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蝉鸣又一夏》浮欢已成灰

3、第 3 章

　　期中考试后，成绩单上的名字有了许多变化，李亦更加往后，我开始缓慢的靠前，于梦溪倒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进不退。她倒一点儿也不急成绩，进高中的时候她家交了两万的择校费，看得出来，她父母对于她倒也没什么大希望。
　　不着急的还有李亦，我不知道李亦这么聪明，为什么不愿意多学一些，最起码，成绩单上的名次不至于太靠后。班主任考试后找她谈了几次，她每回都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让人看了干着急。我有时候也问她，为什么不想学。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她根本就学不进去，她每天听着老师讲话都焦躁。她每天课上睡觉时因为晚上总是成夜成夜的失眠，只有白天才能少少的睡一会儿。
　　我劝她去医院看医生，她摇摇头，她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时，考完期中考试，最美好的就是体育课了，阳光和煦，没有风，操场的双杠上挂着别人的被子，我们那时就趴在栏杆上，下巴抵着被子，暖洋洋的光一照，美好的让人想哭，李亦跟我小声的说着话，或者和别人快乐的聊天，笑声有时会传的很远。操场上有男生打篮球，年轻的躯体散发着活力，一个投篮，或者抢球，带起的衣服露出的皮肤，仿佛带着光泽，在阳光下闪耀着。于梦溪更多的是抱着不知道哪个男生的衣服，和王婷站在场地边儿，看着男生打篮球。
　　顺着她的目光看，会看到一个栗色头发，身材高挑的男生活力四射的打着篮球，整个人在场上散发着光芒，让人挪不开眼。
　　有人跟我说，于梦溪正在追二班的一个男生，就是那个栗色头发打篮球很好的那个。我点点头，想那个男生是不是就是考试时给于梦溪传答案的帅哥？

　　周一，周二，周三……直到周日，时间依旧这么按部就班的过下去，天气逐渐变冷，我开始戴厚羊绒的手套，围上厚厚的围巾，每天早上起床穿衣的时候总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学校没有暖气，我们坐在教室说话都吐着白气。我笑着和李亦说：“看，我是张大仙。”李亦总是翻了个白眼，接着翻小说。她现在不怎么睡觉了，失眠貌似好了一些。于梦溪吃饭不再跟我一块儿，她开始跟王婷形影不离。我每天一个人去排队买饭，坐在食堂冰冷的不锈钢桌子边，饭更加冷，吃到胃里更像颗石头，不停的下坠着。
　　至于我的好搭档，就是跟我传答案的理科男。自从我惊喜的发现这货和我一班公交车回家后，几十分钟的车程上，我们迅速的熟悉了起来。他居然跟我家同住一个小区。杜克同学在学校每回见我都要跟我打声招呼，吃饭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如果我们碰巧遇见，都会坐在一起。杜克作为一圈精英中的宅男，自觉活得很累，班里没人和他交流，回到寝室大部分的人都在学习，他只能拿着画着萌妹纸的宅男杂志发呆，或者捧着PSP玩游戏。
　　听到这些，我总是无限同情的看着他。虽然我对他那些喜好不感兴趣，但是这不妨碍我同情他，并且甘当他的垃圾桶。于梦溪跟王婷看见过我们好几次，次数多了，连王婷也凑过来问：“你是不是和人好了，怎么每回见你都跟个男生一起吃饭啊？”
　　我苦笑不得，总共跟杜克才吃几回饭，偏偏回回都碰见你跟于梦溪，我能怎么解释啊。幸好杜克是个一心沉溺在三次元世界的宅男，要不然绝对会尴尬。不过我也有些好奇，为什么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没碰见她们，怎么一跟杜克吃饭总是碰见她们呢？

　　进入十二月后，班里气氛并没有随着彼此的熟悉而热闹起来。温度实在太低了，我穿了两件羊毛衫和厚厚的雪地靴，还是感到手脚冰凉，学校没有暖气，每天老旧的空调只能开几个几个小时，教室里空气混浊，呆一会儿虽然暖和，但大家的精神很是萎靡，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越来越多。语文老师曾摇着头说我们这些人的状态就像战败后的战场，几乎所有人都趴着，只有那么几个人仍旧顽强支撑。
　　校园里也是，萧索的氛围一片，几棵树的叶子全部掉光了，空气太干，有时候能感觉到皮肤随时要绷开。上体育课的时候，能听见风从耳朵边忽忽刮过去，冬季的阳光一点儿也不热，除了男生兴高采烈的打篮球外，女生们大多数呆在教室里上自习。我也是，和李亦在教室拿着Ｐ４看一会儿电影，然后就趴在桌子上补眠。我甚至拿了个抱枕带到教室里，天天和李亦上演争抢抱枕大战，乐此不疲。
　　于梦溪总是和王婷趁这一会儿的时间，偷偷溜出学校，买杯奶茶，热热的冒着蒸汽，捧在手里再走回来，她们两个在蒸汽里小声的低头说话，看着就让人觉得暖和。李亦问我羡慕么？我想了想，说，我羡慕她们的奶茶。我已经很少再跟于梦溪说话了。
　　其实于梦溪帮我带过几次奶茶，但是等她们拿回来，就已经凉了，喝了几次，我的胃都在抗议，于是我就开始去买袋装的奶茶冲着喝。廉价的香气在教室回荡，我闻着这腻人的香气企图汲取一些温暖。

