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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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经过芳儿的细心筹划，裕亲王福全大婚。
盛大的婚礼其规模达到祖制上限，礼单上皇上御笔亲点的几样宝物让内务府瞠目结舌。外间皆知皇上与裕亲王兄弟感情甚笃，这一次婚礼遂成为最好的佐证。传闻裕亲王因异常喜悦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抬入洞房，皇上还特准他三日免朝。
夏天就在人们对婚礼的津津乐道中静静结束，转眼便已立秋。礼数上谢媒酒必不可少，于是由芳儿与新任的裕亲王福晋安排，挑了七月里合适的一天皇上与皇后亲临裕亲王府。按照玄烨的意思，一切繁文缛节皆免，王府只做家宴的准备。
“二哥，你这府第实在建得雅致。”福全受封之后迁入新王府，上次大婚时他只匆匆一瞥，此时细看之下果然有几分韵味。
“皇上若不嫌弃不如四处走走？”福全恭谨地回答。
玄烨点了点头任他带路，却体会气氛终有些尴尬。一路上随便找些话题与福全闲聊，听到身后芳儿与西鲁克氏说说笑笑似乎相谈甚欢。不知不觉来到最后一进院子，傍湖而建的后殿宁静素雅，搭配青松翠柏环绕四周——像极了福全。
“二哥的后殿当真优雅，二嫂这寝殿可是比我那坤宁宫宜人多了。”芳儿半玩笑地开口——西鲁克氏极易相处，从选秀到现在她们已经相当熟稔，言谈也就无多顾忌。
“娘娘说笑了。此处是王爷的书斋，臣妾的寝殿还在那边。”西鲁克氏抬手指了指东侧的跨院。
芳儿略感讶异，下意识扫了眼跟在身后的云岫与苏麻喇姑。
“二哥将此处设为书斋？”玄烨也有些疑惑——按规矩，以裕亲王府目前的布局这后殿自当是嫡福晋的寝殿。
“此处一直是臣的书斋，如今再改颇有些不惯。臣咨问过礼部，他们说规矩上倒是不碍。”福全自己环顾后园，眉眼间染上几许无奈。
玄烨直觉事情没有如此简单，转眼看时却见芳儿与苏麻喇姑似乎各自出神，都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娘娘，前面的家宴已经准备妥当，不如移驾花厅再叙？”西鲁克氏适时提议，一行人跟着她回到前面入席落座。
“这一杯，臣与贞娅谢皇上赐婚、谢皇后娘娘大媒。”福全与西鲁克氏双双举杯敬酒。
玄烨与芳儿也起身还礼：
“祝愿二哥二嫂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饮尽此杯四人才重新安坐，菜肴一道一道奉上，芳儿与西鲁克氏低声浅笑聊些闲话，玄烨与福全则闷闷地相互敬酒。
云岫与西鲁克氏的贴身侍女在她们身后服侍，苏麻喇姑则与福全的太监小德子站在另一侧伺候。小德子看着皇上与王爷有些过分地推杯换盏心里没谱，频频向苏麻喇姑使眼色求个主意。她有心劝阻却知鲁莽不得，微一沉吟正见云岫隔桌看着自己，灵机一动，示意小德子去找福晋的侍女。
“王爷，酗饮伤身。”西鲁克氏伸手盖在酒壶上轻声软语。
福全一愣，微醺的眼有些模糊——这感觉……
“娘娘！”云岫高声一唤吸引了众人注意也化解了突来的沉寂。
只见芳儿丝帕掩口控制不住地干呕。
“娘娘可是吃了什么不顺口的？”西鲁克氏十分紧张转头吩咐丫环，“去后厨查查！”
“二嫂，不必了。”芳儿总算缓和，脸色有些苍白却隐着神秘的喜悦，“这不碍的。”
“娘娘可是……？”西鲁克氏看她神情顿时有所领悟，试探地开口。
芳儿羞涩地轻轻点头，唇边泛着无法掩藏的笑意。
“恭喜皇上！”西鲁克氏识礼地立即笑着道贺。
福全倏然瞪向玄烨，握着酒杯的手一滑，半杯水酒尽数泼洒……
☆ ☆ ☆
