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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意外中的意外 ...

  •   走进徐阳的家,墙壁上挂满了照片,都是他儿子开车的拍照。
      这是一个年龄跟我相仿的男子,但比我更具活力,更有朝气。我如饥似渴地看着照片上那些涂得五彩斑斓的赛车,徐凡超穿着威武的赛车服,戴着极酷的炫目头盔。我连忙跟徐阳表白了自己的心愿,说我这辈子最想做的职业就是当一名赛车手。徐阳听了,显得非常无奈的说:“玩什么不好,要玩赛车,这项运动太危险了。”
      徐阳并不赞成儿子玩赛车。
      我知道这就是两代人之间的代沟,估计他的心情跟母亲一样,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找一份安份守己,平平安安的职业。我缠着徐阳说了很多好话,我说:“你不是叫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来找你吗?现在我就需要你帮我一把。”
      徐阳答应跟他儿子说说,但他表示没把握,他说:“徐凡超在那个车队,也就是个一般的车手,水平不怎么样,说话没有份量,你别抱太多的希望。”
      我被徐阳留在了家里吃饭,徐阳的老伴前两年因高血压去世了,除了儿子偶尔会回家住住,徐阳一直都是一个人过。他喜欢下棋,跟院子里的人下,可以从早下到晚。他还问我会不会下,我说我水平臭着呢,你就是让我两子我都下不过你。徐阳不相信,硬是搬来棋盘与我杀了两盘,我被他打得一败涂地。
      徐阳找了两本他儿子所在车队的图册给我看,里面除了一些赛车手的情况,其余的都是宣传这个车队背后的一家汽车公司,这家公司有个气势不凡的名称,叫诚达集团,车队也叫诚达车队。当看到陈达奎的照片和名字出现在图册里时,我一点也没觉得意外。
      陈达奎的汽车公司是这个城市做得最好的,他的诚达车队也是最有名气的,公司与车队相辅相成,自身的强大实力也让车队拥有了高超的水平。我对老卫的怨恨不再那样强烈了,我的兴趣已全部转移到了怎么加入这个车队里。
      可是一张合影照片又让我方寸大乱。
      在图册中页的一个下角,我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人,这个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我不止一次用很凶的眼神盯着他看。我指着他问徐阳:“和你儿子合拍的这个人是谁啊?”
      徐阳瞄了一眼,说:“他是我儿子的队友,叫什么李虎。”
      我脑海中浮现了一张胖胖的脸。
      这个人的眼睛略带浮肿,像一直都没有睡醒。他曾经站在法庭上,用漫不经心地眼神望着法官。他就是那个指证我的胖子司机。作为证人,那天他用了非常确定的语气指出来,开车撞翻他出租车的人就是我。
      可他怎么会是车队的车手?我非常讶异。如果是的话,那他一定也跟老卫认识。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关系?我内心突然一片惶惑,像掉进了一个莫名的坑里。
      图册里没有看到老卫的照片。按老卫所说,现在的车队里都是一流的车手,他已经算是被淘汰了的前辈。我问徐阳:“这本图册是什么时候拍的?”
      徐阳想了想,说:“大概是一年前吧。”
      我计算了一下日期,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正好在法院受审,李虎也还在车队里。一名这么高水平的赛车手,怎么会去开出租车?我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也是老卫安排的,故意要我去坐牢?说不定那个法官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无论我怎么联想,都有好几个地方不对劲,也不合理。
      我跟老卫之间是没有仇怨的,至少在撞车之前,在他还没有想让我当替罪羊的时候。在老卫眼里,我根本没什么价值,所以他不可能会跟李虎合谋,去制造这么一次撞车事件,这没有意思,这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我琢磨得脑袋快要爆炸了!
      现在我要进车队当赛车手,又不单单只是兴趣的问题了,我还要去解开一个谜。人不能总是被蒙着,如果真是他们三个人——老卫、李虎和那个法官在耍弄我,这说明背后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等着我。
      我要去弄清楚,我绝对要报这个仇。
      在徐阳的安排下,我见到了徐凡超。
      徐凡超性格豪爽,热情好客,尤其当他得知在监狱里是我救了他父亲一命,非常感激地要拉我去酒店请我吃大餐。我说去酒店就免了吧,要不就在你家喝两杯。
      那天,在徐阳的家里,两个都有共同爱好的男人喝了几杯富有激情的酒。我向徐凡超讨教开赛车的心得。他很谦虚,说他的车技很一般,在车队里排不上名次。
      我说:“怎么也比我强吧。”
      徐凡超对我说:“其实,当赛车手最重要的不是车技,是精神,要有一种对车的特别感觉和悟性,天赋不是人人都有,车技可以学会,精神却是学不来的。”
      我虔诚地听着,说:“我从小就痴迷开车,你要教教我。”
      徐凡超说:“我不行的,我的技术已经到了瓶颈,很难再突破了。”
      看得出,徐凡超不是个狂妄的人,可能是比较低调。我拿他跟李虎合影的那张照片说事,向他打听李虎的情况,徐凡超说,李虎半年前就离开车队了,目前不知去向。
      怎么又是一个跟老卫一样失踪的人!
