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续集之人在天涯 刀若明月》江花如火

18、往昔

　　是迷恋，是沧桑，
　　是孤独，是绝望。
　　她的无意却有心，
　　他的有意却无心。
　　不是无意空无心，
　　却是有意枉无缘。

　　恨雪悲从心来，
　　眼前这男子，
　　忆了半生，
　　恨了半世，
　　如今，这命，
　　一并给他吗？

　　原来，错过的一时，
　　竟是，恍然的一世！

　　恨雪怅然一笑，
　　这一笑，惊鸿，
　　这一笑，无双，
　　只是这一笑，
　　笑的众人心痛。

　　“柳逸尘，你还指望让我这个身负重伤之人去救别人吗？”

　　柳逸尘眉如剑，眼如钩，
　　这剑，只为一人袖手，
　　这钩，亦为一人倾折！

　　“恨雪姑娘既已认出在下，必然晓得柳某所意，何况，红花之血你已拿到手？”
　　“红花之血？”
　　恨雪转而望向傅红雪，眼底一片杀气腾腾，
　　“那算什么，我若救得了明月心，傅少侠的灭绝十字刀谱和大悲赋是否一并送给我？”

　　这一刻，
　　空气凝固了一半，
　　一半凝固了这楼，
　　一半凝固了这心，
　　心，傅红雪的心。

　　傅红雪心中有异，
　　两人，必能看出。
　　明月心，叶开！

　　明月心为他妻子，
　　夫妻相知、相随，
　　怎会不明夫君意？
　　叶开乃他兄弟，
　　兄弟血脉相连，
　　怎会不解手足情？

　　他们知道，
　　傅红雪犹豫了，
　　犹豫的不是那绝世武功，
　　而是那女子，似冰女子！

　　“傅红雪，你不要上那女子的当！”
　　叶开愈加劝阻，他心知，
　　阻的是人，更阻的是心。

　　只是，纵使时光飞逝，
　　那心，依然缱绻如往，
　　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唯明月无两，今聚无双。

　　傅红雪凉意自四肢百骸渗去，
　　掠了流光，夺了双眸，
　　单冷冷的抛下一句：

　　“你若救得了我妻子，傅红雪将这一身武功全部给你！”

　　恨雪一阵心悸，
　　眸中凌厉暗淡，

　　一滴泪生心头，
　　流不完的伤悲，
　　流不尽的心碎，

　　猛地，她一口血箭喷出，
　　惊了众人，亦惊了傅红雪。

　　“小姐！”
　　碧痕碧含扶住她瘫软的身子，
　　一脸的失色、惊诧、痛惜！
　　“这等身子，还偏要逞强，真是麻烦！”
　　那蓝袍男子本默不作声，
　　却偏偏这时作声，
　　这一声听的虚假，
　　这一声道的真心，
　　虚的是口气，
　　真的是内心。

　　话音未落，那男子便转身，
　　玄机一掌，推向恨雪左肩。

　　那掌，力倾乾坤，气吞山河，
　　真气，蛟龙入海，游走玄阳，
　　恨雪突觉得一身的清爽，
　　寒气也渐渐散去了不少，
　　只是，这掌力好生熟悉！

　　恨雪微微皱眉，喃喃道：
　　“是你？”
　　“是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管得到吗？”
　　“你为何救我？”
　　“你这个贼，话还真多！”
　　“既然是贼，为何相救。”
　　“我断魂掌从不取人性命。”

　　听得断魂掌三字，恨雪眉眼冷笑道，
　　“原来，你真的是笑傲天的儿子！”
　　男子虽背对恨雪，口气却甚为急躁，
　　“我与他从无瓜葛，若你再这番追问，我定会一掌劈了你！”
　　恨雪笑意悠然，心中胜算已有。

　　听到笑傲天这个名字，
　　傅红雪等人难免一惊，
　　眼前的男子竟是他的儿子，
　　这等的造诣，这等的内力，
　　问世间，能有几人能匹敌，
　　更何况，笑傲天旷世奇才！

　　叶开摸摸下巴，拍拍柳逸尘的肩，道：
　　“小白脸，这厮真是笑傲天的儿子？”
　　柳逸尘侧目，抖去叶开的手，清嗓道：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纯属好奇，等你解疑？”
　　柳逸尘眉眼一笑，深望周婷一眼，道：
　　“解疑，何来的疑？你那岳丈，南宫老头不都告诉你了吗!”

　　“小白脸，休对家父无礼！”

　　柳逸尘斜睨而视，
　　南宫翎怒目圆睁，
　　不由得更添笑意，
　　“你这丫头，还真是厉害！”

　　周婷挣扎着，低语道：
　　“柳逸尘，你不要戏弄翎儿！”
　　柳逸尘摇摇头，嗔怒道：
　　“你身子还很虚弱，不要妄动的好！”

　　一声呵斥，顿暖心田，
　　周婷不知，这人是谁，
　　但知这人，似曾相识，
　　也知这人，不曾相识!

