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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兴师问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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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晌午,裴煜也没有出现。紫蝶经刚才一闹,也失却了听课的心情,两手托着腮,怔怔地发着呆。好不容易放了学,同学们嬉闹着一哄而散。
紫蝶慢吞吞地走在最后,出了教室,却发现卓凡正斜倚在廊下的柱子上,一张俊逸的面孔引得周围经过的女生像看西洋戏般,猛盯着他瞧。紫蝶立住了脚步,远远地看着他,柔声问:“有事吗?”
“一起走”。她问的简单,卓凡答的也意赅。
“不是说过了我自己走吗?”紫蝶蹙起了秀气的眉。
“就今天一次,下不为例。”
“为什么?”
卓凡想了一下,才黑着脸道:“早晨的事,怕你不高兴。”
“我没有啊,倒是你那个同学乔琪安,你让人家一个女孩子下不了台,多难堪啊!”紫蝶还想再说,卓凡适时止住了她:“好了,下次我会注意的,走吧。”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角门,卓凡将紫蝶放下,自己又绕回正门进去。紫蝶看他离去,才推开角门,可远远地就见篱笆边有个人影一闪,定晴细瞧,竟不见了。紫蝶不由心中一凛,那身影仿佛是太太跟前最得宠的大丫环兰花,该不会看到卓凡载她回来吗?
到得绛云轩,周妈已带了饭食过来。打开食盒,一碗糙米饭,一碟青菜豆腐,一碗汤上漂着几根豆芽,几点油星。紫蝶扒了一口米饭,饭粒很硬,一丝温热也无,想是放了很久。
周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紫蝶面前,叹道:“今日我去的迟了些,饭,她们已装好了。平日里,厨房的张嫂和我关系不错,还能看顾着点,可今日她娘生病,告了假。真不知老太太怎么想的,每日让小姐吃的和我们做下人的一样,还巴巴地老远让我送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姐吃的多好呢。”
紫蝶苦笑道:“你也说我是小姐了,小姐怎能和下人一起吃呢?方家是诗礼簪缨之家,让别人知道如此悭吝,传出去不会贻笑大方吗?”
周妈整理着紫蝶床上堆放的书籍,边道:“其实舅老爷还是挺关心你的,只是他太忙了,难得在家。上次,我还听见他向太太问起你的情况呢。”
紫蝶停下了筷子,屏息道:“那舅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很好啊。拐着弯说你个性犟不算,还说现在供你吃穿,供你上学,不知将来怎样呢?”周妈冷笑了两声,继续道:“还以为我们小姐也是那种凉薄之人呢!”
“毕竟只是亲戚,能收留我们就已经是很大的情面了。况且外祖父已经不在了,我留在这里确实多余”,紫蝶无奈地笑道。
“可是,你除了上学的时间以外,都在帮他们做事。你瞧,这绸衫上的蟠龙扣不都是你缝的吗?上次那件旗袍,拿过去都说针线细密,后来听说是你缝的,又都不吭声了。”周妈从针线筐里拎着一件蓝色的小衫抱怨道。
“你也说我上学了,那我做这些事就是应该的。只要能上学,过平静的日子,苦点,累点,又算什么呢?”紫蝶地端着那碗清水汤慢慢呷着,望着窗外,心思飘缈起来,如果爹娘还在,自己过得又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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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天气炎热,下午上课的时间推迟了半个时辰,紫蝶吃完饭便没有急着去上学,倒了一杯水,在敞开的窗户下看书。周妈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便悄悄掩了门出去。
刚到门口,便大吃一惊,林玉瑞在前,兰花在后,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式。周妈看着来者不善,笑脸迎了上去,恭声道:“太太”。林玉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兰花上前用手一拨拉,“一边呆着罢,你。”周妈不防此举,蹬蹬退了好几步才立定。
紫蝶在屋里听的外面动静,放下书,刚走到门口,就被一记巴掌打得天旋地转,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转,头晕眼花,连忙靠着门站稳,定了定神,才看清面前凶神恶煞的两人。林玉瑞两眼噗噗地向外冒着火星,看那神情是恨不得将紫蝶除之而后快。
周妈赶了上来,慌得跪在林玉瑞跟前道:“太太,小姐还小,不懂事,她做错了什么,你就罚我吧。”
兰花冷嗤道:“罚你?你算什么东西。”
林玉瑞那染着鲜红丹寇的食指直点紫蝶,“老实交代,你勾引卓凡有什么目的?”
林玉瑞刚才的一掌用足了全身的力气,紫蝶只觉得左脸火烧火燎的痛,这痛倒让她冷静了下来:“谁说我勾引卓凡的,您有什么证据吗?”
