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伤》独霸凄潇湘

16、第 1 章

　　《第二部断井残垣》

　　记忆，腐蚀我脆弱的身躯，总以为你的甜蜜会腐化我遗存的伤痛，其实不然，你总是离开离开离开，我没有铜墙铁壁，更何况我血迹斑斑。

　　（一）
　　法国一向开放吗？待在法国数年之久，本性便可转移吗？
　　当水炘卓远远望到那对接吻的情侣后，他只能选择将就坐在原地。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这种等待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偷窥狂。想了想这样看着人家热吻可不大好，水炘卓转头望向别处。
　　今早，水炘卓拒绝了大学同学的邀请。据说同学家里有一个能说会道而且善长烹饪的弟弟，虽然很想见见那个总被同学挂在嘴上的“小弟弟”，但因为友人到来，水炘卓还是很客道地拒绝了同学。
　　然而，这两个让水炘卓放弃好奇心、放弃同学聚餐的家伙，竟然撇开了他，自由在操场一角搞暧昧。
　　人家哪里是搞暧昧？十年的时间，他们的热情度一点都没有降低。从大学双双出国留学，到在法国就业扎根，邻结婚证，办婚礼，一切都那样惊心动魄。一开始父母的阻拦，哭疯的两个人，生了好几场大病，几乎要把两人折磨死了。还好，最后投降的是双方父母。也是，孩子们的生活孩子们自己选择，更何况这两个孩子为了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从高三开始拼命学习、奋起直追，追到国外，另辟天地。爱情，使人奋进；爱情，同时又是如此简单。
　　简单到只要彼此坚信一辈子，就可以一辈子。无所谓家人、朋友的阻止，什么事情都无法让两个相爱的人分离。他们坚信着自己最初的爱意，付出了，就不再收回。在彼此身上，用心去体会爱、奉献爱，两人是一体的。就好像当初一方对另一方的承诺：“我们即使不坐摩天轮，也会在一起一辈子。”事实上，他做到了，用自己执着于爱对方的坚韧。
　　昌嘉语很漂亮，二十七岁，却还是张娃娃脸，小手半推半就环在纯林腰上，紧紧攥着他人的衣摆，像个随时随地都会逃跑、调皮可人的小学生。
　　林纯林，商界最有威望的企业老总，曾用一个月时间将接手公司从大厦将倾改变为世界五百强。而最令人感到无法接受、瞠目结舌一众哗然的，不是他管理公司的能力，却是他在事业巅峰之际放弃一切俨然回国发展的决定。
　　“呀，你们有完没完？再吻下去天就要黑了！”水炘卓站在远远的地方叫骂道，面部表情随着一步一步走近两人的步伐逐渐变得嬉皮：“这不是我们瞬间放弃公司，从英国奔回中国只为和小情人共赴良宵的林大总裁吗？”
　　林纯林马上站起并快速堵上水炘卓喋喋不休的嘴，嘉语却还是红透了脸。
　　在商界，林纯林主动放弃领先于世界各大企业的公司所有权，无疑成了惊世之举。在众人啧啧称怪之季，纯林却无半点遗憾或者后悔。因为在法国生活了太长时间，嘉语很想念父母，借着回国的由头纯林选择从法国总公司直降到中国分公司工作。其实也还好，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可以算作是又一重挑战，纯林还是有信心再创辉煌的——可是，嘉语不开心，总不能因为自己搞得纯林一切从头开始吧？有些小自责，有些小不忍，然后又听说纯林先斩后奏已经请辞了，嘉语更是恼火。
　　恼火后的昌嘉语可以选择不理不管直接无视林纯林——纯林感叹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也不论嘉语是否长大变成一个人人畏忌的服装设计师，到头来，他还是一个喜欢耍性子、脾气暴躁到无以伦比吓人地步的“小情人”。
　　“别生气了，我这么做还不都是因为喜欢你。”
　　“你先斩后奏，都不和我商量就辞职了——这样的行为叫做喜欢？你，你明明就是想让我欠你，欠你一个好大好大的人情，还也还不了！”
　　“我们之间没有人情！”纯林大幅度摆手，就差拿头点地了，“不是不是，我们之间不用还人情……也不对，是……哎呀……你怎么这样呀……”
　　原来，在商界一向雷厉风行的林纯林其实惧内？
　　才没有——林纯林暴怒，拒不承认。
