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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谁为君入画(8.10) ...
转眼又到了清明前夕,宫内外都忙着祭天的事,反倒是相府终于得了闲。这一日辰时刚过,三少爷便来到了轩门前。不二帮主子束好发,见小少爷睁着一双猫眼使劲儿瞧他,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没洗干净,便借着铜镜望了一眼。左右看看也没找出什么,却见手塚映在镜中的脸,神情隐隐带笑。不二讪讪退开冲着龙马一欠身:“三少爷安。”龙马吱应一声,忽然几步上前仰脸问不二:“哎,你,为什么变好看了?上次在正堂上还不是这模样呢,你上粉了?化妆了?”不二愣在当下,转念一想估计就是小孩子玩心一起故意逗他呢,便笑笑不作答。倒是手塚意味深长的眼神,令他觉得几分不自在。
小少爷见自己被无视了,眯起眼想了想道:“不说算了,不过你要是化妆画得就还是省省吧,我大哥不会喜欢的!”不二无语,还没待应声,龙马已经走到他大哥面前与手塚“交谈”去了。
“大哥今日无事了?”
手塚点头,嘴角线条柔和,对于少年的心思了如指掌一般。
“那陪我练武吧!上次教馆的日吉师傅又教了些招式,我也练了些时候,你来看看?”
手塚再点头。龙马抿着嘴笑,有种明明很高兴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的感觉,两腮上的肉都掬起来了。不二失笑,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这兄弟俩着实像,从背影看无非是一个小几号,一个大几号,连后脑勺都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龙马毕竟年少,学不来他大哥身上那种沉静内敛的气度。一路上龙马不得闲地说着,好些泮宫里听来的趣事,还有武教馆里就属他拳脚功夫厉害,进步神速,骑射的功夫又被先生夸奖了之类之类的……倒是他不擅长的琴棋书画进步如何干脆掠过去只字未提。手塚低头望他,眉梢微扬,小少爷立刻气焰减半,蔫儿不出出地道:“……嗯,就那个,柳师傅说了,琴谱和棋谱记得不牢靠……”手塚继续望他,少年一咬牙一跺脚嘀咕道:“……还有那什么……先生说我不适合习柳体,打算让我换个别的……”
手塚还是望他。
龙马的脸都苦了:“……丹青那种东西我学不来啦!大哥你自己画得好就行了么,反正咱们家又不靠这个挣银子!再说了……我好歹,还比二哥那手烂笔好那么一点点吧……”不二差点笑出声来,忙以手掩口,龙马转过头横了他一眼。不二偏头干咳一声,就见手塚探手在龙马额头上以食指和中指扣了他一个响嘣儿,小孩儿捂着额头努嘴哼唧。
在相府里难得看到手塚这么好心情,而且他与龙马交谈连手字都不必写,可见兄弟感情真挚深厚了。不二在一旁观望两人徒手过招,也觉胸怀豁达,莫名惬意自在。龙马招式锐气,是一种招招不浪费的打法,拳脚生风,每一招每一式目的明确。前几招都像是在找一种规律,看清手塚的化解路数,循序渐进。上盘与下盘的攻击交错有致,几招之中必有一招是用了真劲道,其他则是虚晃试探为主。不二在场外频频点头,难怪先生都说龙马进步神速,手塚也认可——这孩子根性极好的。
再看手塚,明显以指引为主,所以化解的招式通常较慢,偶尔进攻也是以点出对方的破绽为目的。一炷香时间过,龙马的新招式看来也用尽了,只见他左脚尖攻向手塚右膝窝处,手塚顺势右腿打弯,腰身反折躲开龙马的虎拳同时以左脚支撑,右脚弹起架上了龙马肩颈直抵主脉,又腾空一旋身稳稳落在两丈开外,单手负后。
龙马捂着被点到麻穴的肩窝,一双不服输的眼燃着小火焰。手塚偏头,薄唇平直。
——“疼?”
少年努努嘴逞强:“不疼!”
——“还来?”
“当然!大哥你刚刚那一招诓我来着,你明明就没被我踢中,装得那么像!”
——“没踢中对手,你当下就该有感觉。自己没及时改变攻路,怨我?”
“……唔……”
——“要我让你?”
