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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冬日的黄昏总是一闪而过,稍不留神,暮色已悄然降临。

      周哲坐在颇有情调的餐馆临街座位,等着已迟到十分钟的沈颜,窗外并无风景可看,无非来来往往走在下班路上的疲惫上班族。

      今天是他们的某个需要共进晚餐庆祝的纪念日,在这段半推半就的恋情里,仪式远远比细节来得重要。

      餐馆内并没有多少客人,空调将室温维持在春末夏初,气氛被若有若无的爵士乐调和成温吞微甜的味道,周哲感到淡淡的睡意,虽然中午才起床,但意识却一再地想要融化在这无法回避的温软之中。

      迷糊的时候,隐约听到轻轻的“叮叮”声,他本以为是谁的手机铃声,但循声望去,音源就在斜对面的沙发转角座。

      仅有一人占据着座位,正一边看着手中的纸,一边用笔有节奏地敲击着玻璃杯壁,那声音听起来意外地比室内音乐舒服得多,也许是因为那清冽的声响恰到好处地敲开了室内粘糊糊的氛围吧。

      周哲忽然想起在大学做实验时,无人的时候,也曾偷偷把各种器皿排列组合做成玻璃编钟演奏,仔细想想,自己或许真如沈颜评价的那样孩子气吧?

      “等很久了吧,抱歉,突然有家长来找我。”女主角翩然而至,打断回忆。

      周哲回神一笑,“没等多久,每次约会都是会有人遇到突发状况的,习惯了。”

      “也是呢。”沈颜露出甜美的笑容,在接过周哲递上的一大束马蹄莲时,更被衬得娇艳欲滴。

      斜对面的演奏者慢慢停下动作,抬起头来。

      周哲立刻感觉到了来自那人的视线,他知道今天选择的花束很显眼,当众送花这种举动对他来说也是难事,所以如果被人或是好奇或是取笑地盯着,他铁定会加倍尴尬。

      周哲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不耐地回望过去。

      对方是个看来二十上下,脸型和长相都精致得像个女孩,唯独眼睛,澄澈如黑曜石,浓墨重彩地跳出了这个纤细的框架,连投来的视线中,都充满着难以压制的生命力。

      尽管只是瞬间的交汇,但周哲觉得在那不到半秒之内,他们之间似乎已经进行了一次完整的注视。

      下意识地点头表示礼貌,但那男孩的视线已然离开,穿过了周哲,停驻半空,意味模糊。与此同时,餐馆门口传来年轻男孩们略带粗糙感的说笑声以及领位员的询问。

      随着新客人的到来,餐厅内的氛围也随之改变。

      音乐从温吞感性的爵士一跃成了干脆简单的英式摇滚,空气也立时爽朗了起来,深蓝夜幕垂落,室内灯光半明半寐,映得食物和女人都姿彩动人。

      男孩们的那桌突然热闹起来,周哲循声望去,桌上已多了个蛋糕,两朵烛花在上头暖暖闪烁,浅淡火光之后,是那个年轻男孩同样冷淡的脸,毫无情绪表露,只是静静注视光源,那光点在他的黑眸深处停了下来,如同静止外表下唯一的生命体。

      好事的餐厅开始播生日快乐歌,他无可奈何又像是不厌其烦地移开视线,手指一下下轻弹着玻璃杯,身边的朋友七嘴八舌地安排着流程,许愿吹蜡烛切蛋糕云云。

      周哲觉得这表情似曾相似异常亲切,几乎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送花也好,蛋糕也罢,尽管一百个不乐意,但人还是得屈服于社交习俗。

      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是在嘲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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