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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缘起缘灭  ...
            
                
                
                    -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
  一时缘起,一时缘灭。
  浅水凝香,浮云留伫,
  情皆因果,缘定生死。
  易沧海好久未睡的如此沉,一觉醒来,竟已近晌午,
  紫花香炉散着淡淡的檀香,一折芍药,点缀的耀眼。
  忽然阴云蔽日,狂风骤起,定是一场迟来的暴风雨,
  凌霜静守一侧,心事重重,虽置于一隅却冷傲无尽。
  “想些什么呢。”易沧海接过一盏茶,香了香口道。
  “没什么。”凌霜愣了几秒,轻语以应。
  “你是在与我赌气吗?”易沧海低头品茶,笑靥如水。
  “没有。”凌霜眉头紧蹙,落了一丝英气。
  香炉中的檀香,已燃去了大半,
  半残蕊消。
  只不过,
  消不去这香气,
  消不去这烦忧。
  “凌霜,你可懂茶?”易沧海的声调曲曲折折,优雅从容。
  “这。”凌霜仰起头,迟疑了一下,道:“凌霜不知,还请主宫赐教。”
  杯中,
  茶香四溢,
  清清淡淡,
  不起一点微澜,
  正如易沧海的心。
  “人生如茶喝三道,第一道,苦若此生;第二道,甜似柔情;第三道,淡若轻风。”
  易沧海淡笑,擎一盏清茶,轻啜,
  茶香冲淡了浮尘,也沉淀了思绪。
  “我知道,回到中原,你一直怪我,怪我为何将你牵与左右。”
  凌霜想辩驳,却终未开口,
  易沧海的眼,早已看穿她。
  易沧海憩坐在一角,晃动茶盏,
  杯中的几枚盈绿,映了一身春色,幽幽道:
  “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人生的甜苦,从未尝过,又哪来的心性淡若呢,何况你那外冷内热的性子,姑母实在放心不下。”
  “那,姑母要将凌霜困在身边一辈子吗?”凌霜回答的不卑不亢。
  “原是这般打算。”
  “原是?”
  凌霜心头一惊,
  此话似有转机,
  却又怕转瞬即逝,
  且不敢多加妄言。
  “只是现在,姑母主意变了”,易沧海话锋一转,嘴角浮出若有若无的冷笑,道:“姑母想让你去看看,看看这世间的阴险,看看这世间的狡诈。”
  话音未落,外面雨骤风狂,惊了一世魂魄。
  举目凝视,凌霜傲然前方,散了半生冷漠。
  “一切听主宫吩咐,只是,主宫会给凌霜什么任务。”
  易沧海虽反差极大,凌霜却无半点惊愕,
  仍沉静的站着领命,语气柔中带丝刚强。
  易沧海淡淡扫了一眼凌霜的脸,
  朱唇微抿,冷茶沁骨,低吟着:
  “杀了我想杀的人,夺回我想夺得物。”
  凌霜蹙眉生疑,犹豫道:“不过,这不是恨雪的。。。”
  易沧海拂袖而止,寒从心生,道:“其余的,你都不必理会,我随时会让人与你联系。”
  “是。”凌霜允了一声,便要支身离去。
  “慢着。”倏地,易沧海唤住了她。
  凌霜转身,不解,但还是定住了脚步。
  只见易沧海眼中陡添了几许柔情,纤指一挥,一把墨兰伞稳稳的落进了凌霜手里。
  “外面风雨大,带着这把伞吧,不要浇坏了身子才是。”
  凌霜略有迟疑,可还是撑起了墨伞,
  道了一句言谢,便消失在在风雨中。
  望着雨中消失的素白身影,
  易沧海腾升起一片片不忍。
  “凌霜,姑母为你准备好了一切,只望你不要负我才是。”
  窗外的风势弱了许多,几缕泥土之香吹进屋来,
  吹乱了石桌上的丝缎,也吹乱了易沧海的心。
  易沧海轻抚着茶盏,
  依稀,又见到了那人,
  倚在窗口,浅笑回眸,
  往事一桩桩浮上心头。。。。。
  那男子明眸如水,一如往昔。
  “沧海,你可懂茶。”男子笑着,声音好听极了。
  “不懂。”少女稚气未脱,清纯如水。
  男子宠溺的拍了下少女的头,轻轻道:“人生如茶喝三道,第一道,苦若此生;第二道,甜似柔情;第三道,淡若轻风。若要你选,你会选那道茶?”
  少女烦闷的起身,道:“一道清苦,三道无聊,要我选啊,当然选第二道了。”
  听了她的答案,男子笑而不语,继续饮茶。
  少女心有不甘,追问道:“若是你选,会选哪道?”
  “第三道,笑看人生,云卷云舒,从容不迫。”
  男子望着少女,唇边淡淡的笑意恰似清晨露珠。
  “真是怪人!”
  少女自不解其意,眼眸只沉醉在男子的一片汪泓中,无法自拔。。。。。。
  想到这,易沧海一梦醒来,恍如隔世。
  若此生只为一人死,余世何如一梦中?
