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醉》花妆伊人

16、十六、从此萧郎是路人

　　苏浩昀眼中充满了悲痛和绝望，这便是他最信任最敬重的人，如今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你为什么不救她？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苏墨宸的半张脸隐在灰暗之中，看不出来他的情绪。他的声音依旧温和，道：“我一个废人，如何救得了她。”
　　苏浩昀双眼漫开血丝，苦笑：“废人？你的腿六年前就已经治愈，这怎么能是借口。朝中势力明里效力皇命，其实早已握在你手中，再过些时日，便是这江山也会是你的。即便是这样，你却不救他。”
　　“当时，我只能是个废人。”他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已经苦苦经营了十年，他不会轻易放弃，也不能放弃。为了消除众人对他的戒心，他假装残疾，一装便是六年。这十年来，众人陷害设计从未停止，但他却活生生地从鬼门关行走数十个来回。
　　“可你是我最敬重的九哥啊。”苏浩昀的痛苦无以言说。当初墨月易容被安插在苏墨宸身边，他都发现了这个秘密，以苏墨宸的心思怎会不知。他找到苏墨宸，请他放过墨月，虽然他不知道苏墨宸为什么迟迟不对墨月下手而是将她放在身边，对待墨月犹如心爱的女子。苏墨宸只说让她呆在他身边，便宝她一世长安。苏浩昀答应了，和苏墨宸演了中秋的那出戏，目的不过是威胁墨月呆在苏墨宸身边。可是如今苏墨宸却见她那样惨状不去阻止，不去救她。
　　苏墨宸有如白玉的面容上浮现浅浅的笑意，道：“或许，你应该叫我叔叔。”
　　苏浩昀怔怔地望着苏墨宸，一会儿，眼神黯淡下去，转身离开了。
　　临出门前，他说一句话：“如若是我，我是愿意用江山换她的。”
　　苏浩昀走了，苏墨宸隐在暗淡之中，静静地坐着。桌边的烛火炸开一个个灯花，红色的蜡油缓缓地顺着蜡烛滴下来，像极了美人脸上的清泪。他坐了许久，久的房间里的蜡烛燃没了，蜡泪流尽了，滴落的蜡油冷掉了。
　　直到一个容颜俏丽的黑衣女子进来，重新点燃了离他最近的一盏灯。灯火亮开，照亮来人。
　　“公子。”如霜轻声唤他。
　　看见明亮的灯火，他深潭般的眼眸才染上一点点的光彩。“你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做。”
　　如霜单膝跪下，抬起秋水般的眼眸，道：“公子，为了她你放弃掉整个残月阁值得吗？留她在这世上终究不过是拖累，她不是一把好的剑，她有情。她会因为燕姑姑的死，菱悦的死而埋怨你。她更不会原谅你对她的欺骗，如果有一天她发现宸王爷便是残月阁公子，她不会原谅你。”
　　“拖累吗？”苏墨宸像是在问如霜，又像是在自问，嘴角却勾起好看的幅度，道：“即便是如此，也是好的。”
　　如霜的眼中染上悲痛，大声道：“她恨你杀死燕姑姑，害死菱悦，你便让残月阁从这世上消失，换个苏墨宸去爱她。她以后若是恨了苏墨宸，你又当如何？”
　　那白衣男子温和的脸上笑意不减，语气温和道：“如霜，是你坏了我的规矩。不关小墨的事情。”他根本不去回答她的话，只追究如霜为何不按照他事先的命令救墨月。
　　“规矩？对她你又何时想过规矩。你破格将她带入别院，别人都是经过生死的搏杀才进来的。你亲自教她武艺，这六年对她你总是不一样的。你刻意安排换掉了她的纽扣，别人的都是致命的毒药，她的不过是普通的药丸。从六年前，你对她便是不一样的！”如霜说这些话时，情绪激动，几乎是嘶吼。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死吗？”苏墨宸的眸子印出如霜的影子。
　　“如霜，不敢。”不是不敢，是不舍得。
　　“出去吧。我累了。”苏墨宸当着她的面从轮椅上站起来，向卧室走去。即便是背影，亦是俊逸。
　　如霜的面容上不知何时落下两行泪来，她是爱苦了这个男子。但可惜他不爱她，他爱的是那个叫做墨月的女子。本以为他清冷残酷所以才不爱自己，才发现他爱上一个人时是如此地深情付出。“公子，永别了。”
　　次日，探子来报：如霜死在了永俊河里。那是她初见苏墨宸的地方，那是他刚刚遭受毒手，双腿残疾，便是第一眼，便爱上这个男子。这九年来，不离不弃。这本应是一段佳话，生死相随，只可惜，两心不相许。

　　转眼三年过去了，这三年来，苏墨宸手段利索地将整个国家变成了囊中之物。登基不过是形式上的事，他不再是残疾无权的九皇子，而是权倾朝野、手握江山的宸王爷。
　　他刚刚去过香林看雪海，看满山的绽放的梅花，曾经他也答应过要带她去看的，可是她不见了。还好，他替她看了，梅花在枝头的俏丽，在风中的雅致，在雪地上的惊艳，他都看过了。
　　回到临江城，街道上热闹繁华，苏墨宸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他也曾经和她这样地走在街上，像这街上无数平凡的人一样，被淹没在人海中。没有残月阁，没有杀手墨月，没有公子，亦没有宸王爷，只有苏墨宸和小墨。街边卖糖葫芦的商贩大声地叫卖着，裹着红色糖衣的山楂在冬日的阳光里格外好看。
　　情景犹如当年，他回过头来问她：“要吃吗？”面具下面是她看不见的温柔的笑意。
　　她的眼光绽开光彩，略微点着惊讶，她以为一个杀手，即便还是一个在培养中的杀手像小女儿一样地吃糖葫芦是不对的。惊讶之后，认真地点头。
　　她只是乖乖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从商贩手中接过糖葫芦在递给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中的糖葫芦，眼中全是满足。后来，他竟然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那串已经放的变了样的糖葫芦，黑黑的，早已没有原先好看的红色。在他看来却是格外的可爱。第一个山楂上有两排牙印，应该是被人咬了，但那个人最后却没吃。她一直用锦帕包裹着，好好地藏着，像是藏着世间的珍品。
　　很久很久以后，在她得知他害死菱悦后，她不再原谅他了，她决定永远的离开他了，就连她一直珍藏着的黑葫芦都不再要了。
　　苏墨宸走过去，像当年一样，认真地去挑选山楂最大糖衣最厚的那串糖葫芦。终于挑好了，伸出手准备取下时，那穿糖葫芦却被另一只纤细的手提前取下了。
　　“这个我要了。”那个女子比起三年前更加地美丽，却是一样地清澈的眸子。没有冰冷，没有痛苦，而是本应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她的嘴角、眼睛里都藏不住满足的笑意，那笑容在他看来仿佛要将这个寒冬里所有的冰雪给融化掉。苏墨宸怔住，深潭般的眸子盯着这个女子。
　　察觉到他的注视，她看过来，对上他的双眼。
　　面前的男子有着如玉的面容，他此时正带着温和如春风般的笑容，他说：“你要，我便给你。”
　　“你长得真好看。”她的声音都带着欢喜，“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说

　　话说这是一个小高潮，我给我自己撒花。前面有些小的错误，第一次发文请见谅，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