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  波斯巫将海力罕  ...
            
                
                
                    - 
                          第四章  波斯巫将海力罕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被那一声嚎叫惊动了,“兹兹”声不绝于耳,像是有无数条巨蟒在暗吐信芒,准备随时对这两个楼兰主宰发起进攻。法拉自幼学习术法灵力,那些隐藏于夜幕中的怨灵不敢对他发起进攻,但他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无数只魑魃魍魉围在他身旁,隔着虚空对他噬咬着,个别被怨气扭曲面部的怨灵,甚至昌着魂飞破散,湮灭三界的危险也要接近他——青芒闪动,随着“兹拉”一声,那些怨灵最终化作白烟缕缕,消顿于夜幕。
  权杖,那枚权杖又出现在法拉的手里,可以杖打一切怨灵怪兽。
  咫尺外的楼兰国王脸色苍白,对今晚发生的一切耿耿于怀,却无法力透在夜幕的掩饰下,他的身旁到底纠缠着多少怨灵。
  法拉看见,为首的,却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幼婴,胖乎乎的足下踩踏着其他怨灵的头颅,发出稚嫩的笑声,却也透着说不出的阴寒与诡异,就在他张开大口对着安陀真头颅的那一刹那——
  一声龙哮擦开,权杖内的青龙竟活生生地腾空而起,连片片龙鳞甲也徐徐生晖,青芒光耀了整个古刹内城,那些白色、红色的怨灵尖叫着隐了身去,独剩那只幼婴依然逗留在安陀真头顶,不死心地看着这个早已觊觎的“食物”。
  “青龙,去!”
  法拉一声长啸,那条盘踞在半空的青龙便腾向那只幼婴,直直地,直直地贯穿了它的身体,之后,便是料想中的白色烟雾,却在雾色隐去的那一刻,那稚嫩的笑声竟再一次腾起……
  而这一切,安陀真却是没有丝毫察觉的。
  法拉匆忙地走近他,“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在夜里出佛塔,你——”
  打断了法拉的话,安陀真说得那么坚定,“现在我只想要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海力罕呢?他在哪里?是不是只有他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才可以告诉我?”这个脾气生硬的楼兰国王还是如年轻时一样,在性命莜关生死的时刻还是那么固执与倔强。
  提起这一句,法拉竟止住了口,这个被楼兰人视为神抵的巫师竟露出的空前的担忧与惧怕的神色,苍白着脸久久无法言语,最终只淡淡说了一句,“千年的灾劫现已降临!”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是,千年的灾劫,其实早在三年前就已降临,而最终诱发它暴发的,还是那个男子,那个异邦来客。
  楼兰城堡中民居墙壁大多为两排红柳,中间夹泥,以苇绳加固,外墙再抹泥筑成,重要建筑多以胡杨木为梁柱,而楼兰城中,有三座至高建筑:佛塔、楼兰宫、楼兰楼。
  佛塔是楼兰国中最神圣的地方,那里供奉着天地神灵、楼兰鼻祖、楼兰历代已辞世的国王、也是法拉巫师每次将预言昭示国民的地方,而如今又以圣女血液画灵,安陀真国王入住其内。
  楼兰宫等同于中原各国的皇宫,主要是楼兰皇族的居所。
  楼兰楼……,它的整个布局类似中原府邸,全部由珍贵的胡杨木建成,历千年风沙而不倒,但是住进楼兰楼的只能是女人,而且是最受楼兰子民爱戴的女人。
  而今夜,法拉要带安陀真去的,正是楼兰皇宫,一座装修豪华的宫殿,却自童拉雅以“圣女”的名份搬移楼兰楼后,国王也于不久后迫于怨灵的压力住进楼兰佛塔,而那些皇族早在很久以前因为割裂的政局与异心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如今的楼兰皇宫早已人去楼空,寂静一片,犹如死城一座,毫无生气可言。
  似乎是因为方才法拉用权杖暂时压住了怨灵,此时的夜,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平静,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安陀真第一次可以坦然面对夜幕。
  楼兰宫就在楼兰佛塔后,经过几条小道的曼延,他们便来到了宫殿正门前,因为国王的调遣,这里再也没有重兵把守,独剩大门前那两樽以斗战姿态盘踞的四不像异兽始终如一地守护着这里,不弃不离。
  开启皇宫的正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被点得铮亮的大宛烛灯,从正门望进去,偌大的正堂内,隐约看见这样一幅剪影:一张椅子,那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子,似乎已经睡熟……
  法拉、安陀真二人走向那人……
  仿佛察觉到有人侵入,那椅子竟然动了起来,像是有人在后面推着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们疾来,二人后退,那椅子却如螺旋般向他们直扑他二人面门,那力量太大,几乎凝结了周围的空气。
  同在一个瞬间,那木制的椅子竟发出淡淡的光芒,来不及看清是怎么回事,便有数把利剑自椅子下方射出,目标,正是二人的印堂咽喉——
  “你疯了吗?”
