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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宝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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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急火火地进了中军帐。他是个精瘦干练的年轻人,两只眼睛尤其神气,似是能洞悉一切。这长孙无忌是世民原配发妻长孙无忧的亲哥哥,与秦王殿下一向亲密,故而进出中军帐都不避嫌疑。自从罗成来到后,秦王就严令不许闲杂人等进出帅帐,令长孙很是郁闷。这回进了帐,四处乱看,世民正在批阅军报,见他神情古怪,遂问:“长孙兄找什么呀?”
长孙气哼哼地草草拱手施了一礼:“听说殿下掳了一位绝世美人藏在帐内,愚兄想见识见识。”
世民失笑:“兄如何信那些庸人的谣传,哪里有什么美人!只不过是我新收了一位降将,叫罗士信!”
长孙在他身边坐下,皱着眉问:“既是收的降将,为何这样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秦琼、尉迟恭、程咬金都是降将,也没这么出奇的。现在满营谣言乱传,说你有龙阳之好也有,又说是一位绝色美女,你何必故弄玄虚,弄得满城风雨,自污清名?”
世民沉思了一会儿,才说:“我还没想好怎么给他身份,确是难得很,故而委决不下。”
长孙无忌追问:“是个什么样的人?比秦琼如何?让他挂帅不就完了?”
世民低下声,凑近长孙无忌:“是并肩王罗成!”
啊!长孙瞪大了眼睛、嘴巴半张着,愣了半天才失声叫道:“罗成!”世民过去捂他的嘴,喝道:“低声!你现在明白了吧?他是五国联军的统帅,若临阵投敌,那五国人马还不得全跑光了?这一仗,他只能是罗士信!”长孙无忌转过头,盯着世民说:“你还真有办法!他当真来投?天哪!你在皇上面前又立一大功!那还不奏明皇上,加封他一等王侯。”
世民微笑:“人家本来就是一等王侯!罗成年少成名,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绝非寻常名利富贵所能动也。他想要的你无法想象。”
长孙无忌撇了撇嘴:“哼!此人野心勃勃、名震四海,天下英雄仰望,又兼幽燕铁骑凶悍,他志在天下!若不早除,必成大患!主公还不杀了他!”
世民想了想,沉吟着说:“听说罗艺爱子甚切,若杀他,必与幽州势力成为死敌,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招惹罗艺。”长孙无忌神秘地轻笑:“秦王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罗家父子一向不合,我们杀了罗成,罗艺指不定还感激我们呢。你听说了吗?罗艺前些日子还派人骗儿子回幽州,在邯城设伏,将罗成下狱赐死!罗成后来怎么逃得性命不得而知,可他武功全废了,就是罗艺害的。”世民接着说:“不对!那是外人谣传。我这抓到过好几个探报,都是罗艺派出来找儿子的。可见罗艺爱子之切,我不敢公开他身份,这也是一个原因。”
长孙无忌问:“你有什么打算,想留下他?”
世民道:“成儿有惊世之才,若能与我联手扫平天下,必将大大缩短统一进程,早日还百姓们一个太平世界,于国于民于我,都是好事,我岂能因小失大!”
长孙冷笑道:“何为小何为大?各路反王不过疥癣之疾,罗家却是心腹大患!罗成寄寓,有似养虎,殿下不早除之,悔之晚矣。”
世民眼睛望着远处:“我跟他已经把话说开了,天下既定,我们俩人以剑赌命,听从天意抉择,不起刀兵、不害百姓。”
长孙的声音不觉高了几分:“什么?简直是儿戏!你太幼稚了,让那罗成给骗了。”
世民坚定地说:“我相信他!就像相信我自己,我会信守承诺,他也会。相信有一天,真的有我们俩人针锋相对的时候,我们都会记得结拜时的誓言。”
长孙忽地站起,气道:“你挺明白的人,怎么变成了榆木脑袋?他那样的人,你能驾驭得吗?你是不是被他美色所惑,得了失心疯啊你!”
世民笑着摁他坐下:“他最恨别人说他容貌等等,你这话给他听到,活擘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长孙无忌这才想起问:“你跟他形影不离的,这会子人跑到哪去了?”
