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RPG)莉茜日常》河馬子

49、崩壞

　　(049)
　　马车外陷入了一片混乱。
　　天空飞来鸟嘴马身，却长着巨大翅膀的有翼兽；树林里此起彼落食尸鬼嗜血的喘息，间歇夹杂着报丧女妖凄厉的哭声。
　　汤姆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无比惨白，“就是他们……就是这些魔物！”
　　“艾萨克！这些东西的出现不是偶然！”克利夫高声提醒。
　　这点不用他说，艾萨克早已提起了戒备――这个地方虽然偏离了大路，但可没有偏僻到会被数量如此多的魔物盘踞的地步。
　　魔物围成的圈圈越来越小，汤姆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努力将自己的身体隐蔽在马车之后，念念有词地向神祈祷着。
　　艾萨克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地形，无言地和克利夫交换了一个眼神。
　　现在情势相当不利，敌人从四面八方逼过来，他们只有两个人能打，却有整整三个非战斗人员在。
　　“愚妄无知的人类小子！将人王的宝剑交出来！”冰冷的声音带着穿透力而来：“你这个无耻的小偷、强盗――”
　　原来是为了人王的宝剑而来，那倒也说得通。
　　克利夫发出嗤嗤冷笑，“你已经称呼它为『人王的宝剑』，却说那是属于魔物的东西？就算它曾一度属于你们，也不过是强盗和赃物的关系罢了吧？”
　　“况且，”艾萨克提高了声音，剑尖已经指向了声音主人所在的方位，“阁下如果真的想从我手上拿回这柄剑，又为什么藏头藏尾呢？”
　　“哈哈哈哈！”
　　随着豪爽的大笑，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瘦长男人缓缓走了出来。他的一只眼睛被疤所划过，瞳仁呈现无神的灰白，搭配手中那把几乎有一人高的巨剑，整个人的气势和人妖杰里拉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人物――反派中有自己的头像、甚至CG以及个人背景小传的那种。
　　笑过之后，男人收敛起表情，剩下的那只眼睛凌厉地朝艾萨克看去。
　　“既然你敢如此口出狂言，就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他缓缓朝着自己的右方，平举起了沉重的巨剑，“我乃魔王陛下手下七魔将之一，奥迪萨姆，好好记住这个名字吧！因为你将死在这个人手里！”
　　艾萨克并没有被对方所震慑，姿态也没有变化，可彷佛有某种无形的气势在上涨着。
　　克利夫的手里也开始闪动危险的火光，随时准备掩护前方的同伴。
　　然而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却终究没有开始。
　　因为又一个新出场的人物介入了其中。
　　――“我可不觉得有动手的必要啊，奥迪萨姆。”
　　出声的美艳女子款款行来，手中的宫廷小扇掩着樱桃小嘴，令人迷醉的眼睛看向艾萨克，白细滑腻的手则轻轻搭上奥迪萨姆的肩膀。
　　“尤妮丝。”
　　奥迪萨姆的脸上微微闪过厌恶之色，避开了女子的触碰；后者则丝毫不以为意，拨了拨紫色的波浪长卷发，朝着前方的两个敌人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我叫尤妮丝，是七魔将的一员。”她巧笑倩兮，软软地说：“我最不喜欢你们男人打打杀杀了，让我们和平共处多好？”
　　“我可不知道人类和魔物之间有和平共处可言。”克利夫冷冷地说。
　　“那是你孤陋寡闻。”尤妮丝嘟了嘟嘴，撒娇般地说道：“喜欢我的人类可是非常多的。”
　　“喜欢你的只有人类中的男性吧。”
　　说出这句吐槽的居然是奥迪萨姆，他看上去非常受不了队友这个调调，正在不住地安抚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尤妮丝赶苍蝇般地挥了挥手，浑不在意地给身后跟着的手下一个眼神。
　　“我啊，是来和平地『谈生意』的。”她说道。
　　“谈生意？”艾萨克平静地回应，“我并不觉得和魔物之间有什么生意好谈。”
　　“你这话说得有点早，先见见这个姑娘怎么样？”