　　看着纯林一副想不出措辞，脸颊几乎要涨爆的模样，嘉语忍不住笑了。
　　嘉语的笑容瞬时让纯林舒心了。只要笑了，一切都好说，纯林安慰自己道。于是，就发生了接下来的——强行亲吻。
　　天知道这种强行亲吻怎么会被水炘卓看成是“两情厢愿”，大概是距离远近问题影响到视力正负之故吧。
　　嘉语一脚踢到纯林小腿处，大步流星就朝前跑。
　　“拜托，我们都一年多没见面了，昌嘉语你要去哪？”水炘卓说。
　　嘉语又大步流星跑回来，拉起水炘卓的手，再次大步流星离开林纯林。
　　“别这样嘛……”纯林肉麻地撒娇，一手搭在炘卓肩膀一手环住嘉语的细腰。
　　就这样，众死党又见面了。
　　一根冰激凌是可以两人分吃的——活了二十多年了，炘卓没见过一对情侣像纯林他们这般腻歪。上一秒还大吵大闹，这一秒就你浓我浓。是林纯林哄人技术过硬，还是嘉语没有大脑？
　　昌嘉语的微笑像十七岁时那般纯真——水炘卓只有在纯林和嘉语身上才可以感受到这样的纯真，同他在学校在工作单位所见到的，那些虚伪讨好的微笑不一样，纯林嘉语的微笑让人感觉回到少年时代。这，就是昔日同学的单纯吧？他们，陪自己度过了最美的青春年华。
　　“嘉语，你怎么还是老样子？每年见面你都没有任何变化？像……”水炘卓故意将话头停止在最关键的地方，任嘉语怎么逼问也不说。
　　“像天山童姥！”趁着嘉语去殴打炘卓，纯林抢白道。
　　“你！”嘉语转攻纯林。
　　“就是嘛……一副小娃娃的样子，千年不变呀……”脸上透着笑，心里满满的甜蜜，水炘卓其实很羡慕嘉语，永远孩子的模样，永远天真的模样，永远幸福的模样。
　　“好呀！趁我没有后援你们就连合起来欺负我！小心哪天络一回来了，我让你们不得好死！”
　　嘉语的微笑一瞬间僵在了脸上，自知言失的昌嘉语不用纯林提醒就马上道歉：
　　“炘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水炘卓大度地回答。
　　好长一段时间，三人之间本应该热闹非凡的气氛被凝结了，尴尬变成一个个小小的气泡笼在最上空，压抑着人的大脑。
　　回忆里，蓝络一甜美的样子，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三人的梦境里。或许，那只能是梦了。然而，十年，每个人都坚信络一会回来——他，怎么可能舍得那段回忆？怎么可能背弃他们？
　　然而，他始终没有回来。
　　在原地等待的人，会倦会恼，会发疯，会痴狂。
　　“炘卓，你还爱络一吗？”嘉语认真地问。
　　“瞎说什么！”纯林打断嘉语的话，试图将压抑推开，“炘卓现在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很遗憾，当“未婚妻”三字出口时，水炘卓却微笑了。
　　“是啊，哥哥我下次带她来见你们。”那释怀的微笑像一道阳光，水炘卓用力温暖自己，自我保护着。
　　一道光，蒙蔽的双眼，也许是帮助遮掩，又也许是真的被“忘情”所欺骗，嘉语拍拍炘卓的肩，纯林一把拉起炘卓。
　　“我们去踢球吧？好久没有尝试踢球了。我们现在不至于变成菜鸟水平吧？”纯林担忧地问。
　　“我看悬。”说罢，水炘卓和嘉语一起大笑。
　　操场上，昔日种种历历在目。曾经，他们会在硕大的操场奔跑、玩闹；曾经，他们依偎在草坪，结伴陪一个孩子聊天；曾经，在小小的窗前他得到了告白；曾经，他爱他，爱情很单纯……
　　不知为何原因，纯林和嘉语又打闹起来了，深知纯林怕痒的嘉语直到把纯林压在身下挠了数久之后仍乐此不倦。
　　远远站定，目光选择移开那对快乐的情侣，水炘卓独自孤单着。
　　“嘉语，我不想他了。只是，在看到喜欢嘟嘴撒娇的人时，会想‘他好像络一呀’；在看到新进的后辈努力认真读书的模样时，会想‘他好像络一呀’……望着天空时，会想络一；在影院一个人看完一天的电影后，会想络一；在学校任教，每天，会想络一；坐在图书馆，触摸着每一册书籍，会想络一；走在以前回家的小路上，会好想好想络一；回到家，一个人，看着成堆的日记，会好想好想好想络一……嘉语，我真的，不能想络一了……”
　　对着天空喃喃自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敢再看一眼属于别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