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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玉珏 ...

  •   罗艺心事重重,沉思着斟酌轻重,边缓缓坐下,看着庄氏:“我知道你是个有见识的,这事总得你想个稳妥的主意才好。”
      庄氏垂首施礼:“只要能救少主,但凭王爷差遣。芙蓉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
      罗艺点头,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先叫韩黎:“你先去守着成儿,我还放心些。”韩黎施礼退下。
      罗艺又点手叫史大奈:“事关机密,你去叫人守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史大奈悚然,忙出去布置。
      罗艺叹了口气,慢慢地拧紧了眉:“说起来话长。当年北齐之主高纬为笼络我父亲靖边侯罗辉玉,曾将一块玉珏赐给他。高纬自己也不知道,他随手赏赐的玉器,竟是闻名天下的神器——明月珏。”秦琼轻声重复:“明月珏?没听说过。”
      罗艺接着说:“你自然是不知道。你们谁知道隋帝太极宫里的皇帝寝殿有一幅对联:隋珠和璧——”庄氏失声叫道:“明月清风!”
      罗艺微笑:“还是蓉儿学识渊博!这隋珠和璧,大家都明白,原是指的隋侯珠与和氏璧,是世间奇珍!却鲜有人知这明月清风是什么意思。更有一些风雅的文士把它附会成淡泊隐退之意,其实不然!”
      秦琼疑惑道:“这跟表弟的病有什么关联?姑父且坐休息一会儿。他这个时辰该发病了,昨就晕过去一次,我想去看看……”说着,起身就要走。
      罗艺叫住他:“他过一个时辰自行缓解,你去了也没用,也不要再给他喝药了。”
      秦琼见他态度沉着,觉得其中定有文章,也稍稍定下神,重新坐下,听罗艺讲下去。
      罗艺说:“明月清风!明月指的就是明月珏,清风是秦皇赢政的一把剑。那清风剑据说是可辨忠奸,遇有失德之人,自行出鞘、跳咂有声。秦皇因此而杀了吕不韦。后此剑落入项羽手中,项羽兵败曾以此剑自刎,后不知所终。再说这明月珏,本是两块半月形玉块合成太极图状,一块是红如落日、一块白如朗月,夜来自会发出红白两色柔光,室内可不用灯烛。父亲得了赏赐,正好我过三岁生日,父亲便将那玉赐给我戴。谁知戴了半月之后,便得了一病。终日哭闹,不食不饮,堪堪将毙。父母急得四处求医,幽燕及北齐地界贴满了求医榜,还惊动了皇帝。终于有一天,一个自称千秋子的道士求见。丫环抱了我出来,他一号脉,就扯开我衣服寻找,待看见那玉,才说:“是了!是这个东西惹得祸。”便求我父亲将此玉赏他。父亲当时只求能保住我性命,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那人拿了玉,藏好了,也只用手轻抚我脊背几下,我就忽地好了。父亲感激不尽,留那人在府中住下。据说父亲与那人甚是投缘,相处得如鱼得水。半月之后,一天晚间道士与我父把酒赏月,多喝了几杯,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一个小侍女飞快地跑来,没进门就大喊:“二爷!殿下昏过去了,罗春大爷叫您呢!”
      秦琼跳起就向外跑,边大喊:“快传太医!”
      庄氏跑了两步,又忙站住,低下头拱手让罗艺先走。罗艺也变了色,跟着秦琼急忙向暖阁去。
      几个人跌跌撞撞,一轰进了暖阁。见罗春、朝云哭得泪人儿似的,罗成直挺挺的躺在榻上,竟是毫无生机,韩黎正哭着用手掐人中。秦琼扑过来,手握住他手腕,运功疏通经络,半天也没动静。只觉得他手凉得没了温度,不由大急,回头正好看见太医进来,忙大吼一声:“过来!救不醒殿下,我要你的命!”
      太医吓得抖似筛糠,只略摸了一下脉,便叩头道:“秦将军息怒!生死在天,依臣看,这病是没救了,今日末时如还不苏醒,就准备后事吧。”秦琼气得抬脚就踢他一溜滚,罗艺见他急得昏了头,忙重重地咳嗽一声。秦琼惊觉,忙垂手站立在旁,低下头不敢吭声。罗春听见,回头一看,吓得大叫:“老天爷!是主——”见罗艺一个眼风,生生咽了下面的话。罗艺使眼色令那人退下,罗春跪爬着过来施礼。
      罗艺面色缓和,不急不火。从容地问:“蓉儿、朝云你们两个是没练过武功的,是吗?”
