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伤》独霸凄潇湘

15、第 15 章

　　缺少了络一的炘卓，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右臂，痛长久固存于心间，硬生生拽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么残忍。
　　原来，站不起来、无法生存、无法跳跃、无法奔跑、残伤无依的人，不止蓝络一一个。

　　“都这个时候了，炘卓怎么还在看书？”嘉语用责怪的眼神瞪视坐在课桌前一副乖乖模样读书的水炘卓，所有友谊之中包含的情谊在这一刻全然变成了责备。为什么水炘卓可以轻易地放开蓝络一，任蓝络一远离他们的世界？这样无牵无挂，仿佛是放走一个陌生人一般容易，水炘卓不会心痛吗？连他昌嘉语都要心痛了，而水炘卓竟然还堂而皇之地读书？
　　林纯林示意嘉语放下责备，两人走近炘卓，试图劝说炘卓去挽留络一。
　　“他想去哪里，去法国去意大利去德国，随便去哪里——管我什么事？”水炘卓无情地说。说罢，在两人惊愕失措之时大步离开。
　　徒劳装好人——纯林和嘉语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坏人不是这个面对着络一离开却熟视无睹的自己，而是他蓝络一本人。他那些伤人彻底的实话，他那鄙睨的眼神，他那从未怜悯的离开，将他伤个彻底。
　　他，水炘卓，是一个倔强的男生。他在乎脸面，在乎尊严，他把这些定义的高尚。然而络一呢？他毁他脸面，伤他尊严，假仁假义，如此，让他怎能不恨？
　　为什么会喜欢那样残忍的人？直到这个时候，浮显在水炘卓眼前的，仍是蓝络一姣好的面容，他甜甜的微笑，他认真阅读的样子，他镌刻在炘卓脑海里恬静的魅力。
　　于是，不知不觉间，水炘卓走到了图书馆。坐在往日同络一相邻的座位上，那种久违的单纯如烟般四散。
　　翻阅络一喜欢的文章，清新的散文集、唯美的小说集，太多别人的故事，曾经可以让蓝络一落泪，而如今却养就了络一决绝的性格。他好狠，狠到让自己心痛。
　　“水炘卓，这是你上次要借阅的书。”
　　水炘卓从图书管理员手中拿过书，这本书是络一曾看过的，里面每一个章节都曾接受过络一用心的领会。
　　翻开第一页，在扉页最下端有人用谈谈的笔迹写着“我，喜欢你”。
　　那字迹炘卓太熟悉了，熟悉到红了眼睛。
　　那年，络一曾在炘卓睡着之后在书本上乱画。还是个小孩子，有时候读书时间太长了就未免会困倦，蓝络一亦是。困倦的络一细细打量着熟睡的水炘卓，用手指在空中勾践着水炘卓面颊的轮廓，时而在书本上写下一两句淡淡字迹的话，料想是无意间流露的真情吧？
　　“我，喜欢你呢，可惜你不知道。”
　　“你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你，有问过我是否喜欢安静吧？我，很喜欢呢……”
　　“有时候很难受，真想和你绝交。如果我们不再见面，我会不会好受一点？”
　　“你都不知道我的心思呢……”
　　“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炘卓，我喜欢你……”
　　不知何时，书页上点了一滴泪水，继而大片湿润，水炘卓发觉自己又哭了。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点点滴滴都写着“我爱你”。原来，蓝络一爱水炘卓已经是好久之前就开始的事情了。水炘卓在责问自己，这种种的喜欢、种种的爱，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发觉呢？
　　帮自己打伞，湿了整个身体；帮自己买水，大瓶大瓶从超市拎回学校操场；即使腿疼，仍然陪自己爬山；明明害怕，还故作胆大和自己进鬼屋……然后，喜欢自己，却只能偷偷地写在书上，躲起来自己的心思……
　　水炘卓合上书本跑出图书馆，像个疯子一样奔到蓝络一的家，他大力敲门，门却自己开了，走进蓝络一的家，向上踩着楼梯，一节两节三节，踏进蓝络一的卧室，纯白的窗帘、美丽的画册、精致的书柜……
　　空荡荡的屋子，只剩空气。
　　泪在那一刻凝固了，凝固于眼眶，像是被抽压的水珠。
　　望向窗外，手扶在窗台上，慢慢坐下，屈肘手扶下颚，眼睛刚刚好可以望到校门。因为络一的家离学校很近，每逢没有课的时候络一都会回家。水炘卓会在操场打球，估计着络一休息的时间跑去找络一。大步跑上楼，冲进络一的卧室，转过络一望向窗外的身体，摸摸络一的额头，笑嘻嘻地和络一说自己今天进了几颗球。络一总是很神奇，他仿佛算准了炘卓几点会来找他，总是对门外跑进的炘卓抱以微笑。那抹微笑，甜蜜得过份。如今，水炘卓才开始知道原来不是络一算得准，而是络一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望着窗外伊人的风景，水炘卓的泪落了下来。
　　以前，络一就是从这里眺望炘卓是否有跑出校门吗？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等待炘卓到来的？他会孤单吗？一个人在家会寂寞吗？他有期待吗？有期待炘卓将大千世界的美丽告诉他吗？把炘卓当作唯一、视为珍贵的络一，怎么舍得离开呢？
　　总是和络一讲故事，说嘉语今天打球跌倒了，纯林点球都没有进……太多太多别人的故事，总是少了他们自己的故事。