　　寝室里的氛围越发的低压，几个女生间的互看不顺眼从开学就开始了。我从一开始就拉着于梦溪单独行动，尽量不去参与她们。寝室不如其他人的和谐，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也没有搞好关系的想法。寝室在我心里只是个睡觉休息的地方，只要这地方安静清洁就万事大吉。毕竟下学期都要分科了，能不能在一个班还两说呢。
　　但我没想到，都要学期末了，寝室还是出事儿了。
　　寝室有女生对光比较敏感，大家又比较爱学习，每天都开着小台灯学习到很晚，于是这个女生就戴着眼罩睡觉。刚好那天她的眼罩找不到了，她只好就那样睡觉了。于梦溪在她斜对面的上铺，小台灯的光刚好照着她。
　　“于梦溪？于梦溪？于梦溪！”她喊了很多声。
　　于梦溪只是听音乐低着头写作业，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她再叫，于梦溪还是没有反应。她火了，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跳下床，对着于梦溪喊：“于梦溪，你耳朵是聋了是么？我叫你这么多声你怎么不说话？”
　　于梦溪这才反应过来，愣愣地说：“啊？”
　　“啊什么啊？我喊了你那么多声，你没反应，你是聋了还是死了？”
　　“我去你妈，你说谁死了？”于梦溪把笔一摔，耳机线一扯，狠狠的说。
　　“说的就是你，你把灯开着人怎么睡啊？”那女生也不甘示弱，回道。
　　“死人不需要管灯开不开，你还是死着吧！”于梦溪的嘴巴也毫不留情。
　　“于梦溪！”我看气氛不对，赶紧喊了一声。
　　偏偏跟那个女生关系好的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的说：“于梦溪，你能耐了啊，勾搭二班的帅哥就牛掰了啊，跑寝室里显摆呢。”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我看情况越来越乱，喊了一声，“于梦溪，你明天早上不是还要早起背书么？早点儿睡吧。”
　　又赶快和那个女生道歉，“对不起，她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先睡吧，我让她把灯关了。”
　　那个女生哼了一声，一脸难看的去睡觉了。我让于梦溪把灯关了，于梦溪一脸不情愿，磨蹭着。我有点儿急，怕那个女生再说什么。就说：“睡吧，有事儿明天再说。”
　　于梦溪看了我一眼，“啪”地一声关掉台灯，气鼓鼓的去睡了。
　　晚上忙完后，我正准备躺下时，手机震了两下，打开一看，是于梦溪。
　　“月月，你都不帮帮我。就让她这么欺负我ＴＡＴ。”
　　我回复说：“她脾气不好你也知道，跟她一般见识干嘛。睡吧，亲爱的，马上下学期你就看不到她了。她什么人你不知道么？班里有人喜欢她么？晚安。”
　　“嗯，不跟她一般见识，晚安。”
　　我看完最后一条短信后，点了删除。

　　寝室那件事过去之后，于梦溪又开始黏上我了，自习课的时候总是悄悄的换位置坐到我旁边来，态度一如既往的亲昵。吃饭的时候也是一起，杜克有几次端着餐盘想找我说话，一看我身边坐着于梦溪，转身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满头黑线。有次我和杜克□□上聊天，问他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于梦溪呢。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知不知道，于梦溪没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你别跟她在一起了。
　　我没说话，直接下线。杜克以为我生气了，打电话过来：“张月如，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我怕你最后被骗。”
　　我平静的说：“我没生气，你为我好，我知道。但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别人说她什么。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了。”

　　挂了电话，我在想，友谊这种东西，需要什么来衡量。我对于梦溪怎么样，于梦溪对我怎么样，我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我们两个买什么，总是会带着对方的一份儿。即使有段时间不怎么在一起，但是还是会关心。但是，我总怎么感觉缺点儿什么呢。
　　我和李亦在一起每天插科打诨，每天打打闹闹，每天分享美食，比起于梦溪，我和李亦更像是闺蜜。而且我每次面对于梦溪，总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无法言说的疲惫感。
　　我不知道真正的朋友的定义是什么，但是，我和于梦溪究竟算不算真正的朋友，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