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番外：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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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年前，一日，碧游来访，告诉东华帝君，他要入轮回修行。
当时只道寻常，便随口问：去多久？
不知道，先以九九为期，若不成功。。。。。。
他们皆历过万古，早就身若浮云，闲闲飘散，鲜有执着，更不会踟蹰若斯。当下便来了兴趣，可碧游并不愿多说，只让在阴路尽头的奈何桥上等。
而后，东华帝君便听说碧游真的入轮回去了。
定三界，开六道，无人能躲过轮回。
东华帝君算好日子，依言去了黄泉。
这是个弹泪地，葬愁堆，惟那渺茫无际的曼珠沙华，红如血，白如霜。
曼珠沙华，是佛语，意味接引，渡去彼岸。
忘川水几度溅湿靴面，昏冥窨暗，寒入骨髓，他裹着狐裘仍觉两股生寒。
虽然事先翻过生死簿，但看到碧游一身，他仍吓了一跳。
东华，来时我一路研算，惜天意难测云雾茫茫，恐多磨难。
那你还去？
呵，碧游苦笑。
东华，前面过了奈何桥饮下孟婆汤我便恩怨休论是非抵消，但我有执念。
他大惊，执念乃佛家大忌，碧游身具三世修为竟然还生出执念！
你且管说，单凭兄弟一身本事能够达成我必傾我所能！
碧游似乎早已了然，反问：若是我欲行那逆天之事，你也帮我？
东华帝君哈哈大笑，你我皆是活了几世，这日子也过够了，难得有趣岂能轻易放过？你只管说！
又默了少顷，他掏出一个五彩锦盒，眸光所及柔肠百转缱绻千回。
你且帮我保管它一段，等我转生之后再问你要回。
帝君接过，那盒不过掌宽，五色宝石嵌诸其上，一只封印的咬金兽扣在盒盖上，狰狞的獠牙正合锁扣。
这是？
碧游缄默，他便不再多问，又想起一事，你转生之后如何记得这盒子？
我已将执念抽丝剥茧注入这钥匙里，触碰它时锦盒自会有反应，届时你再带它来寻我。
说罢将一把碧玉小匙生生摁进了肉里，皮开肉绽，血肉生花。
疼的不是自己，却瞧得他连连皱眉。
碧游缓步挥手，直道：且回罢，勿送。
他却捧着那锦盒，一路看碧游信步踱下桥去，忘川汤汤浪花如雪溅青衫，笑与老媪讨来一碗汤，仰面便是一饮而尽。
再见时，已换了一副面孔。
这次没多说什么，碧游珍之又重地接过锦盒，只说到时仍有要事相托。
岁多无聊，他便翻了生死簿常去窥探。
每一世都脱不开贫病凄苦。
孤灯清寒，月影伶仃，总是一人，就着昏黄烛火，苦读矣捱光阴。
冬夜，北风号啕，滴水成冰，他一身单衣立于案前，执一管紫毫，寥寥数笔而下，一幅寒枝图跃然纸上，自己端详半晌，又提笔飞就几句小诗，款刚落下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欢颜褪去愁霜又染。
难捱寂寥。烟水茫茫，梅子青青又待黄。
第一次见他取血，匕首寒光湛湛，毫不犹豫刺进胸膛，惨白着脸哆哆嗦嗦地点返魂香，声音颤抖念：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
这是古巫还魂歌，听之竟勾起迢远往事。
再见时，这一世已是油尽灯枯，碧游勉强支撑，将锦盒交予自己，便咽了气。
如此往复，九九之期已然在望，碧游甚是高兴，想来他事已成。
东华，我仍要托你。。。。
君子有成人之美，他大手一挥，毋须多言，包我身上！
上神归位，必要历那十一道天火、十三道天雷、二十五道罡风劲气，统共七七四十九道劫。
那元灵初凝怕是受不住，一千九百多年的心血岂能说散就散？
东华帝君自袖中掏出仙籍簿，问：叫什么？
碧游说了一个名字。
女仙？
咳咳，碧游掩嘴咳嗽，颊上染薄绯。
明知故问。
嘿嘿。
你且一颗心稳放，待她飞升必拜我府，届时我便将她留住，好生供着，只候你归来，可好？
碧游唇畔挽笑，带着安然。
接下来掐算好日子，东华帝君开始等，那些时日想的最多的便是这耗费心血与气运的姑娘是个甚模样？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倾国倾城？还是窈窕端庄？
想着想着竟寝食难安。
适逢木德星君府上娶新妇，送来喜帖请他去吃酒，想着去去便回，误不正事。
哪知一觉醒来良辰早过，春事已了，那仙籍玉著上写着她名字的地方落了朱批，人却不见了。
你不是以血凝魂吗？元神自有牵绊，快入定查探一番！
起先他还有希冀。
可碧游只木着一张脸摇头。
凝时已耗我颇多，岂有力再设羁绊？
那一刻，他恨不得剐了自己！
不怪你，东华，这千年来若非得你暗中相助岂能如此顺利？世尊常教导，阿赖耶不除心魔不灭，此乃我心存执念的果报，是天意。
那。。。你也别泄气，兴许是贪玩跑出去，你归位执礼阵仗如此大，她恐是怕你责罚，兴许。。。兴许过几日便自己寻来呢？
呵呵，苦笑摇头。
东华，你有所不知，她只是飘零丝缕，连游魂都算不得，久历天地正气涤荡，早就散了意识，我以血为引强加生识，也只能维持她个囫囵样子。
轰头一记霹雳，炸得他双耳嗡嗡头皮发麻。
也就是说，她如鸿蒙鸡子未开神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颓然，十万年来也没有过的狼狈。
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不能泄气，天地虽大，终究不负有心人，我唯一能感应到的是她的一线生机，生机一日未断我便有一日机会寻回她，生机若断。。。。
碧游深吸口气，眸光闪动，不就是一千九百七十二年吗？再来一遭罢。
我欲入空山，空山不待我，风雷隐云雾，绿苔闭柴扉。
我欲入空山，空山不待我，雨雪潇潇落，催客行路忙。
我欲入空山，空山不待我，我不如空山，山中岁月长。
山花忙且娴，久待又何妨？我且花下坐，闲看溪流水。
东华帝君转过目光，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方才碧游神君望向的地方，那里是，笙歌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4番外：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