　　如果再给水炘卓一次机会，他会说什么呢？
　　坐在校园里，微风吹拂着男人的脸颊，像爱人的手，温柔清纯。男人笑了，可那笑显得凄凉。才刚，他向校长请了婚假。是的，男人要结婚了。
　　十年，二十七岁，男人事业有成，是时候安定下来组建家庭了。
　　男人的未婚妻长相甜美，是个可人的女孩。只是，家庭背景强大，是个企业总裁的千金，自然高傲些。男人母亲很喜欢女孩，对于自己未来的儿媳，母亲很欣赏。
　　真不知道炘卓这小子上辈子修了几世的福分，这辈子才可以找到这么好的媳妇——炘卓的母亲总是这样夸耀着儿媳。
　　母亲，她很喜欢伊玲。
　　“请假了吗？”
　　“嗯。”
　　“那回家吧。”
　　“嗯。”
　　男人牵过女人的手，离开了昔日种种回忆的校园。
　　“原谅我，无法再爱你了。
　　用了十年的时间去爱你、找你，可是，我仿佛失败了。
　　那么，络一，请你记住，我曾经爱过你，即使你选择了背叛。
　　失去右臂之后，我已然残伤。
　　或许，在接下来的人生里，我仍会，继续想你。
　　也只能，继续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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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烁，你来尝尝这道菜，会不会有些淡了？”
　　从书房跑到厨房，韩烁西服革履跑来试吃菜品。
　　“噗。”唤来韩烁试吃饭菜的男人忍俊不禁，竟笑出了声。“呀，穿成这样是要开会吗？”
　　大口嚼着蔬菜，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样貌瞧着男人，韩烁眼睛里染着溺宠的爱意。
　　“淡吗？”男人停止了戏笑，认真寻问韩烁饭菜合不合口味。其实，男人做什么韩烁都会说好吃，因为十年了，男人的手艺早已如火纯青，更何况征服他韩烁区区小味蕾。
　　“不淡，我们络一做什么都好吃，简直是一流大厨！”韩烁竖起大拇指赞美道。
　　多年以后的蓝络一，仍然长着一副娇美的容，不仅落落大方，而且冰清玉洁，像天使。
　　韩烁抢过络一手中的饭菜将其一并端回房间。
　　“都说了——以后络一做饭，其它的我来。”
　　蓝络一甜甜地笑了。
　　韩烁轻轻捏了捏络一的脸宠爱的眼神自然流露，并且轻轻啄了一口络一白皙的脸颊。
　　“呀，韩烁，你这个流氓！”
　　两人戏笑乱作一团，在沙发上滚来滚去，似乎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商界最有名望的大总裁，在家里，总是一副小孩的模样。
　　后来，吵累闹乏的两人倒在沙发，吃完了整桌大餐。韩烁不知何时脱下的西服随性搭在一边，白色衬衫下紧实的肌肉显得诱人。
　　蓝络一借着窗户投进的阳光摊看一本书并阅读出声，韩烁在旁欣赏着络一认真读书的样子，就好像在欣赏一副风景画。
　　“韩烁，去洗碗吧。”络一头也不抬地命令道。
　　“好，好，好……”韩烁委屈地收拾碗筷，一副被欺压的凄惨。
　　看着韩烁落魄离开的背影，络一大笑出声，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韩烁转身在韩烁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可爱的小弟弟，像洗碗这样艰巨的重任你就委屈委屈吧，哥哥会补偿你的！”络一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忍得韩烁大笑。
　　“补偿？你拿什么补偿？”韩烁赖皮地问，眼睛瞥瞥络一，示意其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是值钱的。
　　“你！你别小看我！”络一不服气地大叫，“明天，明天不是要请朋友吃饭吗？把他们带家里来，我保证给你长面子！”
　　看着蓝络一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的样子，韩烁甜蜜地微笑。
　　韩烁回答说：“好，那我明天带他们来家里。”
　　偏离市中心，郊外最高档的别墅区，远离喧华的城市，在这里，韩烁为络一买下了整块地皮。蓝络一希冀的安静，被韩烁完好无损的给予。
　　“那么现在去洗碗吧！”络一脚踢韩烁的屁股，将其赶进了厨房。
　　重新回到窗前，伏在窗台上，络一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有时候，太开心了，以至于忘记了不愉快。母亲打来电话，说要自己回家一趟。是时候该回家了，面对十年流逝的光阴，是时候去面对了。
　　直起身，蓝络一苦涩地微笑。
　　“你，还好吗？还会责怪我的离开吗？
　　“还有纯林、嘉语……他们都好吗？
　　“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再想你们了吧？
　　“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结婚？有没有……
　　“炘卓，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