　　相识相知，不识不知，
　　百转千回，萦绕心间。

　　往事浓淡，月如清，已轻。
　　更年悲喜，心如镜，已静。

　　这一刻，傅红雪亦清亦静，
　　这一刻，明月心亦悲亦喜，

　　这怀抱，是冰的，冰的亦如往；
　　这怀抱，是暖的，暖的亦如往；

　　她知道，这冰只有她读得懂，
　　她晓得，这暖只为她这一人。

　　傅红雪轻俯下身，冰冷的眸中多了几许柔情，轻语道：
　　“心儿，你可好？”
　　“红雪，我很好。”
　　明月心迎上这许柔情，暗藏心底，一言一语，却胜似万语千言。

　　破晓之时，历尽磨难，
　　此刻此时，寒翠楼中，
　　一心一明月，一刀一天涯。

　　一缕阳光射进藏剑阁，
　　却射不进段无涯心中。

　　他整整坐了一夜，
　　也整整想了一夜，
　　更整整等了一夜，

　　这一夜漫长，长不过二十年的等待，
　　这一夜平静，静不过段无涯的思量。

　　怜儿悄悄的进来，悄悄的合门，悄悄的为他披衣，
　　这个娴静的女子，这个美好的女子，这个柔情的女子，
　　她的娴静、美好、柔情，都只为一人倾尽芳华。

　　“少庄主，您一夜未睡，还是。。。。。。”
　　“傅红雪和叶开都在？”
　　段无涯异常冷静，死水一潭。
　　怜儿读懂他心思，心绪辗转。
　　“嗯，都在。”
　　“有何动静？”
　　“本是有的，可是。。。。。”

　　“可是什么？”
　　怜儿稍有吞吐，段无涯便猜出几分。

　　“可是，又有俩位高人进了那寒翠楼，便悄无声息了！”
　　怜儿不敢欺瞒，一五一十的讲给他。

　　“高人？你可知道是何人！”
　　“江湖从未闻那二人，不过，其中一人风度翩翩，手持铁扇；另一人不知是何来历，只是为恨雪姑娘疗伤时，听得什么断魂掌。。。。”

　　“断魂掌？”段无涯横眉而对，眼现冷光，追问道：“那人大约多大年纪？”

　　“看他器宇轩昂，霸气有余，却稳重不足，至多也就二十几岁！”
　　“你可看清楚了！”
　　“看得真真的，不会有错！”

　　二十几岁，那不是笑傲天，谁？，是谁！
　　一个个疑问升起，段无涯的心中，段无涯的脑里，
　　但他没有问，只是静静的有如岩石般站着一动也不动，脸上惯有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这破晓的阳光竟没一丝柔弱，反而刺烈的让人烦躁和不安。。。。。。。

　　一团瘴气腾云而出，
　　恨雪面上冰霜尽散，
　　男子额头渗出细细汗珠，
　　神色却依然是悠然自若。

　　收掌，回气，定神，
　　这一掌疗伤，
　　疗的彻底，
　　疗得漂亮。

　　碧痕碧含急走上前，轻撩开恨雪左肩的薄纱，
　　那团乌黑的朱砂掌印，早已消失的不见踪影。
　　男子侧身而起，刚要说些什么，
　　恨雪倾吐口气，冷清的低语道：
　　“你自己要救的，所以不要妄想我会感恩与你！”

　　男子欲言又止，竟笑了，自嘲道：
　　“这世间，果真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男子那一笑，明明不经意；
　　男子那一笑，明明却有意。
　　有心人无意，无意人有心，
　　全在一丝不羁间兜兜转转。

　　碧痕偷偷望去，一笑记心间，
　　那男子虽狂傲，笑的倒坦诚，
　　那男子虽不羁，笑的也纯真。

　　这一真、一诚，尚且难能可贵；
　　更何况，那男子，还救下她一命，
　　一种异样的情愫自心扉蔓延而开。

　　恨雪刚刚恢复了些功力，
　　自没力气留意碧痕异样，
　　此刻，她的眸，她的心，她的人，
　　只装得下一个男子，那就是傅红雪!

　　只不过，她没有留意到，
　　另一个女子，也看着她，
　　女子清雅秀丽，容色极美，
　　眼神，同样专注而炙热着。

　　美目盼兮倾红尘，冰雪聪颖绝江湖，
　　武林第一女诸葛，这女子岂非寻常？

　　明月心虽虚弱，但却心绪如潮，
　　那女子的眉眼，是何等的熟悉，
　　纵有一纱之隔，样貌必是绝尘，
　　纵有哀怨怜怜，内心必有苦衷，
　　方才的恶语相向，方才的奋不顾身，
　　道不明也言不尽，理不清也思不通。

　　明月心一眉化愁，心中顿生苦涩，
　　她正欲说些什么，一粒香丸突飞，
　　直落落的进了嘴，一股冷香袭来。

　　那香丸冷似寒冰，沁了她五脏六腑，
　　那香丸艳比胭脂，扰了她任督二脉。

　　浑身的不爽气，浑身的不自在，
　　明月心不禁拂面，干咳起来！

　　“心儿!”
　　“姐姐!”