　　她的话音未落，已经有个身着布衣布裙的少女被扔到了地上。
　　少女挣扎着抬起头，脸上和闪耀的金发上都沾满尘土，可却完全不减那种令人窒息的美丽，反而让人兴起明珠蒙尘之感。
　　那双得天独厚的绿眼睛里此时充满泪水，彷佛被蔷薇花所染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牛奶色的肌肤越发苍白。
　　这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姑娘。
　　在尤妮丝看来，对面的少年就算看直了眼睛也不为过，她都准备好要嘲讽对方一番了，可金发蓝眼的少年仅投去一眼，就将警惕的目光重新移回尤妮丝和奥迪萨姆身上。
　　“也就是说，”他缓缓说道：“这是威胁？”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这是个公平的交易。用你手上的剑来换这个可怜的孩子，你应该不会拒绝吧？”她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提起了少女的后领，怜爱又危险地抚摸她的面颊。
　　“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啊。要不是她自己偷溜出王宫闲逛，你们也许一生都不会有机会见到她高贵的容颜吧？”
　　尤妮丝说到“高贵的”三个字时，咬字格外地重，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克利夫的表情微微改变。
　　“王宫……？”
　　“将这孩子带回王宫的话，不用辛苦讨伐魔王陛下，也能得到国王的感谢和勇者之称吧？说不定国王看你长得好，会直接将她嫁给你也说不定？”
　　艾萨克微微皱起眉，似乎在思量着什么，然而就在这一刻，汤姆焦急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他耳中。
　　“夫人？柯莉夫人？您还好吗？请回我答我一声。柯莉夫人，柯莉夫人！”
　　汤姆几乎要趴到马车上了，可马车里就是静悄悄，没有回音。
　　既没有那位夫人尖锐的尖叫，也没有莉茜清脆的回应。
　　艾萨克猛然回头，眼神逐渐变得冷凝，他完全无视了前方蓄势待发的敌人和可怜的公主，转身朝马车走去，猛地揭开了车廉。
　　随着那张人皮缓缓滑落，汤姆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艾萨克沉默地盯着马车被掀起的红色地毯下方，用鲜血画成的凄厉魔法阵，几乎连眼珠都不再转动，彷佛他的身边都有黑暗的气息聚集过来，将金发衬得更闪亮。
　　一种冰冷的闪亮。
　　“她在哪里？”他没有回头，轻声问道，声音如此温柔，就像在情人耳畔的枕边絮语。
　　可克利夫却面色大变，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彷佛他的同伴要比身后的魔物要可怕许多。
　　“谁知道呢？也许在魔王陛下床上？”尤妮丝并没有察觉这种异常，捂着嘴笑了，“挺可爱的姑娘，不是吗？就怪她太招人喜爱了，有个死人妖哭爹喊娘地求我们帮忙，我们就举手之劳了一下。”
　　这是一个陷阱，可以说杰里拉的脑袋居然偶尔灵光了一下。
　　柯莉夫人早在最初受到袭击时就已经丧生，而用人皮伪装成对方的咒术，正是杰里拉的专长。马夫汤姆确实对此毫不知情，所以艾萨克没能从他的表现察觉到不对劲。
　　马车里那个传送魔法阵可以说是下了血本，要不是魔王限定的时间太紧凑，杰里拉就是用爬的回去也舍不得那些材料――绝大部分还是拿魔王的命令当威胁，从别人那里讹来的。
　　最后一个步骤，他说服计划来夺回宝剑的两位魔将帮忙。
　　他们在适当的时机出手，吸引了艾萨克和克利夫的注意力，所以一时没有人发现莉茜的沉默，给了杰里拉驱动魔法阵的时间。
　　杰里拉几乎就是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在做这些的。
　　早在两日之前，他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海里克，悄悄窥伺艾萨克一行人许久，却因为艾萨克实在把莉茜看得太紧而苦无对策。
　　如果艾萨克一行在海里克再多待一个日夜，他恐怕就只能等着当风筝了。
