝强迫的意味,他说完便起身离开,留下鬼眼盯着那钥匙出神。
那是Jimmy家的钥匙。
鬼眼用力收紧掌心,钥匙上的凹凸纹理深深地陷入了皮肉中,冰冷又温暖。
他明白Jimmy的想法,既然他已经放弃了心柔,那他就会全心全意对待他,关心他,照顾他,让他幸福,让他快乐。
可就是这种想法,才让他不甘不忿,甚至感到了委屈。
他感觉自己像是成了心柔的替代品,Jimmy需要他幸福平和,宁静快乐,能让他忘记自己是在□□上行走的魔君,能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平常人,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无论黑白,还是有意义的。
而本来他作为“鬼眼”的存在意义,却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一点也不想要这样。
鬼眼把那把钥匙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躺下睡觉。
再次踏进蒋家大宅,Jimmy已经能很熟悉地做出“你好”的手势了,“生哥,别来无恙吧?我看你越来越年轻了!”
“Jimmy仔!”蒋天生跟一年半前相比,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他迎上去跟Jimmy拥抱了一下,“我早就说过你有出息!”
“都是生哥当时放我一马,我才有今天。”Jimmy见面便把最尴尬的事情戳破,也算是表示自己真的不介意了,“这次我是放开了来玩,可不要再带我去看什么鳄鱼了。”
“诶,我可没有把你扔去喂鳄鱼,是你自己跳下去的。”蒋天生心里清楚,可不会让Jimmy占便宜,“说起来,要不是我这么一闹,你也收不了这么个忠心的手下吧?”
“何止忠心,简直以身相许了。”Jimmy无论任何场合都要点明鬼眼的位置,他得让所有人知道,做生意买卖动心计搞手段可以,但如果动到鬼眼,那就不是谈判能解决的问题了。
蒋天生却一点也不意外,也不知道是在泰国待久了习惯了,还是因为认识洪文刚跟高晋,所以习惯了这样长相的人在一起,“你这次来是做买卖,还是先看看?”
“一边看,一边做买卖。”Jimmy笑笑,让人送上一盒Vera Cruz雪茄,“生哥喜欢雪茄,一点小心意。”
Vera Cruz,丹纳曼,巴西烟叶。蒋天生大概猜到了Jimmy的暗示,他拍拍他的肩膀,“好,这点心意,我收下了。礼尚往来,我也给你看看我的‘珍藏’吧。”
Jimmy笑笑,便跟蒋天生一起去看“珍藏”了。
蒋天生的“珍藏”,全是金三角里最适合罂粟生长的地方精制的原始鸦片膏,Jimmy给出的巴西烟叶产地,也是其中之一。以它们作为原料再进行各种加工,利润至少可以翻一百倍。
“Jimmy,你时机选得好,我的一个生意搭档刚刚退出了,要不我也不会让你下场玩。”蒋天生把一块黑金一样的鸦片膏放到Jimmy手上,“掂量好了,真的打算下场?”
“有人要我把香港搞得繁荣安定,没钱怎么繁荣,怎么安定?”Jimmy摸了摸那黏稠滑腻的膏体,就把它放回去了,“可是你那搭档怎么跑了,不是有什么威胁吧?”
“他啊,身体不好,怕伤神,就不搞了。”蒋天生很可惜地叹了口气,“上次我带你去看的那个监狱的监狱长你还记得吗,他也退场了,我看着这么一块肥肉却无法下嘴,也是挺可惜的,欸,Jimmy,你……”
“我觉得那个生意太没赚头,配型这种事又说不好一定能配上,在商言商,不值得冒那么大的险。”Jimmy一口回绝了蒋天生的试探,他知道他的意思是让鬼眼代替高晋去管那监狱,可是他哪里舍得?
“Ok,你说的对,那我们就先搞好这一块。”蒋天生其实也只是说说,除了洪文刚,谁还会有那么绝望的决心去搞这种生意?“等这边的老板熟悉了你,我再介绍你去搞玩具贸易(黑话里的“军火”)。”
“多谢生哥提携。”正事谈过,大概是因为高晋长相的关系,Jimmy有点好奇,“那个高晋怎么也退场了?”
“他老板做了个换心的大手术,然后就说要退休,那他自然也跟着退了。”蒋天生顺口搭话,“听说他们都回香港去了,说不定你还会碰上。”
Jimmy耸耸肩,暗忖一句“还是不要碰上的好”,就跟蒋天生到外面去认识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