  就在剑尖刺到咫尺时法拉就以赤裸裸的森森白手接下了那疾行中的利剑。
  “你疯了吗,海力罕?”
  一句质问,那腾空的椅子轰然落地。椅子上的男子哑然抬头,当看到正前方的白发巫师及黑袍国王时,那男子竟直直地从椅子上滚倒在地。
  “师,师父,国王!”
  安陀真上前将他扶起,男子却只能依附着老国王站立,法拉巫师走过来一把将他揪起,像扔货物那般将他甩在木椅上。
  借着烛火,这个年迈的老国王才正面看见这个波斯人,这个号称楼兰国的第一巫将,也是法拉的唯一弟子,更是楼兰国唯一一个有资格做圣女贴身护卫的大将军。
  他一头凌乱金发,眼窝深陷,面色憔悴,唇瓣干涸得发白,双脚一直无力地耷拉在木椅上,无法着地……
  “连我们也想要杀么?”法拉质问出声。带着前所末有的怒气。
  “不不师父,只是……”
  “只是什么?你现在成什么样了,看看你自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面铜镜,法拉毫不留情地举在海力罕面前。
  “只是一个阳关大盗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么?”
  海力罕定定地看着铜镜,久久无法言语,开涸的唇一次次地开了又阂。
  “他来了,你却以这样一种状态去备战,你还是圣女的将军吗?你有资格做楼兰的巫将吗?”
  那一声质问,仿佛粉碎了这个男子沉默的权力,他终于再次开口,“是我,是我引隆邪下佛塔的,是我用了‘分魂’将那个阳关王引下佛塔。”
  他重复了两次,法拉怒气中烧,带着更加尖锐的质问:“你不想要活了,明明知道,‘分魂’法一用,神魄便会出鞘,这会大大破损你的内力,你以为你还有几年的活头?”
  “可是我没有双脚了,我没有双腿,我无法亲自现身,我无法与他正面交锋!“
  一声声呐喊,安陀真仿佛听出了一个男人最无助的救助单音。原来三年前的阳关一役给这个男子带来了如此大的伤害,如今,他现在或许功力大增,可以游刃有余地驾御这把轮椅,可以从容面对旗下千万精兵,可以不惧战场上一切关乎生死的撕杀搏斗,但是他无法面对的,依然是三年前的那一种噩梦。
  听说那一场阳关之役,是阳关王一剑穿透了海力罕的双腿,挑断了他的脚筋,最令大家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时那个阳关王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自己本身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只用了一剑便废了当时那个二十八岁在楼兰国成就不小的楼兰巫将,圣女的贴身将军。
  那场败杖,就让这样一个骄傲的将军永远无法释怀。
  “所以你才让那个不知死活的少将埋伏在佛塔下,带着那三百个活死人想要杀了那个阳关王么?”巫师问。
  “我没有算出的,我根本没有算出来……”海力罕哽咽着,无法接着说下去,只是用一双手抓着自己的金色长发。
  法拉却没有再逼问,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有算出来!”
  “你们到底,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么?你们还想要隐瞒我多久?”
  面对国王的焦躁,巫师竟再次摇了摇头,他,再也没有当年那种只手遮天,叱咤风云的气概了么?只为那个不名而来的阳关大盗。
  “原来……,原来他早就是非人之身,那个阳关王,他不存在了,如今出现在楼兰国的不过是一只超越了三界的魇魔而已,他真的是回来复仇的。”巫师说。
  “三年前,三年前出了什么事,那个阳关王,为什么要带走圣女,他们认识么?他为什么会有‘白玉剑’,他到底是什么身分?”
  “他……”海力罕想了想,“他最初只是一个江南剑客,却凭着高超的剑术在阳关古道上夺得‘王’的地位,三年前,我陪圣女去月牙泉曾与他……,发生过一场误会……”
  “那为什么,他会追到今天,追到这里来?”
  海力罕看了看国王,吞吐着,最终还是将最初的真相说了出来,“我当时曾带一个军队剿灭了那帮阳关大盗,是我亲手杀了所有的阳关盗贼。“
  安陀真听到这里更加疑惑,当时的阳关盗贼在那种三不管地带是横行是天下尽知的事,就连古十六国都没有办法,为何……?
  “你杀了那么多阳关人,你曾做过那样的事么?为什么?”
  “因为那个阳关王让圣女伤心!”
  想要简单地一笔带过,却是这一句让国王抓得更紧,“说下去,我要知道全部!“
  海力罕此时却像被逼疯了,竟对着国王大叫了起来,“因为他伤害了圣女,因为我爱她!”
  ……
  一记重重的拳头落了下来,海力罕被打偏了头,血液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你不想要命的话再给我说一次!“
  烛光的照射下,国王安陀真却是一脸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