　　这一咳，惊了周婷，恼了傅红雪。
　　这一咳，痛了碧痕，疑了笑三少。

　　“你喂了她什么！”
　　光晕下，傅红雪的身影越发的僵直，声音也越发的冷酷。
　　“毒药，致命的毒药！”
　　暖风中，恨雪的面孔越发的苍白，声音也越发的冰凉。

　　傅红雪的眼神猛然变得犀利，
　　似透过面纱看穿了恨雪的心。

　　明月心感到了傅红雪，
　　傅红雪的刀，

　　刀，
　　刀还在鞘中，
　　刀亦在心中，

　　刀不会言语，
　　却胜似言语，
　　亦如傅红雪，
　　光华敛尽，
　　不露锋芒。

　　只是这一刻，
　　那怒气直冲，
　　那恣意横流。

　　若不是左手托着明月心，
　　护着他的伊人、挚爱，
　　他定是要拔了刀的。

　　“傅红雪，不要冲动！”
　　柳逸尘拦了周婷，阻了那刀。

　　那男子也有丝薄怒，低骂道：
　　“嘴硬的女人。”

　　此景，惹了碧痕二人，
　　此时，痛了碧痕二人。
　　碧痕是稳重的，她眉眼隐忍，遂为恨雪不值，
　　碧含却没心的，她口无遮拦，偏替恨雪出头。

　　一个玉步上前，怒从心生，痛惜的嚷着：
　　“什么天下第一刀傅红雪，简直就是庸人，傻子！你难道看不出吗，我家小姐就是这样嘴硬心软的人，若不靠着那凝香丸，明月心都死几个来回了，你却偏偏这样咄咄逼人，亏我家小姐还惦着你。。。。”

　　“碧含！”恨雪面上没有表情，口气也没有感情，但却是坚硬的。
　　“小姐，你能忍，我碧含可不是忍得住的人，你这十年的苦，我和碧痕全看在眼里，可这傅红雪偏就是个瞎子。。。。。”

　　“够了”。
　　恨雪一声呵斥，堵了碧含的嘴，
　　碧含心有不甘，却也唯喏退下。

　　恨雪说话是轻柔的，言语却是犀利的，
　　恨雪神色是阴毒的，内心却是迷茫的。

　　傅红雪一时竟乱了，
　　乱了眸，也乱了心。

　　她应是与他两立的，
　　可，为何救明月心，
　　又，为何救傅红雪。

　　傅红雪不解，明月心亦不解。

　　这冰窖越发的寒气逼人，通天石缝钻入几缕阳光，
　　既暖不了恨雪的身上伤，也解不了傅红雪心底谜。

　　“傅红雪，你若是还顾念明月心的生死，就把她留在这寒翠楼。”
　　恨雪风轻云淡，目不斜视，面白如纸。
　　“你。”
　　傅红雪唇未语，黑眸如渊，寒意彻骨。

　　“是要片刻的欢愉，还是一生的相守，你们自己选择。”
　　恨雪别过头，碧痕碧含轻推玉椅，欲离去。

　　“若可以选择，我们要一生的相守。”
　　恨雪心头一紧，停了玉椅，痛了冰心，转眸而望，
　　是她，明月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情深一片。

　　“心儿！”

　　傅红雪唤的急切、不解，
　　明月心笑的凄冷、坚决。

　　“红雪，既然苍天都给你我重逢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选择相濡终老，即便是渺若星尘的机会，我也要去争取。”

　　明月心漾出笑意，花样容颜，明艳。
　　明月心吟似誓诺，浅睐回眸，无双。

　　“所以，这位姑娘，我愿留在这寒翠楼，等你伤愈，也请你成全我们这一世。”

　　这言语，这勇气，
　　竟出自一位女子，
　　这担当，这夙愿，
　　亦出自一位女子。
　　她时而柔情，时而刚强，
　　她时而矫若，时而聪颖，
　　她就是武林第一女诸葛。

　　恨雪一霎的分神、恍惚，
　　心中溅起滴滴碎玉流朱。

　　“楼上的上等客房，让碧含送你们去。”
　　恨雪没回眸，明月心未回应，
　　两个清丽的倩影是心照不宣，

　　她情深似海，
　　她义浓如稠。
　　她是皓空明月，如画，
　　她是碧水白莲，如烟，
　　幻画幻烟，无根无念，

　　相诺两心知，一叹浮世华。
　　倾刻聚咫尺，一念散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