“娘娘，您身子不便何苦折腾这一趟？”回到宫里云岫伺候芳儿洗漱更衣，见她双脚有些发肿禁不住叨念。
“依你的意思，难道我往后八九个月就守着这坤宁宫不必出门了？”芳儿却是心情愉悦。
“奴婢不敢。只是今天瞧着势头似乎有些不对，娘娘的一番苦心怕要付诸东流。”
“这番执著倒在预料之外了。”芳儿自言自语地回味着今天的意外收获，暗忖自己这一步现在看来居然走得如此绝妙，竟连日后的筹码也备下了。
“娘娘，恕奴婢僭越。”云岫早已习惯直接跳过自家娘娘冥思时的奇言怪语，“西鲁克家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娘娘何不选个知根知底的秀女？”
“知根知底还在其次，”芳儿微勾唇角，“‘投缘’才是重点……”
“投缘？”云岫不解地重复，想了想，“说起投缘倒是奇怪，奴婢从前没见过裕王福晋，样貌也陌生得紧，可不知怎的，看来看去总觉得熟悉，”
“你觉得熟悉？”芳儿高深莫测地一笑，“那二哥必定更觉得亲切了。”
☆ ☆ ☆
从养性斋取了折子出来缓缓拾阶而下，苏麻喇姑看着御花园满园秋色不禁想起小时候玩耍嬉闹的情景。只不过几年功夫，竟是往事已矣，无人料想事情竟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福全的执著令人束手无策，自己的处境平添几分尴尬，皇后娘娘的处心积虑——后宫果然是历练的地方，前后不过三年皇后娘娘已然凡事深沉——又将无辜的贞娅小姐牵扯进来，而皇上……
“哟！难得大姑姑有时间在园子里闲逛。”身后传来一个略显尖刻的声音，回头看时见几位游园的宫人从养性斋一侧走了出来，开口的是为首的容贵人他他拉氏。
“奴婢给诸位娘娘请安。”她规规矩矩地道着万福，不想招揽麻烦——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心思面对她们的刁难。
“免了，”他他拉氏慢条斯理地挥手，“大姑姑好兴致，园子可游得开怀？”
“回贵人，奴婢只是来养性斋取一份折子回去交差。”她不轻不重地叙述，不想提起皇上让眼前这位挑剔成性的贵人迁怒，却点明了正事要紧的意思。
“哼！”他他拉氏一声冷笑，“乾清宫的政务可不是让你拿来信口雌黄的！”
苏麻喇姑没说话，感觉她今日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寻常，思索是何事招惹她至此。
“怕是又要跑去什么地方准备余兴节目来出风头吧？”他他拉氏酸涩地嘲弄。
苏麻喇姑一转念才反应过来她竟是在妒嫉去年中秋家宴上自己品箫的无奈之举，只觉哭笑不得。
“娘娘说笑了，奴婢不敢。”她中规中矩地回应避免撩起贵人们的妒火——中秋将近，也难怪容贵人旧事重提。
他他拉氏步下两级台阶走近她，居高临下地斜睨：
“不敢？你苏麻喇大姑姑跟在皇上身边有什么不敢？”
她心底暗叹，听出了容贵人话里的吃味，知道开口便是错，只得半垂着头沉默地听她训示。
“这边怎么如此热闹？几位妹妹好兴致。”人随声至，芳儿雍容地走了上来。
“参见皇后娘娘！”几名宫人不敢怠慢，急忙走下来站在低于皇后的台阶上行礼。
芳儿淡淡一笑受了礼，绵里藏针地看向他他拉氏：
“容妹妹真是虚心好学，可是想同咱们苏麻喇大姑姑讨些吹箫的技法？”
“让娘娘见笑了。”他他拉氏尴尬地答话不敢抬头，心里暗暗不平苏麻喇姑的好运气。
“好学是件好事，不过也要挑个适当的时候，总不能误了皇上的正事。改天排个方便的时候，咱们姐妹再踏踏实实地向大姑姑讨教。”芳儿慢慢悠悠地说着，话里有话，“今日还是让她回去复了差事，容妹妹说呢？”
“娘娘说的是。”他他拉氏即使心有不甘却也不敢拂逆皇后。
“苏麻喇姑，你且去吧。”芳儿满意地吩咐。
“谢皇后娘娘！奴婢告退。”她暗暗舒口气恭敬地行礼。
