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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03.

      午休时间同事们又聚在一起聊八卦,说黄段子。
      她坐的遥远。非礼,勿听。
      人是很得寸进尺的动物。一旦发现妳可欺、可调戏、对妳的观感便一降到底,亦不会对妳心存敬意。所以她从不加入同事们的黄段子。所以她总是对那些似有似无的试探表现的无动于衷。
      大家已习惯她的性子,虽觉她不合群,却又长了一张无比讨喜的乖巧脸蛋,让人无法轻易拒绝讨厌。
      可这次与以往不同,她不是非礼勿听,而是明显的心不在焉,频频出神,并时不时的傻笑,花开满满。周围同事交头接耳,很快改变聊天内容,以她为中心,不久便得出她恋爱的结论。传言传的沸沸扬扬。
      盛扬听闻消息,也从隔壁赶来追问,“传闻是真?”
      “我只是遇见一人。”无需如此劳师动众。
      “只初遇便打败我们所有人?”冷嗤。
      “盛扬。”她略微警告。
      冷静几许,他正色,“我只问妳,若我百分百的爱妳,妳是否会接纳我?”
      “你不是我等的人,盛扬。”她很诚实。
      “妳等的是什么样的人?”
      “如大山般沉稳,宽厚,雄伟。鼻子漂亮,牙齿整洁,爱狗,不断自我完善。”
      “我符合了一半,及格不是吗?”
      她摇摇头,“我要圆满。”
      “那人圆满了吗?”
      “盛扬。”声音无奈。“明明没有深刻至此的,何苦一副痛心模样?”
      他一怔。确实没有深刻至此,他放的感情是掂量过的,失去了只会神伤几日,不至于生不如死,他来得及抽身。只是,下意识的不甘罢了。
      他抿了抿嘴唇。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她有些不忍了。就算对方没有毫无保留的付出过,也不能抹灭他付出过的些许。那到底是情。
      她缓了口气,“盛扬,你包容不了我。”能包容她的男人天下寥寥无几,她太清楚自己的脾性。
      “我曾以为妳温婉,淡雅,是个如莲一样纯白的女子。”结果,他错了。
      她笑了。
      她是从污泥底层挣脱而生的杂草,不美丽,亦无观赏价值,一文不止,人人踩之,想要出头全凭自己努力。就因为曾那样的挣扎过,不堪过,伤无可伤,痛无可痛,反而得以穿透事物表面,看清其本质,也更加的明白自己的属性与归属。
      盛扬是温室里的土壤,适合娇柔的花儿生长。她只是杂草,生命力顽强,似是哪都能生长,却未必能适应太过肥沃的土壤。野外之地多好,阳光充足,天地广阔,自由自在。
      而她似乎找到了这样的人。
      她现今已不会等在原地等那人走至她面前,她学会向前踏步。
      每一个想望,都有其代价。就好像妳必须花去多年时间读书学习拼搏,以换取事业上的成功。友情也是。爱情也是。妳不会平白无故的得到一个完好的男人,那不是天上掉馅饼,谁也不会将他送至妳面前。只是我们总是忘记这一点。以为爱情里,没有规则可循。但其实,原理相通。

      04.

      隔了几周,才又在河边与他相遇。
      她毫不急躁,只因确信他会再出现,只是早晚的问题。等到,便等到,等不到,也不失望,还有明天。她时时刻刻都做好了重遇的准备,于是现下见到他,便怡然的像是赴约一样。无需意外、惊喜,一切准备就绪。
      她带了小泰迪Tyffa散步,走了一段便坐下来,安静欣赏眼前水波推移的景色,Tyffa卧在她怀里。
      他出现,茶杯玛尔济斯犬打头阵,飞快摇着尾巴朝她奔来,Tyffa见到同类,亦高兴的迎上去,两只狗儿很快玩闹在一起。他随狗狗走至她身旁,低头俯视,对上她的眼。
      很纯粹的眼神,不是无辜无知的单纯,反倒是深刻到穿破了世俗因而显得平静淡泊。这眼神让人深觉舒适,他喜欢这样的眼神。
      像老朋友再见,无需寒暄客套,他自然在她身旁坐下,并不说话,只是一同遥望风景。
      一坐耗去几小时,期间无人开口。两只茶杯犬已玩累,各自窝回主人怀中熟睡。轻而小巧的身躯,重量有亦似无,只觉它躺卧的一方温暖了起来。
      这画面是她多年想望——她,他,并肩而坐,静默无声,却相伴不离。如今达成心愿,自然是不舍得开口破坏的。能多一刻,便是一刻。这是她心中隐秘,不会透漏给任何人知。他也不可。
      他只觉她比任何地方都更能让他心灵安宁。鼓噪,红尘俗事,全部远去。只想多待上一会儿,净空自我。
      她不会逼他说话,无所交谈亦不显得尴尬,面貌静好。
      他们彼此都不曾问及对方情感之面,却都无比确信对方与自己状态相同,没有任何疑问。也许这就叫频率相同吧。