“才不要!好了,我们再来!这回我不会再被骗了!”手塚只用眼神表情,龙马就都读得懂,奇怪的是不二居然也读得懂。他望着那身影,不自觉神情温和恬静,还观出些兴致来,也有些跃跃欲试了。
这一次手塚先攻,一手负后,一手比了个握拳的姿势反掌张开,待龙马摆好架势,他便一步上前,先是虚晃几招,随即手刃攻向龙马胸肋,龙马一手挡下,主动出击手塚丹田。不二看了一会儿便发现,手塚按照龙马第一轮的攻势连顺序都未变动地原样攻了回去。而手塚之前少有的几次攻击,也就是指点出的破绽,龙马也几乎全都记住了,及时做了回防。两人与其说是过招,不如说完全是手塚在教小弟。只是这个师傅实在是教得不遗余力,学的那一个更是狼吞虎咽恨不得一口吃进个胖子。
不二见两人恐怕还要练些时候,正想去备些茶水,然而一转身却见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个紫衣人。这人手中一把折扇,身量与手塚相仿,眉眼风流。最要紧的是这人的功夫很高,不二居然不知道他何时来到附近的。紫衣人也转过脸打量他,一笑,那张风流仿佛布满桃花的面皮就更令人惊艳了。不二心中可没有什么好的预感,但见那人颔首算是与他见礼,不二也不好太过生硬,便也是一颔首,礼貌问道:“请问这位公子贵姓?”那人摇着扇子笑而不答,收起折扇向校场一点,又一甩腕收了回来:“本公子姓甚名谁,不方便透露——不过你家公子与我是挚交好友,你问问他便知道了。”不二再一打量对方,心中已有几分猜度。
“你,是手塚的人?”不二微微一怔,这才发现对方也端详他许久。
“……只是下人。”
“哦——”对方拖了很长的音,长到让不二觉得那笑容声音都很欠扁的地步,他干脆不再理会对方了。
“手塚素来待人宽厚是真的,没想到现在变本加厉啦。居然专门带着‘普通’下人去订做衣裳,啧啧 ……”不二暗吸一口冷气,这洛阳城里的八卦居然能传到皇宫里面,这才不过几天……还是说其实另有玄机?
“太子爷好雅兴,连这等小事都这么上心,可真是日理万机。”不二自然不是好惹的主,这一番话讽刺意味明显,他料定忍足也不会去找手塚对质。果然忍足也不着恼,反倒是对不二的敌意有着几分欣赏,合了折扇抵在下颚,他笑眯眯地道:“原来是只藏了利爪的猫,有趣。我关心你主子,派人暗中保护他,你不高兴?”
“‘暗中’保护?敢问太子爷的好意,我家公子可知道?”忍足也转过脸望向校场上的两人:“这可就不好说了。你也知道你家公子乃是能洞天机的神人也——你猜他知道不知道呢?”不二蹙眉紧盯着对方,忍足仰天大笑,末了手中折扇划过不二下颔,不二皱眉躲开,忍足抿嘴笑道:“果然是个美人儿的模子,手塚的眼光还是这么毒。”说完又是哈哈一笑,也不管不二愠气直升,忍足一垫脚直取场中二人而去。
只见一片绛紫色跻入,两招就将手塚和龙马分开,紧接着龙马被一掌送到不二跟前,不二一手撑住他后背,但见少年无伤也无痛只是满脸被打断的不高兴。
“又是这家伙!每次都跟我抢大哥,哼!不要脸!”不二对小孩子讲粗话还不大适应,尤其府中就算下人也懂得几分礼数……只是想到方才忍足的轻佻举止也确实有些流氓的派头,便忍不住附和:“的确。”
龙马满脸狐疑地望着他,嘴角抖了抖:“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当朝太子爷。”
“……”龙马呆了一下,随即露出些赞许的神色点点头:“嗯……早该想到了……毕竟是大哥挑上的么……”不二失笑,少年对他扬扬下巴:“英雄所见略同!”不二就真的笑出来了,心说是你大哥挑上的就是“英雄”了?莫非相府上下都喜欢护短不成。
“喂,你看这两人如何?”
不二仔细看了两眼,简短道:“高手过招。”
龙马不屑道:“我大哥没使出真功夫呢!”
“那人也一样。”不二语气中肯,太子的招式虽然出得快而且有种狠厉的感觉,好像步步紧逼,但两人都没有用内力——所以只有招式,没有攻击的实质性。
龙马连连摆手道:“我大哥不用内力的,他有仙人的能耐,只是从来不使罢了。不然太子爷接不住他一下。”不二被挑起了兴趣,隐约觉得三少爷透露了重要的东西给他。
“仙人的能耐?”