      我愈加确信,这里面有很大的疑点。
      一个星期后,徐凡超领我去了他的车队。
      车队在离市区的十几公里处,紧靠着郊区的益州河边上,周围有很多座山。由于正在搞开发建设,这里到处都坑洼不平,四面被挖得千疮百孔。但有一片宽阔的像飞机跑道一样的空地却让人眼睛一亮,空地上建有两栋漂亮的大楼,其中一栋楼的上端挂有一块大招牌,上面写着“诚达”两个红色的大字。
      一排颜色鲜艳的车子停在楼前的空地上,像一群等待出征的战马。徐凡超说,这就是诚达公司的车队,楼上也是车队的俱乐部。
      见到这么多漂亮的车,我就两眼放光,像猫闻到了一条香气四溢的鱼,口水都要流了出来。我问这些车子都是什么牌子的。徐凡超说这些车子没有牌子,零件都是散装的,外壳也是定制的,方便随时更换,但是发动机是一流的。
      我随徐凡超见到了车队的队长,一个比老卫还要魁梧的汉子,坐在一张宽大的软皮椅子上面,跟几个年轻人讲解着什么。见我们进来,队长停止了讲话。徐凡超向他介绍了我,说我是他父亲的朋友。队长便起来捏了捏我的肩膀,拍了拍我的大腿,像鉴定一头牲口符不符合买卖的标准。完了叫我去挑一辆赛车,说:“你去跑道上试试,让我看你的车技。”
      我又兴奋又紧张,这可是我表现的机会。
      来到那一排车前,我挑了一辆红色的赛车。我喜欢红色,这符合我热情激昂的性格。之前徐凡超跟我讲过,开这种赛车要掌握哪些要领,要注意什么。由于一直看过很多赛车的资料,我自认为在这方面还算是个领悟力较快的人。
      我决定要在队长面前展露一手。
      我缓缓地将这辆红色的赛车开到练车场地的中央,贴着边缘绕了一大圈,然后我逐渐加起一些速度,向场地一侧的一块砖头冲过去。借着车轮压上砖头微微弹起的一瞬间,我拐了一下方向盘,将车身倾斜起来,用两个轮子滑行了两三秒钟。
      我听到那头传来了一阵掌声。
      这掌声让我全身热腾腾地,要知道这可是车队,高手如云的地方。我又做了几个急刹转弯,倒开曲行的表演,等我回到大楼里时,发现队长看我的眼光已有所不同,柔和了许多,不再那样冷冰冰了。他还亲自去给我倒了杯水,让我受宠若惊。队长赞许地说:“不错,你基本功技术掌握得很好,有前途。”
      “哪里,我也就只会这点。”我谦逊地说。
      “要知道,车技表演跟真正的比赛还不是一回事。”队长跟大家说,“但基础是必须的,学起来进步也会快一点,他是一块好材料。”
      队长的话给了我很大的鼓舞,他叫一个女工作人员帮我填写了申请表,并在表格上签上了他的意见,他说过几天陈达奎老总会亲自过来视察,诚达车队目前正缺好的车手,相信我可以通过。
      我溶入了诚达车队里队友们聊天的气氛中,大家讨论着新研究的技能和体会,谈论着电视上方程式赛车的精彩画面。从谈话中我听出,诚达车队最近跟其他公司车队的几场比赛都输了,为此陈达奎很不满,一直想出高价挖掘别处的高手,其间我还听到了李虎的名字。大家都说,自从李虎离队以后,诚达车队就再也没赢得过一次冠军。
      这个消息很让我震惊,我原以为李虎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车手,没想到他竟会是车队的顶梁柱。对于李虎去开出租车,我更是疑惑不已,谁都知道一个赛车手的收入跟出租车司机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没有把李虎的事跟大家说出来,估计说了他们也不相信,只会认为是我看错了人。
      我上网进入诚达车队的论坛,果然看到有李虎的照片。这个论坛的人气很高,李虎还有拥有大批的“粉丝”,资料上显示他是车队的元老级人物。我还找到一张老卫几年前的照片,他也是车队初建时候的一个车手。
      在我回去等着录用通知的时候,我意外地见到了那个法官。
      那天是在清晨时,薄雾刚刚散去,天空的东角挤出了一缕明艳的阳光。我踩着一辆自行车向城外驶去,准备练一个小时的腿力。在一处老城墙下,我见到有一个中年人在那里慢悠悠地练着太极剑。晨练的人到处都是,我对这个人原本是不留意的,只是在他转头的一刻,我才看见了他嘴角处有一颗醒目的黑痣。
      我立刻想到了那个法官。
      那一幕对我判决的情景我永远都不会忘。因为这是个误判,导致我在监狱里呆了一年。盯着这个法官,我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骑车向他撞去。
      我借处一棵树的遮掩,停住车看了他很久,思谋着该如何平息这股怨气。但我不想因为冲动再受一次惩罚,我一直呆到行人渐渐多起来,才见那个法官收起了剑,离开了城墙下。
      两天后我的赛车手梦想破灭了。队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询问我是不是坐过大牢,当时我吱吱唔唔回答的很不干脆。队长说:“陈达奎不会录用社会背景过于复杂的人,如果你真是坐过牢的话,那就很遗憾了。”
