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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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炮坊炸了的事，足足纷扰了朝堂好一段日子。
这格局如何混乱，都不关卫国公府什么事，开了春，见京郊风景甚好，拓跋翊便带着容循在别院住了很长一阵子，她这边潇洒疏阔，浑然不入浊流，倒叫人羡慕，也让金陵城内的某人心中着实怅然了一番。
不过，再好的景致，瞧了半月余也腻了，回府之后来不及好好休整一番，这厢就收到了一个邀约。
拓跋翊展帖略瞧了瞧，便撂开了手，默然思考了半晌，又拿起来重新看了一遍。
不过是应允拒绝的一句话，她倒是琢磨了许久，前来的送帖的黎纲，婉拒了小坐，只是站在厅内，静默的等待。
他是苏宅的管家，又不是什么跑腿的仆从，一二次梅长苏有什么事却都叫他来。
拓跋翊抬眼仔细瞧着这位，却什么印象都不曾有，最终侧眸望向其身后，目光深远，点头答应了。
次日，料想苏宅既然有此宴，必然不会只邀请她母子二人，果真一到门口，就能看见几座马车来，大多都是普通素淡的，只有一座，似乎是要人瞧不出来的样子，可无论是守门的侍卫，还是一旁静候却趾高气昂的仆从，都在无意中透露了主人的身份。
果然，进了院内，拓跋翊就看见了那站在九曲桥上的人。
而那人也正好半侧过身，作谦笑赞叹状，眼神飘到这，似有几分诧异不解。
拓跋翊上前一步，领着容循一道行礼：
“见过殿下。”
誉王忙抬手示意免礼，他向来自诩宽仁体厚，况且自折损庆国公以后，朝中武臣多有避讳，独卫国府还尚有前人的一丝关系在，怎能不态度和蔼，他望了几眼容循，笑道：
“自初五后久不见你，倒又高了些壮了些，瞧着愈发像你父亲少年时那样了。”
拓跋翊嘴角噙着笑，闻言，眸波潋滟，匀出一分去瞧那誉王身边站着的人。
蓝衣谋士仍是安静站着，既不曾插话，也未变神情。
她指节微动，揽过容循，刮了刮儿子有些发红的耳朵，说道：
“殿下何苦取笑他，小儿皮薄，最是经不住夸的...”拓跋翊正看去梅长苏，略一颔首：
“蒙先生之邀，这园子果真与外头不同，恕妾身无才，不知如何夸赞。”
梅长苏作了一揖：
“夫人过誉了。”
黎纲上来，躬身道：
“诸位客人都已到了。”
先前已闲聊片刻，此刻若再因客气而耽搁时间，倒是失礼了，因此梅长苏便不在多言，只是对誉王对拓跋翊说了请字。
他们二人走在前，容循少年心性，况且苏宅大变了一个模样，心中自是兴奋不已，早早的就跑去寻飞流了，拓跋翊走在后头，瞧了一眼誉王带来的那位女子，便抬步走了。
秦般若待她离去后，方直起身子，缓步在后，双手在袖下紧紧交握。
宴客处在一处半敞平台，四周有轻纱悬挂，景致浓淡相宜，来客者一人一座，相距不远。没有歌舞，大家说些南来北往的趣事，既不俗套，也不生疏。
菜式清淡，难得每道都佐以不同的酒来相配。
容循年龄尚小，他的桌上可没有这些，瞧了瞧左右，不免有些好奇。
拓跋翊瞧他馋的紧，便伸筷子沾了一沾，叫了声，点在他的舌头上。
容循砸吧了两下，皱眉捂住嘴，直摇头：
“怪怪的。”
众人哄堂大笑，如言豫津、穆青，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拓跋翊也低头抿酒，来掩住笑意。
“你们这些大人，口味奇怪的紧还来笑我。”容循不服道。
“秋月白哎，你尝不出来只能说明你还小嘛，怎么怪起我们来了。”好酒之人言豫津惯会逗他的，“这一点就受不住了？”
容循白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答话。
拓跋翊自是护短，不过却也以酒为题：
“秋月白虽好，可我自幼喝惯了家中的酒，倒觉得绵软了些。”
“自古南北为届，风俗皆不同，翊姐姐你家的酒，必是那北境中以御寒为上的，沾一口，这肚腹就犹如火烧，恕我敬谢不敏。”言豫津摆摆手，怕她真拿出一坛来灌他喝下，赶忙坐好，又品了品那秋月白，一脸陶醉。
梅长苏笑看他俩斗嘴，见气氛转淡，便提出一个游戏，以琴谱为奖励，叫大家翻找他家后院，谁找到了就归谁了。
这寻宝游戏来的新奇，自然比枯坐来的强，是以众人纷纷组队。
霓凰放下杯盏，环顾四周，女眷自然一队最好，可拓跋翊却毫无动身的意思，仍是坐在位子上，浅浅抿着酒液。
见她目光疑惑，拓跋翊以手撑着面颊，低低一笑：
“郡主不必顾及，我对这什么广陵散毫无兴趣，白白跟了去，坏了你与夏冬大人的兴致。”
她不去，夏冬当然不会强求，况且两个人呆在一处平添尴尬，既然如此，霓凰也只能放任她，自己去了。