  易沧海握杯的手“咯咯”作响,一片甘露倾入喉中,泪眼朦胧。
  “既然,前世我为你入了魔,就罚你倾这一世来渡我吧。”
  朝阳清冷,残花落木
  帘幔摇曳,熏香弥漫。
  寒翠楼,伊人恰似从前,
  碧烟寒,光景却胜从前。
  傅红雪,
  站在阁楼前安静的眺望,
  细雨飘摇,碧色如春,
  他人眼中,
  本应该是一片忘川美景,
  他的眼中,
  却像是道不尽世间薄凉。
  “好了,出来吧!”
  碧含的一声娇斥,
  扰了傅红雪的神,
  回眸望去,帘蔓摇晃,
  他似乎看见一个身影正在缓缓地出来,越走越近。
  望着眼前的伊人,心竟凝了一半。。。。。
  女子,
  如缎长发,倾泻直下;
  秋水双眸,满含凄楚,
  卸去了一身红妆娇艳,
  素裹了一袭白裙绝尘。
  “心儿!”
  傅红雪似乎惊了一下,迟疑了半晌,方才低哑着声唤道,
  明月心泪水哽在喉中,只呆呆望着,一个劲的轻点着头。
  年年,月月,时光,已悄然流逝,
  情情,爱爱,相思,却默许千年。
  突然,
  傅红雪目光惊电般落在明月心光裸的脚上,
  猛地上前抱起明月心,轻轻将她放在榻上,
  轻柔的为她,他的妻子,拂去脚上的尘土。
  几许柔情,深深。
  几许眷恋,甸甸。
  彼此间,未言未语,却胜似千言万语。
  碧含纵然对他厌恶透顶,也不禁为此刻情义唏嘘。
  “心儿,你身子如何?”
  “红雪,我没事。”
  望着明月心,
  傅红雪的冰冷顷刻间化为柔情一片。
  “你当然会没事,服了我家小姐的凝香丸,就算是要死的人也会多活上十天呢。”
  碧含语带怨气,白眼以对。
  明月心挣扎起身,略表谢意道:
  “明月心再次谢过了,只是,若要报恩也要知恩人姓名,请问你家小姐芳名是?”
  碧含瞥了一眼傅红雪,扁了扁朱唇道:“你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像这人,木头一根。”
  “你这妮子,外面风大雨大,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三人寻音而望,恨雪已抚着玉椅,待在门口。
  碧含吐了吐舌头,退到恨雪身边,样子甚羞煞可爱。
  “我本无名无姓,你称我恨雪既可。”
  明月心一眼望去,心中不免一紧,
  那女子虽刚伤愈,却难掩清丽貌美。
  只是,看见她,总觉得如此熟悉,
  因为,看见她,就像初遇傅红雪。
  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冰冷。。。。
  “傅红雪,我喂你妻子的毒药,你可否满意。”
  傅红雪拥着明月心,神色凝重,黯然道:
  “就算我对你做法有些欠妥,可,谁知你有何目的。”
  望着傅红雪冰冷的眸子,
  恨雪听见了梦碎的声音,
  只是,她宁愿一睡不醒!
  恨雪痴痴的笑了,
  她的爱像水墨青花,
  又如何惧刹那芳华?
  “不管我有何目的,问世间,救得了明月心的,就只有我一人。”
  恨雪眸如白昼子夜,明暗交替轮回,
  看的明月心心惊,望的傅红雪心疑。
  恨雪目露寒光,幽幽道:
  “我这寒翠楼住的全是女眷,还望傅少侠自重,天黑前离开这里。”
  话毕,别过身,欲离去。
  “等一下。”傅红雪沉声说道。
  “傅少侠还有何事?”恨雪迟疑。
  “我只是想问,叶开,周婷他们。”
  “周婷随柳逸尘回了柳家堡,叶开夫妇去了藏剑阁,傅少侠若没事,还是与妻子叙旧吧。”恨雪忍着失望,决绝而去。
  “红雪,我睡了多久?花儿为什么会去柳家堡!我竟什么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望着恨雪远去的背影,
  明月心,莫名的不安,
  她瘦弱的肩不停抖动,
  她苍白的脸惊恐万分。
  那时,她躺在傅红雪怀中睡去,一切都未结束,
  如今,她依在傅红雪怀中醒来,一切却刚开始。
  那么多张陌生的面孔,
  这么令人不解的江湖,
  洗尽铅华的她,不是妙风使者,亦不是武林女诸葛,
  她只是她,一个平凡的女子,一个男人的妻子。
  望着明月心急切的模样,
  傅红雪的心被蛰了一下,
  痛,痛,还是痛!
  忽然,眼前一暗,腰间一紧,
  转瞬间,明月心已被傅红雪牢牢的拥进了怀里,
  他动情的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呢喃着:
  “心儿,不要怕,让我来告诉你一切。”
  含着泪,明月心笑了,
  笑自己竟如此的失态,
  笑自己竟如此的脆弱。
  傅红雪,她的夫君就在身边,
  她在怕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这个怀抱冰冷僵硬,却有种久违的眷恋炽热,
  这个怀抱淡然凉薄,却带给她无尽融融暖意。
  楼外的风雨渐渐停了。
  楼中的人却紧紧拥着。
  天地间,只剩了彼此,
  男女中,只添了情思。
  此时此景,天上人间!