      庄氏、朝云齐声答是。
      罗艺走过去,揭开锦被,扯开罗成胸前的衣服,用手一摸,点了点头。罗艺又四下环顾:“这屋太热了,有玉榻吗?”
      秦琼忙答:“那边冰玉阁是有玉榻,凉玉床、还有冰玉屏风,是王世充造来让表弟夏天住的。表弟病中畏寒怕冷,我没让他去住。”
      罗艺大喜:“快把他抬过去。”罗春、史大奈抬来了软榻,罗艺亲自抱起儿子,放在榻上,几个人往冰玉冷阁而来。待进了冷阁,果然冰堆玉砌世界,凉而不寒、令人感觉很是舒爽。罗艺令将两扇屏风围住玉榻,把罗成放在玉榻上,又叫庄氏:“你和朝云只穿单衣,越少越好,在玉石屏上睡一刻,等身体冷得透了,用背去靠少主胸口,待少主胸口红光出现再停下,过一会儿再喂他喝冰水,就会醒过来了。”他对秦琼、史大奈等人一挥手:“我们出去。”
      几个人来到外间,闭了门,秦琼才惊魂未定地问:“不碍事儿了?吓死我了……”罗艺微笑道:“成儿极聪明,他自己虽不能彻底悟出其中根由,路子却是对的。不然他早就死了。”
      秦琼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皱起了眉,问:“到底是什么病?”
      罗艺笑道:“我还接着讲吧。”
      几个人重新坐下。罗春上了茶过来,众人见罗艺胸有成竹,都松了一口气,眼巴巴地看着他。
      罗艺喝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继续讲:“这明月珏原是上古神器,是女娲娘娘补天时练成的七彩石之一。据说武王伐纣时,此珏作为享国之器被女娲娘娘赐给了武王。此后数百年,此物是周王室的镇国之宝代代相传。周赧王59年,周王为秦所灭。当时的国都就是这洛阳。秦军进入国都时,洛阳城一片火海,周赧王的宫室变成焦土,明月珏也不知去向。所以才有了后来秦以连城易和氏璧,要的不过是象征国器的珍宝。这明月珏到北齐高纬手上,已经成了寻常佩玉,无人知它珍奇。那天千秋子跟我父亲讲了,便是此珏还有一个天大的妙处。”众人见他渐渐说到核心,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罗艺接着说:“明月珏汲取天地精华,本身凝聚着无法估计的能量。千秋子悟出了一套练气密诀,吸收这明月珏的功力练就绝世武功。只需数年即可达到千年真气。我父亲罗辉玉的武功就是这么练成的。父亲后来把佩玉传给了我,由千秋子教我习练“玉珏功”。对外却说罗家人天资异禀,所以练武神速。还定下规矩这玉作为罗家之宝,只传嫡长子,族中其它男子都不能知情。这玉珏无比神奇,半块属阳、半块属阴,阴阳合璧,能量就长久不衰,刺激着七经八脉,持续几年之后,这些功力就会被人体吸收,变成自己的武功。可有一样,这阴阳两极断不可分离。一旦分开,各自的能量无法调和,植入体内的能量就会无法约束,力量强横到冲断经脉,不出百日就要心衰而死。成儿三岁那年,我要与大隋决战,就把这玉珏传给了他,并教袁天泽练功之法,让袁天泽带他离开了王府。”
      罗艺看着秦琼:“你表弟胸口有一个白虎纹身,你还记得吧?”
      秦琼点头:“记得。那白虎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发出红光,十分神奇。我们都以为表弟是天神下界,故有神光护佑。难道就是那半块玉珏吗?”
      罗艺笑笑:“是了!成儿原本就天资聪颖,练习这功更是一日千里。可是他性高气傲,最不屑依赖巫术法器,我根本不敢告诉他。他小时候常把那半块玉珏随处乱扔,扔一回就要病一场,我跟他母亲都告诉他,他天生有热毒,要依靠那黑铅块平衡阴阳。到了他十四岁,自己领兵,我就把那半块玉珏刻成虎符,教他昼夜不得离身。这下他倒记得清楚了,再也没有乱扔过。”
      大家微笑,随即心情又沉重起来。史大奈叹气道:“唉!倒是我错怪了少主了,虎符的玄机,我们都不知情。只看自线娘去后,他一天比一天憔悴,我还以为他为女人放不下,恨着他不成器,很是说了他几回,谁知是这玉珏在作怪!”秦琼担忧地说:“可是,不是我怨姑父,你若是早告诉成儿那玉珏离开不得,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如今我们虽明白了病因,可那虎符现在在窦建德处,我们急切之间,怎么拿到手啊?成儿这两日发病已撑不住了,晕厥过去半天才醒。等我们找回虎符,只怕是表弟他……”
      史大奈一拍脑门:“唉!我们都急糊涂了!把那劳什子取出来不就得了!”