“你这个贱丫头,还敢嘴硬,难道我冤枉你了?兰花就是证据。”看紫蝶一付置身事外的冷静模样,一向心思深得看不出城府的林玉瑞彻底火了,平日里的贤淑全抛到了爪哇国。
那兰花早在一旁按捺不住,冷笑道:“今天中午,我亲眼见的,你坐在卓凡少爷的车上,还搂着他的腰,贴得那么紧,这还不是证据?”
紫蝶心中一凉,中午见到的那个人影果然是兰花,她气极反笑道:“我搂着他的腰,贴得紧?你在哪看到的?”
兰花不知是计,脱口而出:“就在这绛云轩的篱笆边上。哼,你别想抵赖。”
“那我在哪里下车的?”紫蝶又问。
“就在角门那里,卓凡少爷没和你一起进来,他又绕回前门去了。”兰花说完,一只脚得意地在地上轻点着,一付看好戏的样子。
“舅妈,您听见了吧?从绛云轩到角门足有二三里远,平日里想看清楚个人都不容易。可兰花隔这么远,竟然能看到我搂着卓凡的腰,紧贴着他,难不成她是千里眼?我承认,我确实是坐了卓凡表弟的车子回来的,那也是因为在路上遇到了,表弟好心才载了我一程。没想到表弟的一番好心却被他人拿来诬陷我跟他有不清不白之处!舅妈,您明鉴!”紫蝶一口气说完,眼神清亮地看着林玉瑞。
兰花没想到紫蝶竟有如此说辞,一时慌了手脚,指着紫蝶“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林玉瑞用眼角余光狠狠地扫了她一下,吓得她连忙退下,脸上青红不定。
“你和卓凡平日交往多不多?”林玉瑞的声音缓了下来,冷硬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不多”,紫蝶看着林玉瑞一脸的高深莫测,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虽说你们是表姐弟,关系密切一点是应该的。但你们年龄都不小了,如果太亲密,别人会说闲话的。乔司长的夫人打牌时跟我提过,她有个女儿,叫什么安的,跟卓凡是同学,对卓凡印象挺好。紫蝶,你是个懂事的姑娘,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等你高中毕业了,舅妈也给你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林玉瑞说完,亲昵地把站在一旁的紫蝶拉到自己面前,用手轻轻地抚着紫蝶的左脸,柔声道:“刚才都是舅妈不好,轻信了兰花,打了你一掌,希望你不要记恨。在学校里,帮我好好注意着卓凡,如果他跟哪个女学生胡闹,就回来告诉舅妈。”
林玉瑞甫一说完,脸便沉了下来,对身后的兰花道:“你过来!”兰花战战兢兢地挪了出来,哭丧着脸叫了声“太太”。
“跪下,自己掌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嚼舌根子”。
兰花扑通一声跪倒,脸上霎时泪水肆虐,一边抽噎着,一边扇自己嘴巴。
林玉瑞冷冷地瞧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只几下,兰花那粉嫩的唇角便肿涨起来,几缕血丝沁了出来,看那样子,打得很实在。
紫蝶心中本恼她搬弄是非,但看她这副样子,却又觉得凄凉,忙道,“算了吧,舅妈,她也不是故意的,可能真的没看清,你就饶了她这一遭吧。”
林玉瑞也见好就收,笑道:“既然紫蝶都不计较了,我就饶了你这次,再有下次,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兰花抽抽噎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羞愧地看了紫蝶一眼,灰溜溜地跟在林玉瑞的后面,出了绛云轩。
看着一主一仆走远,周妈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怒道:“什么东西,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紫蝶只觉得脸上一阵疼似一阵,走到镜子前一看,只见鲜红的五根指印暴起在脸上,刚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嘴一动,脸颊就跟着痛,她不由“嘶”了一声。
周妈也过来看她的脸,一看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心中又惊又痛:“老天爷呀,出手这么重,真够狠的。小姐,你坐那里别动,我去井边给你打盆凉水来,敷一下。”
说完,端着脸盆,迈着小脚一溜小跑去了井台。
毛巾用凉水一浸,再敷到脸上,果然减轻了几分疼痛,紫蝶长长叹了一口气。
周妈端详着她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小姐,你打算告诉老爷吗?”
“我会那么傻吗?舅舅收留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我怎能不知轻重,再去讨人嫌。这件事,也怨我自己行事不谨慎,才让别人有机可趁。”紫蝶轻握着周妈的手,慢慢道。
周妈点了点头,心中百感交集,这几年磨练下来,小姐真是长大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