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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孤王》第二章
      芸若充庭,槐枫被宸,老树下,练剑的少年用力挥动着一柄比他还高,还重的长剑,剑锋锐利,似能划破长空。
      少年身旁负手而立了位老者,鬓发斑白,皮肤黝黑,一双鹰眼炯炯有神,眉心有痣。老者不时上前指点几句让人似懂非懂或完全听不懂的心得。
      “剑者,要做到快稳准,招招似风随风,式式凌冽如冰,似招非招,如式非式,招招随性,却又招招致命,方可大成。”
      少年揣摩着老者的话,正有些心得,耳畔不知何时飘来几声夜鸦的啼叫,众鬼低语,声声凄厉,声声啼血。
      眼前的雕梁花柱朱墙碧瓦化作缕缕青烟,跳跃浮动的幽蓝鬼火闯进视线,沉檀木的暗香同彼岸的花香扑鼻而来,卿漓起身推开殿门,好险撞到个行色匆匆的鬼小,忙扶住要栽倒的小鬼,“这一大早上的,忙活什么呢?”语气温润平和,目光越过小鬼遥望着园中彼岸花丛间忙碌的众鬼。
      “殿下吩咐了要给主子僻个歇息观赏之处……”小鬼侧身指向花丛“那处的景致最好。”顿了顿,见卿漓没什么反应,又添上句“殿下对主子可真好,我都没见过殿下有对谁这般心细过。”
      卿漓抿抿唇,并不答话,转身关门回了屋,留下小鬼一人站在殿前,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卿漓回殿梳洗了一番,铜镜前望着自己的脸,回想着刚刚做的梦,被打断了的梦。
      虽说是一直带着记忆转世,可三百年前的事,如镜花水月一般,望之不可触,而今,事关三百年前的过往竟不知何时早已朦胧模糊,剩下了或多或少的几个片段,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只有那些伤痛深刻在骨髓间,无论如何洗刷也磨灭不去。
      卿漓推开殿门,又险些撞到刚才那个行色匆匆的小鬼,“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园子已经弄好了,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卿漓凝望着彼岸花丛,半晌,慢悠悠走向花丛。
      彼岸添香花间艳,少年薄衫。
      茗香更添花香味,花容不减。
      铺嵌着琉璃石的小径通往花丛深处,小径尽头被僻了块不大的地方,亦是琉璃石铺就,地上置了张藤椅,旁立了张不大的矮石台,台上搁着一壶清茶,三两茶盏,茗香四溢。
      “十殿下好大的手笔。”看似话中有话,却听不出丝毫情绪。
      身后的小鬼上前,嘿嘿一笑,“只要能搏主子一笑,多大的手笔,殿下都在所不惜的。”
      卿漓脸色几乎是一瞬变化,不仅是苍白,还带着深深的嘲弄,似笑非笑“他把我当成了什么?男宠?脔童?”
      身后的小鬼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地求饶,身子抖成了筛子。
      忽而北方天际飞来个泼墨锦袍的黑影,落地时才看清,原是魔君驾到,卿漓眯眼打量着眼前满身风尘的人,样貌已不再是卿溶的模样,细长上挑的丹凤眼,一身狂傲的气质任谁都不会将两人想成一人。
      “魔君大驾,有失远迎。”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话中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冥炼不在府中,你该去阎罗殿。”逐客意味明显。
      “我想见的人是你。”
      “我?”
      “对。”顿了顿“只有你能做成那件事。”
      卿漓退后半步,坐到藤椅上,半身后倾,悠闲得倚靠着,抬头缓缓对上魔君暗含紫光墨瞳,嘴角勾出浅淡的弧度:“哦?原来我竟有这样大的能耐?”
      “你死后,皇帝伤痛欲绝,只需你同我去梦老那里给他托个梦,说是卿洛杀的你。”
      “不去!”嘴角的笑缓缓敛起“魔君觉得我容得下他么?且不说三百年前那些旧时恩怨……”卿漓起身靠近魔君,“魔君让我这个被杀的,替杀我的洗脱罪名,不觉得可笑么?”
      “我恨不得杀了他的,若有朝一日他离开了魔君的庇护……”语罢,卿漓嘴角高高扬起,笑容更盛。
      “你的条件?帮他的条件。”魔君虽怒,却难得忍着不发。
      卿漓又倚靠回藤椅,姿态慵懒,“先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他救过我。”
      “……魔君敷衍我……”话音刚落,一园的彼岸花无风飘扬,花间缓缓走出个人来,勾绣山水的玄衣无风自动,冥炼落到卿漓身旁,就势拦住他消瘦的肩,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你太瘦了,该好好补补。”一边往他手里塞珠子。
      “你魂魄不稳,这是聚魂珠。”塞好了珠子还就手摸了一把他纤细的五指,不过被卿漓硬生生甩开,还嫌弃得回瞪了一眼。
      冥炼低头轻声道,“漓儿,你陪魔君走一趟吧。嗯?”似是询问,更似喃昵。
      卿漓目光微暗,这一点点情绪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隐藏得完美无缺。
      “三百年前,漓儿欠魔君的一条姓命,今日算是还清了。”
      魔君莞尔轻笑,嘴角勾起的弧度狂傲不可一世。
      卿漓推开冥炼,连手中被硬塞来的聚魂珠都随手丟到了花丛里。
      “你让我帮他……好!”说话时,嘴角渐渐攒出一个笑,悲凉又讥讽,“因为你,你让我去,所以,我去……”靠近冥炼“少主让我做的事,我都会一件一件的答应下来。”目光冷得似冰封了滚滚江河。
      三百年前,顾璃总喜欢跟在他身后,“少主,少主”的唤他,从前总觉得欢喜,想着自己是他可以依靠的人,而今的这声少主,确是无比的讽刺。
      说什么护着他,他才是伤他最深的人。
      冥炼俯身捡起聚魂珠,擦干净薄灰和晨露,又要塞到卿漓手心,只见衣袂高扬,彼岸的香气被带起大片。
      啪-----响亮的巴掌声因周遭的寂静而尤为清脆,聚魂珠因这一动作而飞出老远,滚到密麻的花丛中,不知去向。
      气氛一时诡异,任谁在此刻大气都不敢出,这被打的人是谁,冥炼呀,尊贵无双的十殿下。
      这地府中与人不知,这位阎罗,生得有多美,就有多喜怒无常,冷酷又无情。
      打破静寂的竟是魔君,“卿汋三百年前是安烨。”
      “你说……什么!”冥炼拧着眉头瞪了眼魔君,耳畔突然响起那夜卿漓同他说过的话:“三百年前,你有一个兄长,叫安烨。”当时他没有在意,甚至有些不快,原来只有他一直不知安烨转世为卿汋,这些事,即不归他管,他又不曾对旁人上心。
      冥炼转身握住卿漓的肩“漓儿,我不知道……”话没说完便被打断,“够了,冥炼,我恨你,无论再过多少个三百年,这份恨都不会消减半分!”卿漓猛推开冥炼,冥炼踉跄着后退半步,眸中溢满的悲痛,一言不发,看着卿漓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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