      秦琼眼睛一亮:“对呀!快快!去找把薄刀来,点上烧酒,我来动手。”
      罗艺叹了一口气:“要这么简单就好了!那玉在他体内十六年了,跟他经脉相连,若强行取出,只怕他撑不过今夜就要死。为今之计,还是要想办法找回虎符,先去了他病象,那玉珏伤他已深,要好生将养,待身体复原,我再教他收功,自行运转周天,那玉才可取出。”
      秦琼急道:“还是来不及呀!窦建德岂肯痛快交出?这一来二去周折完了,只怕成儿撑不住。”
      罗艺沉吟不语。
      里屋忽传来朝云惊喜地叫声:“醒了!醒了!”众人回头看时,见屋内红光满室,如朝阳初升,映得窗户通红。罗艺顿感欣悦,捋须笑道:“果然是物象其类,这凉玉也属阴,能少许诱导出那玉珏的能量,缓解他病情。这一招灵验了,谢天谢地!”
      见秦琼一脸懵懵懂懂,笑着解释:“你刚不是说每到月圆之夜,成儿胸口就会有红光迸现。你道是为什么?那玉珏极有灵性,月属阴极之物,到了月满外界的阴气就盛,那玉珏自会调节能量来对抗,故而有红光。如今朝云、蓉儿都是没练过武功的纯阴之体,吸收了凉玉的灵气,引导那玉珏的能量发散于外,就会释放一部分冲击经脉之力,减轻他痛苦。”
      秦琼松了一口气,欣喜地说:“这就好了,让他搬过来住,病能轻些,我们再去找虎符。”
      内屋的门忽地洞开,朝云头发散乱,两眼泪汪汪的,却带着笑容。边向外跑边说:“他要水喝了……”罗艺微笑,目送她背影,边叹道:“这个痴儿!成儿没福,偏喜欢那贼女!”
      秦琼、史大奈过来搀扶罗艺进了内室。见庄氏已收拾得整整齐齐,正跪在玉榻边,替罗成穿着白绢中衣。罗艺犹豫一下,心里却有些情怯的意思,怕罗成突然见到自己会受不了。可他太想儿子了,几乎是扑到榻边的。
      见罗成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眉宇间的痛楚敛去不少。罗艺挥了挥手,庄氏退下。罗艺坐在榻边,手指轻抚他脸颊,细细地端详着儿子,怜惜地替他拉好衣服。一眼瞥见他左肋下的刀伤,变了脸色。低喝一声:“罗春!”
      罗春忙过来,见罗艺面色不善,又看他眼色,明白了。忙跪下道:“罗春没有看护好主子,请王爷责罚。”
      罗艺忍了忍,缓声说:“怎么这么重的伤?象是有毒的?”
      罗春忙叩头:“是孟海公夫人的飞刀。是有毒,军医不会解毒。少主自己运功调息,过了两个月才好。”
      罗艺点头:“唉!——若非中毒,牵制一部分玉珏之功力,他也早死多时了。都是天意呀!”
      庄氏听出端倪,向秦琼问:“表哥,是殿下的病有救了?”
      秦琼看了看罗艺:“还要听王爷吩咐。此事极难,我们都没底。”
      史大奈两手搓着,说:“我们赶快遣使至窦建德处,重金赎回虎符吧。”
      秦琼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史大奈看着罗艺:“王爷,让我去吧。我少带几个人,挑几匹快马,昼夜兼程,快去快回。”
      罗艺沉吟着,不说话。
      秦琼见他犹豫不决,忙说:“要不我去吧,兵荒马乱的,我的武功还略强些。”
      罗艺沉思着说:“我们突然遣使重金买虎符,窦建德必然生疑,倘再有人给他出主意,毁了那虎符可就坏了。”
      他看向庄氏:“蓉儿有什么主意?”