他他拉氏见她全身而退心口起火，看她规规矩矩地倒退着步下台阶计上心来——急忙向站在苏麻喇姑下首的贴身侍女使个眼色，那侍女心领神会地伸腿狠狠绊在苏麻喇姑脚后。
苏麻喇姑身子猛然后倾，本能地伸手平衡；芳儿见状下意识抬手去扶，可她的宫鞋更加不稳，一拉之下反而连自己也骤然前倾。
苏麻喇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整个人已然从高高的台阶摔落，耳畔响起骇人的惊声尖叫，回过神来只见皇后竟然一手拽着自己的衣袖趴跌在眼前。她想起身搀扶芳儿，没成想才只微微一动脚踝竟传来锥心疼痛。
“娘娘！娘娘！……”云岫顾不得规矩尖叫着奔下高台扶起芳儿，眼泪刷刷地落下。
苏麻喇姑勉力撑起上身，惊骇地发现皇后与自己交叠的裙裾上淌着殷红的血。
“娘娘！娘娘！……”云岫抱着脸色惨白的芳儿吓得六神无主，而站在台阶上的众人早被这突来的变故骇得寂然无声。
苏麻喇姑气自己站不起来，心急地向只顾抱着芳儿落泪的云岫喊道：
“别再哭了！快去给娘娘宣太医！”
☆ ☆ ☆
这一场风波，引来了玄烨前所未有的震怒；直到十年之后，后宫宫人们提起依旧心惊胆寒。
所有在场宫人一律打入冷宫，容贵人他他拉氏更是交由宗人府严办。康熙朝的后宫第一次弥漫起肃杀冷凝，每个人都谨小慎微深恐行差踏错。
“委屈你了。”玄烨坐在芳儿床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孔心下不忍，“朕已严惩了她们，你……不要太难过。”
芳儿别开眼止不住眼泪，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你好好调养身子，孩子……还会有的。”虽然他对孩子还没有特别的感觉，但他清楚孩子对于女人深具意义。
芳儿悲戚地咬住唇点了点头。
“你好好休息，朕明天再来看你。”他起身，知道此时无论如何劝慰也难解她心伤。
“皇上！”她猛然拉住他，因为心中的哀怨一时无所顾忌，“您的怒火，究竟为了哪桩？”
他一愣，没料到向来隐而不露的皇后居然会把话挑明。
她见他微一愣怔已然心底有数，苦涩地笑道：
“臣妾，可给了皇上充足的理由？”
“皇后，你想得太多了。”他平静地开口。
她摇摇头，语意变深：
“臣妾，是否算得上贤内助呢？”
他审视她眼光，悟出她的保证与索求——的确，在这后宫之中自己的保护不可能滴水不漏，皇后的地位终究有其便利——深沉回应：
“乾坤和谐，本乃社稷之幸。”
☆ ☆ ☆
“娃娃，敷上药可好些了？”苏茉尔心疼地看着她缠绕着层层绷带的脚踝——御医说她踝骨开裂短时间内需得静养调理不能下地走动。
“好多了。”苏麻喇姑忍着钻心疼痛挤出一抹笑容安抚额吉。
“无妄之灾真是防不胜防。”即便自己嘱咐过娃娃要万事谨慎，但在后宫之中娃娃宫女的身份终究无法万全，“好在并未折断，不然就要落下跛足了。”
她轻叹口气，感觉踝部既疼又痒还有些发烫，手上划破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竟还连累到皇后娘娘，折损了皇家血脉。”苏茉尔看得太多不禁感慨——追根究底还是为了“争宠”二字。
“我不过一介宫女，诸位娘娘何需如此大费周章？”她想着或低俗或高明的种种手段只有苦笑。
“皇后娘娘……毕竟心思缜密。”自从见过皇后亲自挑选的裕亲王福晋，苏茉尔便心底清明。
“可是……我终究欠下她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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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j抽得令人无奈，想看的朋友可以到这里，我会尽快补发齐全并更新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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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夏光明媚的麦田：长评哦？好兴奋！好兴奋！考研加油！更新加油！^_^