      太阳西落了。
      “又来自我提醒吗?”她说第一句话。
      “不,这次什么也看不见感受不到。”他接的很顺,仿佛之前一直在交谈着,没有丝毫停顿。
      “为什么?”
      “很安宁。安宁的无悲无喜无感,只剩安宁。”
      “这不是好事吗?”
      “自然是好事。”
      她没有接下去。
      角色换转,轮他发问,“经常来吗?”
      “我住的近。”
      “来寻找什么?”
      “更好的自我。”
      “嗯?”
      “像定时清理电脑病毒一样,扫描,抓毒,然后隔离或者清除。”
      “可行吗?”
      “自然可以。否则我就该停留在十年前的我,没有任何长进。”
      “那是何种模样?”
      “困兽。”
      “很不堪吗?”
      “至少不会有机会与你坐在这里聊天。”
      “为何要一直往前?”
      “为了遇见更好的人,更为了遇见更好的自我。”
      他点头,“人生是自我探寻的过程,需要花去一生甚至更久,也未必能探寻到可能性中最好的自己。可即便如此,也要成为时间允许范围内的最好自我,才不枉此生。”
      “你一直明白的不是吗,又为何要问?”
      “我只是想要确认。”
      “确认什么?”
      “确认妳与我频率吻合。”
      “确认完了又如何?”
      “感觉如同赫兹与同类相异的海豚,终于有人能听到它悲哑的叫唤,让它得以确认自己不是哑巴,有人能听懂它所传递的情感,并对此无比理解。那是一种喜悦至极、几想落泪的感动。”
      她侧目看去,入神看着他暴露在黄昏中的侧脸。那侧脸线条因鼻梁的精美弧度而显得完美。
      心里似乎百转千回。
      初见你面容的那瞬,刺痛双目,酸楚的想要落泪。现在才知,原来是喜悦,原来是感动。
      那并非一见钟情。事实上,在你以形体的方式出现以前,就已以驻入心脏的方式与我共同生活了很久很久。你一直在那里,陪我悲喜。I've known you from the memory.要认出你来一点都不困难。
      他已恢复沉稳面容,感动的波浪已余无几。
      她垂眸低笑。
      “你可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人,妳一眼就能认出他来。爱或不爱在顷刻间就会得到答案。爱是迅猛的、无法思考的,只知道它来了,妳被淹没了。”她轻声说着,没打算让他听到。
      他始终没有认出她来,即便发现端倪,却仍旧无法确认。
      也许对于他来说只两次的相遇是短暂到不足以产生爱情的。可在她来说,只一眼便足够。

      05.