  荷叶生时春恨生,
  荷叶枯时秋恨成。
  恨雪的心就如这荷般,
  一枯一荣,爱恨纠缠。
  一日的折腾,一日的烦扰,
  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只有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洒在那痴坐的人儿身上,
  显得格外清冷,格外悲凉,正如这女子此时的心境。
  那面凤纹铜镜前,她轻轻的掀开面纱,
  模模糊糊的铜镜,映出一张清丽的脸,
  那颜,极美,
  那颜,难忘。
  优雅清丽,脱尘绝俗,
  眉若远黛,双眸清澈,
  只是,
  拥有这绝世的颜,又有何用?
  有谁看,有谁爱,又有谁怜!
  十年往事十年长,
  十年寻爱十年伤。
  若是,这十年,
  爱恨岂非早已写好,
  命运岂非早已轮回,
  又怎会不由她放手,
  想到这,
  她笑了
  笑话,
  真是笑话
  她真是一个笑话,
  生的可笑,活的可笑,
  心生凄然,闭上双眼。
  忽然,一阵风拂面而过,
  恨雪,不由得睁开双眸。
  镜中映出了男子的脸,
  丹凤细眼,面貌端正,
  薄唇微翘半掩了笑意。
  恨雪一转,抽出了玄女剑,
  一招飞天,刺向男子胸膛。
  那男子正愣神,等反应过来,
  那剑化作长虹,已直奔他来。
  男子本该出掌,
  凭他的断魂掌,
  那剑是敌不过的,
  只是他并未出掌,
  脚下也未挪一步。
  阳光洒在剑刃上,
  衬出了男子的脸,
  恨雪不由得一惊,
  青锋一偏,正欲收剑,
  可,那剑竟纹丝不动。
  恨雪定晴一看,
  剑,稳稳得落在了男子的两指之间。
  此刻,男子的表情好不得意,满面春风。
  那男子竟破得了这玄女九式,恨雪不禁一场唏嘘。
  “你这女人还真是无情无义,这么快就恩将仇报,难道想一剑刺穿我不成。”
  男子轻轻一弹,松了指,弃了剑。
  “即便小女子再无情无义,也比你偷闯闺房来的光明磊落吧,笑三少。”
  恨雪面露鄙夷之色,嘴上不依不饶道。
  “偷?”男子仰面,哑然失笑道:“若真论这个偷字,你擅闯我笑傲山庄,是不是也该搭上这个字呢。”
  恨雪嘴边浮出一丝冷笑,淡淡道:“当日,小女子我已中了阁下的断魂掌,既然笑三少这么憎恶我,今日,又为何救我。”
  笑三少,突然就沉默了,
  长发飞舞,遮住了美目。
  让人,看不请他的表情,
  这女子说的对
  既然是憎恶她,
  当日,为何用三成功力,
  既然是憎恶她,
  今日,又为何为她疗伤?
  她的冷漠,她的眸子,甚至是她的半面纱,
  怨怨艾艾,飘飘袅袅,一直萦绕在他心间。
  “救你,我劝你不要自作多情,”
  笑三少抖了抖肩,又恢复了往日的傲气,不屑道:
  “我不杀你,是你的运气,断魂掌从未杀人,更不会杀女人,何况,还是个走不了路的女人!”
  笑三少,本以为恨雪会生气,
  可是,她没有,不仅没生气,
  甚至,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好像走路跟她并无半点联系。
  笑三少以为,这般戏弄了她,
  他一定会高兴,或者是得意,
  可惜,他不仅没有丝毫快感,
  甚至,心竟为了她疼了起来。
  邪恶的女人,该死的女人,
  笑三少心又狂躁不安起来,
  他正欲离去,忽又想起事,
  几个步子便挪到恨雪身前。
  “把手伸出来。”
  那口气是强硬的的,
  就像将军命令士兵,
  不过,笑三少不是将军,
  恨雪,更不是他的士兵,
  “你要做什么?”
  恨雪眼底掠过一丝疑虑,并未伸手。
  她的迟疑,她的冷漠,彻底惹怒了他,
  笑三少一把抓过恨雪的手,将一小瓷瓶塞了进去。
  对女子来说,
  这是极其粗鲁的,
  只不过,
  他是笑三少,
  笑傲天的儿子,
  笑傲山庄未来的主人。
  他的霸道、他的意气,
  却都用在了这女子身上,
  实属罕见。。。。。。。。。。。。
  “不准你不要!”
  还未待恨雪反应过来,笑三少便抛下这句狠话,转身离去。
  寒翠楼外,徒剩下一路马蹄声。
  恨雪缓缓张开手掌,釉色瓷瓶散着青光,
  拔下瓶塞,一阵阵奇异的冷香扑鼻而来。
  “凝香丸!”
  恨雪的心微微一暖,
  却又马上沉了下去。
  沧海天山的东西,
  他为何会有,又为何给她?
  本以为,
  雾散,梦醒,
  终于看见真实,
  却不知,
  氤氲,蔽日,
  不过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