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那个咸鱼》松柏惊秋

7、第七章 家宴（上）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驶入位于半山的柳家老宅。

　　与柳庭风那栋现代冰冷的别墅不同，老宅是传统的中式园林风格，飞檐斗拱，亭台楼阁，在暮色中显得庄重而森严。巨大的铁门缓缓打开，车子沿着林荫道又行驶了几分钟，才在主楼前停下。

　　穿着制服的佣人早已恭敬地等候在旁，躬身拉开车门。

　　时砚初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近乎淡漠的平静表情，才扶着佣人的手下了车。柳庭风也从另一侧下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气场迫人。

　　他走到她身边，并没有做出搀扶或挽手的亲密姿态，只是与她并肩而立，目光扫过眼前这栋承载了他太多冰冷记忆的建筑，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

　　“跟紧我。”他侧头，低声说了一句，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但在此刻情境下，更像是一种简单的指令。

　　“嗯。”时砚初微微颔首。

　　两人一同走进灯火通明的主宅大厅。

　　一股混合着古董家具、香薰和昂贵雪茄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衣香鬓影，低声谈笑。但在他们踏入的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好奇的，审视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如同探照灯，聚焦在时砚初身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在她脸上、身上逡巡，尤其是她颈间和耳垂上那套价值连城的钻石首饰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柳庭风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这无声地宣告了他的态度，让一些原本带着轻蔑的目光，收敛了些许，转而变成了更深的探究。

　　时砚初挺直脊背，下颌微收，目光平视前方，没有刻意去看任何人，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怯懦。她只是安静地走在柳庭风身侧半步远的位置，步伐从容，仿佛周围那些目光都不存在。

　　这种沉静，与她过去那种要么畏畏缩缩、要么咋咋呼呼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不少在场的人都暗自惊讶。

　　“庭风，砚初，你们来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

　　时砚初循声望去，是一位穿着藕荷色旗袍、气质温婉的中年美妇，正是柳庭风的继母，周婉如。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走上前来，亲热地想要拉住时砚初的手。

　　时砚初在她碰到自己之前，几不可察地将手微微缩回，放在了身侧，同时微微躬身，礼貌而疏离地称呼道：“周阿姨。”

　　周婉如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几不可察地闪了闪：“这孩子，怎么还叫阿姨，该改口叫母亲了。”语气带着长辈的嗔怪，却绵里藏针。

　　时砚初没有接话，只是维持着礼貌的沉默。改口？她和柳庭风本就是合作，没必要进行这种情感上的绑定。

　　柳庭风适时开口，声音冷淡，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父亲呢？”

　　“在书房和你李叔叔下棋呢。”周婉如从善如流地接话，目光又落在时砚初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砚初今天这身打扮真大气，这套钻石……是庭风送的吧？眼光真好。看来你们小两口，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这话听着是夸奖，实则是在暗示时砚初全靠柳庭风撑场面，自身毫无底蕴。

　　时砚初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回了句：“您过奖了。”

　　不承认，不否认，不接招。

　　柳庭风瞥了她一眼，对她这种“少说话”的应对方式似乎还算满意。他没再理会周婉如，径直朝着书房方向走去。时砚初自然跟上。

　　周婉如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并不亲密却莫名有种默契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多了一丝凝重。这个时砚初，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去书房的路上，又遇到了几个柳家的亲戚，不乏有想上来搭话、明嘲暗讽几句的。但都被柳庭风一个冰冷的眼神，或者时砚初那油盐不进、仿佛听不懂弦外之音的平静回应给挡了回去。

　　她就像一个套在精致壳子里的绝缘体，任你外界如何暗流涌动，我自岿然不动。

　　走到书房门口，柳庭风脚步顿住，侧头看她，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父亲面前，照旧。”

　　时砚初点头。

　　推开厚重的红木房门，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墨香。一个精神矍铄、不怒自威的老人正坐在棋桌前，正是柳宏远。他对面坐着一位同样气度不凡的老者。

　　看到他们进来，柳宏远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先是在柳庭风身上扫过，然后落在了时砚初身上。

　　那目光带着沉重的威压，比外面那些审视加起来还要让人窒息。

　　时砚初感觉到心脏微微收紧，但她面上不显，依照礼数，微微躬身，声音清晰却不响亮：“父亲。”

　　柳宏远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尤其是在她脸上和那套钻石上多看了两眼，却什么也没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棋盘上。

　　这种无视，某种程度上，比直接的责难更让人难堪。

　　但时砚初却松了口气。不说话最好。她安静地退到一旁，垂眸站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柳庭风走过去，站在棋桌旁观棋，也没有说话。

　　书房里只剩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过了一会儿，柳宏远似乎棋局已定，挥了挥手，对面的老者笑着起身告辞。书房里只剩下柳家三人。

　　柳宏远这才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看向柳庭风，声音沉厚：“最近公司怎么样？”

　　“一切正常。”柳庭风言简意赅。

　　“嗯。”柳宏远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转向如同背景板一样的时砚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既然嫁进了柳家，就该有柳家媳妇的样子。安分守己，早点为柳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理。”

　　时砚初垂着的眼睫颤了颤，没有抬头，也没有应声。开枝散叶？她和他儿子只是塑料夫妻。

　　柳庭风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同样平淡地回道：“我的事，自有分寸。”

　　柳宏远眉头微皱，似乎对他的顶撞有些不悦，但也没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开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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