      会计师楼按照客户要求,每年都需整合一年内的账目,完整交出,并做简报。
      虞琉手头负责的最大客户,应该就是IT软件公司的张董张先生了。她做事干脆,账目简洁明了,汇报一针见血,没有废话,不浪费大家时间,很得张先生器重。
      于是枯燥的年度报告,不在公司例行,而是以共进晚餐的方式,轻松带过。张董抽不出时间接她,遂派了得力助手过来。
      她准时步出公司大楼,一眼便看见等候着的车辆。直觉就是它,笔直朝它走去。
      车内人见有人靠近,开门下车,礼貌性的预备打声招呼。一抬头,便愣住。
      怎会是她呢?
      虞琉也傻住了。
      眼前是高大宽厚如山的男人,身着正装,黑衣黑裤黑衬白领带,熨烫的笔挺,穿在他衣架子般的身躯上,更显英气。他眉眼中有沉稳如森林般的气息,亦有深海般包容的宽仁,鼻正如松,嘴角宛然如溪,气韵良好,处处仁慈。那不是一个没有历经过风雨沧桑的人能拥有的面孔。
      完好,是盛开在尖刻和鲜血上的花。气韵如是,内涵如是。越是盛开,越曾伤痕累累。他必是经历过众多磨难和困境才得以拥有现今的面貌。他的过往,可能受挫于环境,亦可能是家庭、爱人,抑或以上总合。人总是要剧烈疼上一次,疼到极致,才会开始清醒。
      这些改变是深层的,难以得见,我们凡人只能勉强以气度来划下区分。
      是他呢。
      已不是初见了,为何还是每次每次的心生颤动?那股落泪的冲动,居然一点也没有稍减。
      “妳是,M.A. co.的负责会计师?”他确认道。
      今日见到的她实在不同以往,干练的职业装,妩媚的卷发全数盘在脑后,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专业精明。他一时无法将她的两种极端面貌合为一起。
      她敛神,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Acc会计师事务所。
      虞琉,Fasey Yu.
      他掏不出名片来,有些无措。他是靠技术生存的IT工程师,不怎么需要与人打交道,只需紧跟时势,不断更新自己不致于被科技淘汰。
      她化解尴尬,伸出手去,“幸会。”笑靥如花。
      他立刻回握,“幸会。”
      那一顿饭,让他看见了她在专业中如鱼得水的面貌。礼貌得宜,能力出众,谦卑厚道,条理分明,形象完好,莫怪张董如此器重了。他早已听过她名,只是不知Fasey与虞琉是同一人。
      张董曾对她有意。这是公司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事,更遑论深得老板器重的他。
      据张董说,这么多年的追花者全都铩羽而归,无一例外。这已算有修养的形容,还有更多更多不堪入耳的传言攻击,将她从这样一个安然的女子丑化为人尽可夫玩弄人心的□□。
      他终于得以证实流言的可怕性,那足以摧毁一个人。
      饭毕,张董交代他好好送人回家。更甚,神情暧昧的凑过来,偷偷咬耳朵,鼓励他出手,夺得美人心。如此大度,当然因为用情不深,只是好感,送花亦是试探,有回应才会投入更多。现在的人大都如此,深怕付出太多,总要对方给予几分才回以几分。心谋远虑。
      穆无湛好笑的问何以如此确信他会成为那个例外?
      “她看你的眼神不同于别人。”张董也是个观察入微的人。
      “……您为何如此热心?”他戒备问。这反应有违于常了吧?
      “她若嫁你,夫唱妇随,怎么说都是我们公司的人。得一生力军甚好。”
      原来打的是这如意算盘。
      可惜,他一不喜挑战,二不亵渎感情。他若追求人便只有一个理由。
      他制止了谈话,她已等在门口等他。
      “抱歉。”他说。
      她一笑,摇了摇头。
      他绅士为她开车门。
      甫上车,她伸手去解头发,轻甩,让发丝散落。她取下眼镜,疲倦的按了按眼帘。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在他面前露出如此无防备的模样。
      他看见她的倦意却无话,只是默默加快了车辆行驶的速度。
      很快到达她家。
      他只交代一句,“早些休息。”
      她笑了,带一丝倦意,轻声应着。
      这就是这个男人呵,没有言语,却默默做着妳最需要的事。这就是他关怀的方式。

      06.

      One day someone will walk into your life, and then you realize that love is always worth waiting for.
      她现在开始相信这句话了。
      不知是不是刻意,穆无湛开始经常性的被委派到Acc会计事务所,而为的不过是一些小事。他试图拒绝过,却在上司一副肃严的脸孔中,默默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也许真的是为了要事,张董总不至于为了那样的一个理由拿自己的公司开玩笑。
      他出现后,流言越发变本加厉。大家都知道了眼高于顶的虞琉恋爱了,并且还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多么值得分享。向来被人追着跑的女人,也有一天沦落至此,苦苦恋着一个男人而不得。而那个男人还长的像头熊。
      身为好友,展曦自是知晓这些流言对虞琉来说根本不痛不痒,遂打趣,“大家都好奇挑剔如妳最后会投入哪个完美男子的怀抱,连优秀如盛扬都遭妳婉拒。没想到,结果竟是那样一个让人……”一停顿,似在寻找贴切措辞,“波澜不惊的人。”
      虞琉淡雅一笑。
      波澜不惊吗?
      他也许是这世上最让她惊叹的一个男子了。若他不是,还有谁是。
      他的好,他人看不见才好。只有她知他的涵养、深刻及圆满,无需与谁分享,也无需担忧有谁来抢。他是内敛低调的人,他的好总是埋藏的很深,像埋在深山的钻石矿,需耐心探寻,需知识引路,更需长时间挖掘。层层艰辛。若遇上不识货之人,即便到手也不会知他隐晦光芒,只当普通石块随手丢弃。
      她找了他那样久,又恰好是识货之人,又怎会甘心放走他。
      展曦见她深刻眼神,语气转正。“为什么是他呢?”
      “看见他的时候,觉得看见了归处。”
      “他当真不爱妳吗?”
      “起码,现在尚未。”
      “妳要如何做?”
      “不怎么做。若我是他在等的人,那么总有一天,他会与我相认。”他需时间,她便给他时间。
      展曦看着她,“虞琉,妳真让我意外。我一直以为妳性浅,没想到妳一旦爱起来比任何人都来的深挚。”语气难掩惊讶。
      她似笑似叹,目光深远,“我等了他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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