游戏一开始，人就走了七七八八的，平台中只剩下了誉王，蒙挚，拓跋翊还有此间主人梅长苏四位。
有女客在，话题虽然继续，到底收敛些，谈些风雅趣事并那些江湖传闻什么的。
拓跋翊似在听着，又似乎没有注意听，她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再一次倾倒时，壶中一滴酒液都没有了。
她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打断了誉王的高谈阔论。
蒙挚怕气氛尴尬，哈哈了两声，打趣道：
“看来夫人酒量不凡，不逊男儿啊。”
誉王也呵呵的笑道：
“先生府中的秋月白，今日恐怕是要不够了。”
梅长苏微微欠身，旋即看向拓跋翊。
拓跋翊闻言抿唇微笑，也不搭话，只懒洋洋的靠在凭几上，瞥了他们几个一眼。
许是后劲上了头，她颊边泛起浅浅嫣红，眼波含水，今日所妆却非南朝风格，尤其一双眉毛，描绘的飞眉入鬓，又细又长，十分凌厉，与大梁所推崇的柔婉美人相异，可两厢糅合之下，倒生出别样的明媚之色来。
蒙挚赶忙低头喝酒，偷偷看了一眼上席。
誉王也是好美之人，免不了些微怔愣了一瞬，好在理智回笼，没有多瞧，只是笑意更深了些，也没有计较拓跋翊有些失礼的举动。
他身后的那位秦般若姑娘，不知为何也面颊发红，有几分羞怯的样子。
梅长苏......梅长苏端起瓷杯，饮茶不语，目不斜视，但唇边却无一丝可说的上是客气的笑意，甚是严肃。
蒙大统领眼皮跳的厉害，偏生他不会说那些调节的俏皮话来。
于是就在气氛莫名尴尬奇怪的时候，引起这一切的人开了口：
“都怪我逞强，瞧不起苏先生的酒，这不，好端端坐着，就觉得头晕乏力了起来，想是醉了，闹了笑话。”
拓跋翊垂首，略表歉意，随即坐直身子，抬袖并指，作一揖。
梅长苏放下杯子回礼：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苏某设宴，那必是要待客人尽兴才好的。”
拓跋翊深深看他，旋即起身，正对上席一礼：
“请殿下恕妾身体力不支，先行告退。”
她身形微晃，的确不胜酒力，誉王没有挽留的理由，况且方才险些失态，叫他也有些尴尬，于是便点头应允了。
拓跋翊固然要提前退席，可梅长苏却不能不送，他一面喊了黎纲去寻容循来，一面对誉王施礼致歉，悄悄给蒙挚递了一眼。
蒙大统领领会其意，忙举杯说道：
“额...誉王殿下，请...”
“蒙大统领，请！”
回春枝茂的庭院中，仍就只听见微风吹拂簌簌声。
拓跋翊微微仰头，叫这其中还带着几分春冷的气息醒醒神，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眸，慢慢走着。
梅长苏在她身后半步余，只是见光影透过竹枝，斑驳在二人之间空出的距离内。
分明咫尺之内，却好似天涯之远。
“我这辈子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拓跋翊缓缓说着，用着遥念的口气，“那会儿还很小，正逢平生第一不顺意之事，满腔愤懑...”
“分明是春天，可帐外滴水成冰，帐内花烛红妆...”她抬手扶额，错步要倒，却向后靠在一个怀抱中，眼中分明有些晕眩之色，却比任何时刻要来的清醒。
梅长苏低眸瞧她，眉际有些错愕。
拓跋翊抬眼看他，却不是望着面孔，只见她将视线落在一处地方，空张开口，却只喃喃说不出话来，眼中水意上涌，滴进他衣襟内。
烫的惊人。
“阿娘，我来了......”
声音在背后隐约响起，不待梅长苏反应过来，拓跋翊便一把推开他，自己退后几步，掩面拭了一拭。
容循从竹林一侧跑了过来，扶住她，有些茫然又担忧道：
“这是怎么了，又头晕了不是？”
拓跋翊靠着他，摇摇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容循也跟着走去，只听梅长苏喊住，回头一瞧，见先生站立在那，没有上前的意思，只是低声说道：
“循儿，照顾好夫人。”
容循含笑点头，转身步出苏宅大门，上了马车放下帘子，让自家母亲靠在自己肩上，只听见一点呢喃。
“什么？”他想听仔细些。
“好凉...”拓跋翊埋进儿子的怀里，抱紧道，“好凉...不是他...”
容循边听着，唇边的弧度逐渐淡去，他微蹙侧眸，瞧见竹帘外苏宅晃影，最终收回目光，展眉沉气朗声道：
“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七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