      我听懂了队长的意思,我无声无息地挂了电话,心里一片灰暗。
      前程彻底没有了,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也随之落空,梦想成为泡影,这全都是因为那次坐牢的缘故。晚上我买了一瓶白酒,躲在屋子里闷头大喝,喝得呕吐。我打电话给严博,问他能不能帮我平反,我是被冤枉坐牢的,这口气实在窝得慌。
      严博说这事很难办,除非有新的证据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去了城墙下,瞧见那个法官照旧在那里练剑,一招一式尤为规范。我有没上前跟他打照面,我脑子里掠过各种想法,我要报复他。
      几天来的早晨,我都骑着自行车在城墙处溜达,我在等待一个偶尔又绝佳的机会,我要去制造一次意外的发生。直到这天,这个机会才来到。
      我看到一辆小车从街道驶上了人行道,估计它是想停在城墙边,去河堤边上的早点摊吃风味早餐。我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片刻,快速猛蹬自行车迎上了它。我像大多数人会出现的惊慌那样,在与小车接触的一瞬间,我把自行车奋力一抛,那车飞向了正在舞剑的法官。而我自己却倒在地上,滚到了一边。
      表面上看,这会是一起小车与自行车相撞的事故,法官会是这起事故中一个意外受伤的旁人。我蹬车、甩车的力量都用到了极致,我想这下怎么也要让那个被砸中的法官在家里躺上好几个月,
      可是意外中还是出现了意外。
      法官并没有按我预想的那样倒下,倒下的却是一个过路的人。
      这个人走得太快了,以至于我都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听到一声惨叫时,他倒在地上缩成一团。我起身去看那个人,他头上满是血。
      小车司机也下了车,他拿出手机在拨打了急救电话。我扶起那个人,想跟他说两句道歉的话,突然发现他有点面熟,我用袖子擦去他脸上一块血渍,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是左树臣,左燕的爸爸。
      在医院里,左树臣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他的脑部以前受过撞击,加上这次的撞击,情况不容乐观。我手上已没有多少钱,急得手心冒汗,这两年我的运气真是倒霉透了,做什么都不顺。我又因为一次冲动,伤及了一个无辜的人。
      幸好那个小车司机主动承担了全部责任,看来也是个有钱的主,他付了医药费,还给我留了电话,说医药费不够的话就通知他。
      抢救进行了几天几夜,我脑袋麻木地敲几下都没有感觉。我想如果那个女孩子知道了这个情况,肯定会悲痛得要死。
      我陷入在愧疚中,严博的电话我也没敢接,怕他三两下就识破我的伎俩。直到左树臣醒过来时,我才急忙趴到他跟前。
      他时断时续地说:“我的事……别告诉左燕……她现在有危险……”
      我问:“左燕有什么危险,她在哪里?”
      左树臣说:“有人……在找她……,你要照顾她……”
      我说:“是谁要找她,可以报警啊。”
      左树臣卡着喉咙,咕嘟了几声,竟又晕厥了过去。
      几天之后,左树臣抢救无效,在医院死去。我没听他再说过一句话,医生给出的死亡结论是:左树臣患有脑溢血,脑部曾经有过严重的损伤,之前还喝过不少酒,这次撞击加速了他的脑组织坏死。
      我心里稍微好受些,毕竟不全是我的原因导致他死亡的,可心里还是有负罪感。我在左树臣的手机里找着一个写有“燕”名称的号码,猜想应该是左燕的,我试着打过去,真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她轻轻地“喂”了一声。
      我只问了一句:“是左燕吗?”
      对方没说话,很快就挂掉了。
      等我再次拨过去,电话已关了机。左树臣说的似乎是真的,左燕遇到了危险才不会接陌生人的电话。那么她究竟在什么地方?她的病不需要治疗了吗?
      我不敢以左树臣家属的身份处理他的后事,左燕的电话我不敢再打,她也不会再接。我通知小车司机过来结清了余下的医疗费,我离开医院去找了严博。我要严博帮我分析一下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果左燕真的有危险,我一定要去救她。
      这是我惟一能对她赎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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