龙马目不转睛地看两人过招,一边重重点头,煞有介事的模样。
“既然从未使过,你怎么知道他有呢?”
龙马微微皱眉:“我只见过一次……大人们都说是我看错了,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没有看错。大哥没有内力,却能浮在空中……可是他们都不信……”
“那你,没有问问本人吗?”
“当然问了。可是见大哥脸色不好,大概不想让我知道,就再没问过了。”只是手塚当时也并未否认。谁都知道这人不会说谎,既然没有否认,龙马就当自己亲眼所见便是真的。只是大哥看着他的神色总带了点说不出是怜悯内疚还是什么的感觉,龙马十分不乐意看见,就再没问过了。
场中两人玩得热火朝天,偏偏两人都不见汗,反倒是龙马额头上的汗水都淌过脸颊了,视线却紧盯那两人不放。不二心底莫名柔软,举着袖子帮小孩儿擦汗。擦得差不多了,龙马便撩手一挡,就见场上两人,腿别着腿,肩顶着肩,一脸的意犹未尽。忍足趁机凑过去在手塚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手塚眉心一动,向这边看来。不二莫名,龙马则是迫不及待地迎了过去。
“大哥,刚刚咱们还没过完呢!”说着狠狠瞪了忍足一眼。忍足排开扇子笑看手塚:“你这个掌上明珠的三弟可真不是普通人啊,不仅暗骂本宫不要脸,还敢给本宫颜色看!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手塚淡淡一笑,摸了摸龙马的头,给了个眼色,小孩儿这下更不高兴了。本来么,忍足用“掌上明珠”这就是个讨人厌的词,龙马心想自己又不是女娃儿!只不过被说成是大哥的掌中宝就衡量衡量不与忍足计较了,结果这人又来把大哥抢走了!
“大哥你又跟这家伙出门去?说好了今天都陪我练武的……”后半句嘀嘀咕咕,嘀咕完又狠狠剜了忍足一眼。忍足笑笑,用扇子拍了拍小孩儿的肩:“我说小家伙,你可有把柄在本宫手里呢,不怕本宫抖落给你大哥?”小孩儿立马换成了一副吃了瘪的表情,见手塚听闻此言有要过问的意思,龙马赶紧拉了一旁的不二跳上了校场。
“大哥今天有不二陪我练就行了,你明天记得给我补上啊!嗯,后天也要!”
……
“哈哈哈……”忍足又是一串儿狂笑,随即拽着手塚出门去了:“你可知你那宝贝弟弟干了什么好事?”
——“怎么?”
“他啊,带着几个王府的小鬼在宫里玩‘军演’,擅自骑上了禁卫军的坐骑,结果那马儿一惊满宫门乱跑,吓倒了好几位学士……禁军们二十来人愣是没拦下他,还伤了几个……放心放心,都不严重,就是倒地擦伤那种程度的……”
——“怎么没人来报?”
“你那宝贝弟弟可是宫里出了名的啊,就算惹祸也是那几个先生的心头肉,谁还能拿他怎么样——再说,谁不认识这是你相府的三公子,又是你天机君子的掌上明珠……”
——“……你别总逗弄他。”
“哎——你还说不是掌上明珠?能让你这么护着的除了你娘和他外,你倒是说说还有谁?”
“……”
“哎,好说我也是东宫太子啊,你我算挚友不?你何时也能这么护着我啊?啊?”
手塚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忍足忙捂着胸口做痛心疾首状:“哎,我堂堂东宫太子,不日都要沦为随侍之下了,何其悲凉啊……”
——“甚多话。”
“唔,当胸一箭例无虚发!”
——“够了没?”
“嗯,够了。这会儿说正经的,确实有事要你帮我看看。灵长寺里丢了要紧的东西,这事儿现在是个秘密,若是祭天时还找不回来可就大发了。”
手塚脸色肃然——“入国寺偷东西?”这胆子真是能包天了。忍足摊手耸肩,也恢复了几分认真:“所以说我那老爹又不想节外生枝,就让我去查了。咱们现在直接去国寺看看?”手塚点头。
好像差不多追上进度了吧?从鲜鲜特意来追这文的亲们,非常感谢大家。如果愿意的话希望大家能露个脸>//<前两位留言的亲我也看到了,过几天下了班再回复大家^^
感谢键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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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谁为君入画(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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