世民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听裴源说他出去散心了,只带了罗春和姜焕。”
祁雨沟山寨外。
三个穿黑衣斗蓬的人并马立在山寨前。忽然山门大开,侯君集一马当先冲了出来,后来跟着李连贺。那中间一匹白马上的黑衣人见侯君集出来,缓缓地抬手掀开面纱,露出雪颜玉润的俊美面庞。侯君集一见,忙滚鞍下马,跑了几步,跪拜在地,李连贺也忙下马施礼。
罗成忙下了马,从容扶起两人,轻笑道:“李将军、侯将军好干练呀!这山寨的气势可比当年的瓦岗了。”
侯君集带着哭声:“末将可见着主公了!末将无能,没有保全瓦岗,累得主公身陷洛阳,历经生死,差点害了主公性命,其罪不可恕。末将日思夜盼,只求见主公一面,主公杀了末将以谢瓦岗死去的众将士吧。”
罗成眼睛微微泛红,沉声道:“幽州兵变,都是我一人之过,与将军无关。如今罗成兵败流离,愧对旧日部将和兄弟,将军尚不相弃,如此忠肝义胆,叫罗成感沛至深。罗成愿尽心竭力,不敢辜负诸位的厚望。”
说着,一左一右挽了两人,向寨内大殿走去。
众人坐定了,有寨兵献了茶过来,三人促膝谈心,聊些分别后旧事。
李连贺兴奋异常:“主公,末将替您办了一件大事,主公猜得出是什么吗?”
罗成微笑:“是什么?宝藏?美女?玉玺?……”
李连贺凑过来,紧张地低声说:“是洛阳宫的宝藏!末将这就带您去看看,咱们还是先把这批宝贝运出来,找个地方藏好了,将来好带回幽州。”
罗成目光一闪,问:“在哪?”
李连贺、侯君集一块儿站起来,齐声说:“去看看!”
罗成站起身,罗春过来帮他披了斗蓬,几个人一起向外走。外面从人带了马过来,罗成飞身上马,也不带随从,与侯、李两人出寨查看去了。
天快黑时,罗成终于回来了。罗春忙迎上来,催促道:“殿下,咱们快回吧,出来的时间长了,怕是秦王要生疑。”
罗成点了下头,回头对李连贺说:“照我的话,明日去投朱灿,依计行事。”
说着,匆匆向外走,边喊罗春备马。傍边姜焕跑过来:“叔叔!还没见两位婶婶呢。”
罗成脚步不停:“不见了。秦王该着急了,我们快回去。”
姜焕靠近他跟前,悄声说:“还是见一见吧,朝云婶婶有了身孕呢。”
哦?!罗成停下脚步,愣了片刻,回身向里走,姜焕忙跑到前面带路。
几个人穿过了大殿,来到后院。只有三间北房,两间厢房,青砖灰瓦,院内有两株花树,屋舍很简陋。罗成淡淡扫了一眼,心中微觉辛酸,想想朝云自幼在王府长大,锦衣玉食,何曾这样艰苦过?怀了孕也只能在破山寨中安身,都是我连累她。
朝云、庄氏听见动静,忙从屋内出来迎接。朝云欲跪下施礼,被罗成一把揽住,又回手携了庄氏的手,三人进了屋。罗成坐定了,庄氏方捧了茶过来,罗成接过,呡了一口,诧异地说:“好茶!蓉儿烹茶的技艺,又长劲了啊。”庄氏笑道:“殿下果然敏锐!名剑配英雄,这名茶也要配知己啊。这茶可是三百年的甘露草!”罗成笑道:“你还有心思弄这个?从哪得来的?”庄氏捧过一叠册子,笑道:“臣妾可没闲着,李将军带着我去过几次宝藏地宫,臣妾凭着记忆,把那些宝物都登记造册了。这甘露草是我从地宫拿出来的,一直舍不得喝,等着殿下回来品尝。”
罗成意兴阑珊:“这些东西何称宝物!不过是口腹之欲罢了,对于痴迷喜好茶的人,还算是物件。我对茶不过平平,洛阳地宫的宝物你不许擅动!”
庄氏心中一凉,忙说:“是,臣妾记下了。不过是要给宝藏造册,做到心中有数。”
罗成叱道:“小家子气!还好你是只凭记忆,这件事不要让李将军、侯将军知道,好象我罗成不信任他们似的。这乱世之中,人心远比财宝更重要。”
庄氏低眉顺眼,温言道:“臣妾明白了。还是殿下虑得周全。”
朝云一直靠在罗成身边,紧紧地抱着他手臂,无声无息地流着泪。罗成回头,伸出胳膊将她揽在怀里,用手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不无忧虑地说:“我在洛阳那阵子生着病,吃了不少药,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孩子。”
朝云含泪笑道:“不会的,我又没吃药。只是听神婆说是个女孩,倘是男孩就好了。”
罗成俯身亲了亲她肚子:“女儿好啊,都说女儿像父亲的多,我生的女儿一定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
朝云轻笑道:“再有五个月就生了,产婆算得日子是七月十九,殿下还是先给起个名字吧。”
罗成的脸一下子煞白,心尖上似有细针密密地划过,不觉抬手握在胸口,低下头闭了闭眼。庄氏看出异样,惊道:“殿下您怎么了?要不要传郎中?”
罗成摇了摇手,低声说:“没事,我回头再来。今儿天晚了,要赶快回营,不然秦王会着急了。”
说完,起身匆匆忙忙地出去,外面罗春等人带着马早已等着了。罗成带着姜焕、罗春辞别李连贺,回唐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