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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九章 ...


  •   元宵过后,年节便逐渐到了尾声。

      除却年十六陛下复朝,各家都趁此好好的休整了一番,既是新年伊始,自然得有个好气象才行。

      拓跋翊的心情倒是甚好,竟也不闷在家中,肯时常出门走动了,却也不是去哪府赴宴,而是不坐车驾,往那金陵城中大小的街道逛去。兰奴见她气色红润,心底自然欢喜,因而也不曾追想过背后是什么原因,只当主仆二人还像昔年初来南朝时那样。

      至二十日,街上贩卖年货的已无几家,各处商铺皆换上开春的新品,几家绣坊门口,常有妇人和年轻女子,驻足挑买丝线。

      次日,原是个天气晴朗,暖阳无风的好日子。

      容循一早饭毕,便去宁国侯府寻谢绪玩了,他二人早年同在松山书院读书,纵然脾气秉性不同,到底有同窗之谊,自去年秋来难得见面,是以日日聚在一处温习。

      拓跋翊换了身低调衣裳,也不叫人,自己便去了街上。

      相较于除夕那几日的门可罗雀,现下年节一过,人倒是多了起来,金陵城中既有侯府高宅那类森然肃静之地,也有百姓聚居,吵杂繁乱之所。

      常言衣饰衣饰,新衣选定,饰品自然也是重中之重,京中有几家珠宝阁,素来为贵族青睐,但拓跋翊随意走到的这条街,周围所住的都是平民,自然仅有的几家玉店中,也是下品居多,价格不贵。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好心情,只见哪家略顺眼些,便抬步走了进去。

      许是眼下空闲了些,掌柜亲自来招待,先是拿了些玉钗,宝簪之类女子常见的首饰。

      拓跋翊只瞥了一眼,便含笑摇头。

      她虽穿着低调,但气度不凡,掌柜凝视了一瞬,便笑弯了眉毛,从后台又拿了些新器物来,但看品色,便比之前要上了一个档次。

      略过那浓郁深沉的紫玉,又看了那几点似溅的鸽血玉璧,最后,拓跋翊将目光投向了一枚小而精致的扇坠上。

      说来奇怪,她偏好温润之色,却性烈如火,若人以颜色自拟,怎样也该是红才对。

      掌柜见她感兴趣,便上前一步,热情介绍道:

      “此乃店中新品,用的是南楚的工艺和玉料,镌有游春图一景。”

      拓跋翊凝眸望去,只见玉树琼琼,隐见鹿鸟,确实不凡。她不嗜好风雅,却也难得心生喜欢,便要拿起细细观看。

      掌柜递了过来,她伸手欲接,却刚刚触及之时,不知从哪处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连地面都震了一震。

      拓跋翊指尖一颤,没有接稳,玉跌在地上,碎了一角,鹿无首,鸟无翅。

      不过谁都没有将这放在了心上,大家向外探去,只见远处东南角升起一团巨大的黑雾,不久便火光冲天,越烧越大。

      天子脚下,金陵帝都,委实有些可怕。

      拓跋翊买下了那块残玉,往那出事的地方走去,越近,越见景象之惨烈,那大火蔓延了一整条街,到处是人,有救火救物的,也有宵小之徒趁机抢东西的。

      乱成一团不说,那些抬出来放在路边的伤者尚无人照料,躺在地上低低哀嚎。

      他们大多都是勤恳生活的小老百姓,在这住了几辈人的也有,谁能料到一朝横祸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京兆府衙很快来了些人维持秩序,拓跋翊蹙眉,往一旁避去,她身旁是一对母子,许是刚从火场里逃出来,十分的惶恐惊措,身上有不少伤痕,怯怯的啜泣着。

      那孩子与容循差不多大,脸上都是灰,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了这边的视线。

      拓跋翊心头一酸,掏出帕子,过去给他擦脸,血污和尘灰沾到了她的袖口和身上,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等着大火扑灭。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阵马蹄踏地声响。几队军士来到了街前,气势非凡,众人见状纷纷躲开,场面稳住不少,只听一男子沉声指挥,将无关人士隔了开来,伤者被抬到棚中集中医治,附近药堂的大夫伙计也都被征用了过来。

      因衣上染了血迹,兵士以为拓跋翊也是伤者,便要带她过去,走来的几位将士先是因她容貌下意识瞧了一眼,为首的一人愣了愣,赶忙上前,说道:

      “翊夫人?”

      那人正是列战英,也只有他,认识这位深居简出的卫侯夫人。

      拓跋翊见小兵退下,看向列战英说道:

      “怎么,这是你家王爷的亲兵?”