　　幸好，他的运气没那么糟。
　　尤妮丝对杰里拉的生死半点也不在意，但她有个糟糕的恶癖，就是喜欢让颜正的人露出痛苦之色，因此现在她几乎高兴得要颤抖起来。
　　“怎么样？没能好好保护同伴？感到痛苦吗？”她几乎是兴高采烈地问道――毕竟艾萨克的颜在她的分类中是很极品的那个层级，她能从中得到的快乐也会特别强烈。“啊，太可惜了，真想让你听听她被撕裂之前绝望的惨叫，那样的话你一定――”
　　她的声音嘎然而止，檀口滑稽地一张一合，停滞了两秒之后，那张美艳的左脸绽开一道血痕，鲜血大片地流淌而下。
　　奥迪萨姆神色凝重地垂下了巨剑，他提剑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筋毕露。
　　如果他的反应再慢上半秒，尤妮丝的头颅已经冲天飞起。
　　一直背对他们的少年，在甩出这道剑光之后，终于转过身，他俊秀的面孔上居然带着一抹浅淡的微笑。
　　克利夫默默又退了几步，像是想把自己藏在一只正瑟瑟发抖的食尸鬼后面。
　　“尤妮丝，”奥迪萨姆彷佛害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轻声说道：“撤退。”
　　尤妮丝却仍处在有些发蒙的状态，她是七魔将之一，可以说是接近魔物金字塔顶端的人物，面对艾萨克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根本没有“撤退”这个概念存在。
　　加上她是七魔将当中最不擅近战的，没能看出刚刚那剑所象征的涵义――实力上的巨大落差。
　　“你想干什么呢？”她因为自己刚刚一瞬的恐惧而感到不快，恼羞成怒地抓住地上少女的头发，狠狠向上扯，“你不管公主的死活了吗？”
　　疑似是公主的美少女发出一声痛呼，脸上浮起恐惧痛楚之色，楚楚可怜望向艾萨克。
　　艾萨克却没有看她，彷佛他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他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正燃烧着令人背后发凉的火光。
　　奥迪萨姆的神情已经完全改变了，他在这个年轻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危险，而另一个曾给他这种感觉的人……
　　是魔王。
　　他倒抽一口气，“尤妮丝，快逃！”
　　“逃？”艾萨克歪了歪头，天空蓝的眼眸微微弯了一下，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他正对深爱的情人喁喁细语，“都这么大阵仗来了，为什么要急着走呢？”
　　他又微笑了一下，缓缓向两位魔将的方向走去。
　　或许智能低下的生物对危险的感觉更加敏锐，食尸鬼居然随着他的脚步颤抖着向后退去，就连原本在天空盘旋的有翼兽都消失无踪，报丧女妖们也默默吞下自己的嚎哭声，缩在原地发抖。
　　“我现在心里很难受啊，简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
　　艾萨克的动作依旧如此优雅，脸上也看不出丝毫怒气，彷佛一个正闲庭信步的贵族少爷。
　　可随着他的话语，两位魔将开始不由自主地后退，尤妮丝几乎感觉自己的小腿肚都在抽筋了。
　　奥迪萨姆的眼珠直转，想找到一个逃脱的路线，却发现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眼前的少年所封死。
　　――这是个怪物。
　　早知如此，当初宁愿去招惹十诫骑士伦尼奈斯特，也不该稀里糊涂解开这样一头凶兽的封印。奥迪萨姆在心中直叹气。
　　艾萨克对他内心的想法毫无兴趣，他随手挥了下剑，四周魔物的血液一瞬间就如喷泉般涌现，一秒钟就让遍地魔兽变成遍地死尸。
　　他又看向了两位魔将，端正的面孔上浮起几乎可以称做美丽的笑容。
　　“所以，只能委屈一下两位，让我稍微宣泄下情绪了。结束之后，会好好向你们道歉的。”
　　停顿了一下，艾萨克彷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彬彬有礼地补充：
　　“如果还有活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