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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压寨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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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里弟兄们日子过得粗糙,供给人住的地方本来就紧,近来与官府斗智斗勇时顺手捡了他们缨枪戟盾等不少好家伙,众人正愁没地儿放。一听到前段日子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成了对欢喜冤家,立即便赶着他们住进了一个屋里,拿洪庄的闺暂时作了储物房。
洪庄对此倒不十分在意。寨里的弟兄拐来娘们就窝一屋里软磨硬泡的场面她见多了,且她原本就打算近了吴彪的身好好探察一番。
吴彪这读了几年书、明白男女授受之理的人可就不同了。
他这几日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饱,连带着自个儿那仅有的一拇指多的演技也快被消磨个干净。
这日刘老正给吴彪报近日寨子的账,洪庄门也没敲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见着二人状似愣了一瞬,随即便道:“你俩叨咕得挺好啊。继续继续,我就回屋里拿个篮子去后山上摘摘野果。”
吴彪这人本就有几分自视而高,看着眼前这女人一副男儿打扮与粗野作派,眼神里便不觉泄出几分不屑。
刘庆算是寨中辈分高的老人,与老大当家——也就是洪庄的父亲洪洲交情颇深。老大当家很信任他,早已把寨中许多事务分与他打理了。他妻子早逝,没留下只儿半女,洪洲怜其与自个儿境遇相似,便时常将洪庄托与他照看,让他解解闷。
洪洲性子暴躁直率,刘庆倒是个细心的。
洪庄还是女娃娃的时候,也亏得刘庆时而看着,她才没被自个儿那没心肝的爹给养得缺条胳膊少条腿。
于洪庄而言,刘庆算是自个儿半个父亲。在刘老心里,洪庄的地位自然也不只是山寨大小姐那么简单。
吴彪的不屑神态在对上刘庆探究的目光时很快就消失了,不过刘老还是暗自留了个心眼。
自己养大的女娃娃可不能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吃亏咯——他心里这般想着,悄悄收起了要逐步将事情交给吴彪、自个儿在寨里悠然养老的打算。
过了些时辰,洪庄提着一篮野果子回来,见二人还在屋里,便把果子往衣袖上抹抹,撒欢儿似地塞了刘庆一嘴。
刘庆乐得直揉她的头。
吴彪看着洪庄走回来的方向,估摸着那边是没什么山头的,又回想了下自个儿今日不自觉露出的那个眼神,心里暗道不妙。他脸上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只能板着。
洪庄瞥他一眼,笑道:“彪郎连我家刘老头的醋也喝啊?好了好了,也给你吃一颗。”
没怎么吃过野果的吴彪差些被这一股脑儿冲上来的酸涩劲给噎着。
其实吴彪是高估了洪庄。她进门前压根儿就没料到二人在屋里谈事情。到后山摘野果也是真的,只不过后来又绕到了镇上去瞧瞧官府是不是真放弃了打山寨的主意。
最主要的是,洪庄根本不想对刘庄使多少花肠子,也不需要。她知道刘庆是无论如何都会站自个儿边上的人。
不过刺激吴彪对自己生出不耐这点倒是故意的。
不知怎的,观察吴彪丰富多彩的憋屈表情成了洪庄这几日里最大的乐趣。
而且,她也希望刘老早些知道他俩间不对劲儿。而让刘庆自个儿瞧出来则是个免得她多费口舌的好法子。
洪庄见刘老离开时瞅他俩的眼神不对,知道自个儿的目的达成了,心下高兴,便乐呵着继续逗起吴彪来。
“彪郎眉头怎么皱成这样?咱寨里欠钱花了啊?”
“哦…你不爱吃酸呢吧?”她说着拿起一个红果子又往自个儿灰布衣上抹了抹,“尝尝,这个甜。”
“庄…庄儿别操心了,我刚和刘老吃过中饭,不饿。”吴彪看了洪庄那并不干净的布衣一眼,闭上嘴坚决不吃野果。
洪庄本也没打算真给他喂,听见他说不吃便已把果子喂自己嘴里去了,一咬就是一大块儿。
洪庄边吃着边吊儿郎当地往床榻上一坐:“你还要干啥不?咱补个觉,出去后把门带上。”
吴彪听见这话心里便郁卒。洪庄自打住进他房里来,便自如得跟待自个儿屋里似的。倒是他,整日想着法子往屋外躲,能不跟她待一块就不待。
他中午是习惯睡上一觉的,可偏偏洪庄也是。
于是这几日她一挨着床他就出去瞎逛。逮着寨中有事还好,没事的时候他走着走着就止不住困,只能窝在偏远的树边儿上睡一觉。
他转过身打算出门,心里不舒坦,脸上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刚要跨出门时,却被人拦住了。
洪庄将他拽到榻边上就是一扔,道:“逗你的。知道你这几天没什么事干。你先睡着。果汁溅我一身脏,我去打水洗个澡。”
吴彪卧躺到榻上,困意立刻就上来了。
他似乎听见她出门前嘀咕了一句“天天窝树边上睡,也不怕晒傻了”。
声音不太真切,可他心中一暖,而后,便睡熟了。
这一觉睡得还不错,吴彪似是做了个好梦,唇边挂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