To cl：谢谢！好奇问一句，在四月留言的cl也是你么？^_^
To 镁铝：你也病了？抱抱！安慰一下^^
To tota：谢谢支持 ^_^
To darkblue与蓝（一个人么？只是好奇^^）: 发这章上来的时候就想着一定会有人问这个问题，果然 ^_^
大方面说，入关时的满族还带有浓重的农奴制色彩，清不同于之前封建制度极其完善的宋明，人身依附关系仍有很重的奴隶制烙印。虽然在逐步改进中，但是有些特征一直保留至清末，比如包衣。封建社会主人打死了府里的丫环或家丁，王法是要追究的（虽然可以用很多手段摆平，但律法本身不允许这种行为），可是奴隶制度则不然。所以主子与奴才，身份上是天壤之别，这是硬性的。
像darkblue说的，娃娃是“备受皇上和太皇太后宠爱的宫女”，归根究底，娃娃是“宫女”，“备受皇上和太皇太后宠爱”仍是修饰，是软性的。贵人，再低再不受重视，比起宫女，身份却是高高在上的，中间一道主子奴才的鸿沟就确定了问题的性质
宫女，实在是皇城里身份最低的女子，任何一位皇帝的妻妾，只要想，都可以明目张胆的教训，因为身份上有着绝对的差别。之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敢，正是像蓝所说“一般妃子连皇帝宫里的太监都给几分薄面的”。这是给面子，是软性的，要看是谁的宫女谁的太监——因为投鼠忌器。
不过有趣的是，宫女和太监的际遇的确会有些不同，尤其是皇帝贴身的。只能说女人善妒也许难免，贴身太监可以备受娘娘们礼遇，贴身宫女如果行事不妥却是非常危险的
宫里的女人需要聪明才能生存，可惜的是总有不聪明的，夜未眠与蝴蝶养猫说的都对（虽然用词有点激愤，笑）。
文里的这位贵人，开始只是言语刻薄，也谈不上严重的欺负——即便是更严重的，在这一时她是绝对有这个权力的，之所以一般人不会做得太绝，是担心往后；但是世界上总有只顾一时意气的冲动派。回来说这个，这位贵人开始也没有笨到极点，知道言语的刻薄无伤大雅，也因为这些年的经验知道苏麻喇姑不会如何。其他人不是没有，只是我没有去写——在我心底，宫女禁宫生活之艰难决非三言两语，而我表明写言情，不想写得太过沉重，有时候会加进甜蜜舒心的氛围，实在是心里留给笔下人物的一点温暖
而她之后的作为原本只是想让苏麻喇姑出丑，虽然有些出圈，自认当时当事是说得过去的。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看过的一些纪实案件报道实在让人触目惊心，不论是否真有什么，身为皇上的贴身宫女便是第一条大罪，更不用说起因是中秋时候吹箫，在苏麻喇姑是勉为其难，在这贵人看来却是出尽风头
养性斋前的阶梯，去过故宫的朋友不知有没有印象，还是很陡的，所以才酿成了这场祸事，也算是个意外。这个情节的灵感来源便是去故宫时很是吃惊于那些台阶的角度，呵呵
不知道这些是否为darkblue和蓝解惑？如果不能，我们可以再讨论，文章的合理性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其实下笔时候还有很多想法，但是全部挖掘出来就表白得太多，大家看文不免无趣，呵呵^^ 原谅我的赘语冗言呀~~~~~~~~~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