      庄氏低眉答道:“王爷说的对,如此唐突令人生疑,那窦建德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手下也很有几个人能谋善断。纵没人能猜出何用,也必明白我们想要这虎符,反而不肯交出了。”
      罗艺点头:“蓉儿,你虽没听到我们的话,也大概猜出这虎符何用吧?”
      庄氏答:“奴婢猜这虎符必是关系着少主的性命,所以王爷如此看重。”
      罗艺道:“猜对了!既是你能猜到,那窦建德也能猜到,此法断不可行。”庄氏沉思一会儿,又抬眼看罗艺,见罗艺正对她点头,遂转头看着秦琼:“单驸马总说禁卫军捕获的各路反王的细作,表哥去看看有没有窦建德的人,由单雄信出面,拿人去换就行了。”
      史大奈灵光一闪,想起祁雨沟客栈的巧遇,客房里几个人的对话又明明白白在脑中回放:“
      孟海公的人、李渊的、宋金刚的、南方杜伏威的……”他失声惊叫:“王爷!我想起来了,咱们在客栈遇到的那几个人是窦建德的人。”
      罗艺问:“何以见得?”
      史大奈重复着那头领的话:“那人说,这一路行来,碰上了好几拨儿来打探消息的,有孟海公的人、李渊的、宋金刚的、南方杜伏威的。李渊、杜伏威想劝降、孟海公要行刺、宋金刚想收买……”这各路反王让他说了一遍,独不提窦建德,难道不是窦建德的人吗?”罗艺点头:“倒是有些道理,然而也未必,他们今晚要来劫一个侍卫,你和秦琼、程咬金、罗春全扮成侍卫,务必把这伙人生擒,好问出端倪。”史大奈道:“那样动静太大,这王府侍卫都是单雄信的人,倘走漏了消息,杀人灭口就坏了。”秦琼众人都看着他,期待他说出办法。
      史大奈拍手道:“我们今晚就埋伏在西小门,他们不是要在西小门会合吗?咱们来个一网打尽。”众人点头称是。
      黄昏时分。
      史大奈扮作客人,在并肩王府西小门外的迎仙茶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已经喝上茶了。他多了一个心眼,思量着若是那帮人不来会合,或是被禁卫军抓走了也说不定,若是在府中守株待兔,怕是抓不到人。
      他靠在窗边喝着茶,向窗外张望。天快黑时,果见两个青衣男子进了茶楼,楼梯一响,店小二高声唱:“贵客两位楼上请了……”
      史大奈偷眼一瞧,心中暗喜:果真是客栈遇见的几个军人。见那两人挑了靠窗的座儿,正好在史大奈旁边。两人叫些茶点,边喝边向楼下看。史大奈暗笑,跟我一样,等着人呢。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来了三个男人,几个人一起坐了。压低声音商量着:“何时动手?”
      其中一人低声说:“待二更天以后吧。现在还早了些。”
      史大奈从怀中摸出哨子,正要呼哨一声,招呼秦琼等人来干活。忽听楼下人喊马嘶,夹杂着一个人粗野的声音:“四面围定,不许放走一个人!”
      史大奈向楼下看时,见是王世充的禁卫军骑兵,正将茶楼包围。史大奈暗惊:若是王世充也得到消息,来抓细作,自己倒不好公开出面了。他正想着,见远处又飞来一队彪悍的骑兵,黑衣黑甲,正是幽燕铁骑的招牌服饰,为首两匹大马,马上的人体格魁伟,正是秦琼和程咬金。
      那执事的军官倒认得秦、程二人。忙过来施礼:“秦将军、程将军!末将奉主公之令,在此抓反王的探报。”
      秦琼沉着脸:“你去回复主公,这几个人跟我有仇,我要了!”
      那人为难地说:“秦将军不要为难小人,您老若要,可直接向主公、单驸马要,断无不允之理。只是今儿这趟差,还是叫小人能向上官交待才好。”
      秦琼冷笑:“我要挖这几个人的心给并肩王殿下治病,你还敢拦吗?”
      那人变了脸色:洛阳谁都知道并肩王殿下之病是皇帝陛下心尖上的事,倘稍有差池,自己九族的性命只是人家一句话。忙施礼道:“秦将军莫怪,小人自去回禀,这几个人将军带走就是。”秦琼也不多话,只挥一下手,令随行的幽燕铁骑将人捆了,带进了并肩王府。那军官自去报单雄信去了。
      秦琼刚将人带到大厅,还没来得及审,单雄信就闻迅而来。秦琼令史大奈将罗艺等人安置好了,自己和程咬金到前厅来见单雄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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