      京兆府衙和巡防营的人虽然来了,但人数不多,场面能一时控制住,多半都是因为这些士兵的缘故,她略一思索,蹙眉道:

      “那么靖王殿下,也在此处吗?”

      列战英哪里不知眼前这位和自家殿下的恩怨,他尴尬的笑笑,算是默认了。

      拓跋翊抬步就往里走去,这里不比外面有序,焦味很浓,到处都是坍塌的柱子和噼啪的声响。

      大部分的人手都已经过来帮忙了,可还是有很多人,因为在家中没反应过来被埋在了下面,场面惨不忍睹。

      拓跋翊本是借着身份一探究竟,但还未走几步,便见前方也有人和她一样,来瞧“热闹”来了。

      “苏先生。”列战英喊了一声,梅长苏上前微微点头,视线瞥向其后方,微愣住了。

      拓跋翊见到他眉梢一跳,心想,怎么哪都有你。

      忍下那点异样,她敛袖轻轻颔首,面色冷冷淡淡的。

      这一动作,臂上沾染的血迹自然引人注目,梅长苏上前一步,启唇欲问,不料刚刚站定,就见靖王殿下大步流星朝这走来。

      同时霓凰郡主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

      四个人,倒像约定好似的碰了面。

      萧景琰原对拓跋翊不假辞色,素来不给什么面子,只是他脸刚拉下来,便见这卫侯夫人身上有异,想起容循在自己王府受伤的事来,一时理亏,没有说出话来。

      既然他都注意到了不曾开口,梅长苏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关心一位夫人的伤势,好在霓凰在一旁,主动问询了起来。

      拓跋翊瞥了他俩一眼,摇了摇头:

      “我未曾受伤,这是逃到外头的伤民的血。”

      她在事发地附近,自然了解的要比他们多很多,纵然几个人关系不大好,但事关民生,既然问起,拓跋翊便也一五一十的答了。

      “都是一些勤恳生活的百姓,谁都不清楚身边竟有座私炮坊。”严肃如靖王,眼前见状之惨烈,也不禁心生同情。

      梅长苏冷冷说道:

      “难道殿下真的以为这是意外?”

      他言辞切切,竟透露出这背后的阴谋之意,叫人略微思索便心生寒意。

      不过靖王似乎理解错了一个方向,只听他三言两语,扣了好大一个帽子过来。

      哪怕梅长苏明面已向誉王靠拢,哪怕他自入京来搅弄风云,这百十条人命的案子,岂是说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不成。

      这话说的太过严重了,但梅长苏只是冷了眸色,愠怒不语,霓凰郡主倒比他更是激动,几乎是厉色斥责靖王此话。

      拓跋翊抬眸瞧了一眼,似乎对这忽然来的冲突有些不解,但女人的心思往往要比男儿细上一分,她先是看了霓凰,最后将目光投向梅长苏,像是要意识到什么,只是那念头转的太快,到最后,只是转过身去,瞧着刚被废墟中抬出来的伤员身上。

      那么大的火灾和爆炸,哪怕此人现在还活着,浑身焦黑,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拓跋翊只是不想听他们争论才稍稍离近了一步,谁知那担架从身边抬过,本以为已经昏死过去的伤者突然伸出抓住了她的手。

      心下一惊,便要甩开,谁知那人力气非常的大,伤势如此之重竟也没有松手。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拓跋翊被他拽的一晃,半跪下来,只见那人被白布半盖着,似挣扎却好像又没有力气,似喊却好像所有声音都被堵在了喉间,只是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狰狞的盯着拓跋翊,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他紧紧握过来的手,指间轻动,就好像这样能把所有的彷徨无助都宣泄出来一样。

      直到梅长苏等人上前将二人松开,拓跋翊也有些愣愣的不曾回过神来。

      “没事吧,”霓凰担忧的说了一声,她见拓跋翊腕间已有些发肿,便知晓可能是扭到了筋骨,抬眸对着梅长苏...再对着靖王低声说了一句:

      “我带她去那边包扎一下。”

      靖王嗯了一声,见她二人走远方收回目光,见梅长苏仍望向那边,低声说道:

      “是我刚才失言,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温热的湿布细细擦拭掉手背血污,霓凰很认真,也一直低着头没有讲话。

      拓跋翊看了她片刻,抽回了手,漠然说道:

      “霓凰,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霓凰一愣,说道:

      “没有,怎么突然问我这些。”

      拓跋翊看了她面色无假,心里也有些繁乱,故而释然一笑:

      “许是累了吧,这里无事,我见穆王府的马车将物资运送过来了,你去看看也好安心。”

      刚才一问的突然,霓凰定了定心,不曾多想,点头离去。

      见其走远,拓跋翊长呼出一口气,掌心摊开,当中被血画了一个圆。

      不知何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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