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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灵魂献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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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江的雨下了三天,把老城区的青石板泡得发亮,也把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泡得愈发浓重。第三具尸体在废弃教堂的祭坛上被发现时,沈翊正对着画板发呆,铅笔尖悬在半空,落下的石墨粉末在纸上晕开,像一团化不开的阴云。
 
 “沈翊!”杜城的声音撞开画室门,带着雨水的寒气,“老地方,又是‘献祭者’干的。”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警服下摆还在滴水,雷厉风行的性子让他没等沈翊回应就转身下楼——这是本月第九起离奇命案,死者都以诡异的姿态躺在象征某种仪式的场所,双目圆睁,脸上却带着诡异的满足感。
 
 现场被警戒线围得严严实实,蒋峰正蹲在角落呕吐,见沈翊过来赶紧抹了把嘴:“沈老师,你快看……”教堂穹顶破了个大洞,雨水顺着裂缝滴在死者身上,那人双手交叠在胸前,胸口被刻上了复杂的图腾,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微微蠕动。何溶月已经戴好手套,手术刀在她手中稳如磐石,见沈翊进来便抬了抬下巴:“致命伤在颈动脉,但图腾是死后刻上去的,更奇怪的是,死者瞳孔里残留着强烈的恐惧,可表情却是笑着的。”
 
 沈翊没说话,只是缓缓绕到祭坛侧面。他的目光掠过死者扭曲的手指,掠过祭坛上干涸的褐色血迹,最终停留在墙壁的斑驳痕迹上。“拿灯来。”他声音低沉,指尖轻轻拂过墙面,那里有几道极淡的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复抓挠。李晗举着强光手电凑近,光芒下,划痕组成了模糊的人脸轮廓,眼神空洞,像是在凝视某种不存在的存在。
 
 “画下来。”杜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催促。他向来对沈翊的画像能力嗤之以鼻,可这几次案件,唯有沈翊能从这些细碎的痕迹里捕捉到关键。沈翊点点头,打开画板,铅笔在纸上快速游走,墙壁上的人脸逐渐在画纸上清晰起来,那双空洞的眼睛在他笔下竟慢慢有了神采,带着一种诡异的悲悯。
 
 回到警局,何溶月的尸检报告递了上来:“三名死者体内都检测到了同一种致幻剂,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宗教幻觉,同时抑制痛觉神经。但真正诡异的是,他们的大脑海马体有轻微损伤,像是……被抽走了什么东西。”她的眉头紧锁,作为经验丰富的法医,这种状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抽走东西?”蒋峰咋咋呼呼地凑过来,“难道真有什么邪术?”李晗白了他一眼,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我查了三名死者的背景,他们都在半年前去过城郊的‘净化堂’,那是个非法宗教据点,三个月前被查封了,但负责人一直没抓到。”
 
 沈翊盯着画像上的人脸,忽然想起什么。他翻出七年前的旧档案,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素描——那是他年轻时为陌生人画的成年画像,正是这张画导致雷一斐暴露身份。画中人脸的轮廓,竟与此刻画纸上的人脸有着微妙的相似。“杜城,”他声音有些发颤,“查‘净化堂’的负责人,我怀疑和七年前的事有关。”
 
 杜城的动作顿了顿,七年的隔阂像根刺,每次被触碰都会隐隐作痛。但他看着沈翊泛红的眼眶,终究还是拿起了电话:“蒋峰,立刻排查‘净化堂’所有相关人员,重点查七年前在北江活动的宗教极端分子。”
 
 雨夜再次降临的时候,线索指向了城郊的废弃疗养院。这里曾是“净化堂”的秘密据点,阴森的走廊里只剩下残破的十字架,风吹过窗户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沈翊,你跟在我后面。”杜城握紧配枪,警惕地扫视四周,雷厉风行的作风在这种环境下化作了沉稳的守护。
 
 地下室传来微弱的烛光,推开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墙壁上画满了诡异的图腾,正中央的石台上绑着一个女人,正是“净化堂”的负责人林静。她看到沈翊,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你终于来了!七年前你画的不是雷一斐,是‘引路者’!他说只有献祭灵魂,才能获得永生!”
 
 沈翊的心脏猛地一缩,七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陌生人的声音、孩童照片上的眼神、雷一斐牺牲时的新闻……所有碎片突然拼凑完整。他快步走到墙边,那些图腾在烛光下扭曲变形,竟与他画中人脸的线条渐渐重合。“她在利用致幻剂控制死者,让他们以为自己在献祭灵魂。”沈翊转头对杜城说,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但真正的祭品,是被她抽取记忆的人。”
 
 何溶月趁机解开女人的束缚,却发现她手腕上有和三名死者相同的图腾。“她也是受害者。”何溶月低声说,手术刀划开女人的皮肤,里面竟埋着一枚微型芯片,“有人在控制她,芯片里有神经毒素。”
 
 突然,林静挣脱束缚扑向沈翊,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只有你能画出完整的‘引路者’!献祭你的灵魂,仪式才能完成!”杜城反应极快,一把将沈翊推开,枪响划破地下室的寂静,林静应声倒地。临死前,她看着沈翊,脸上露出了和三名死者一样诡异的满足笑容。
 
 沈翊蹲在地上,看着林静的尸体,突然抓起铅笔在墙上疯狂涂抹。七年前的画像、现场的图腾、死者的表情,所有元素在他笔下融合,最终化作一张完整的人脸——那是雷一斐年轻时的模样,眼神里却带着不属于他的阴冷。“是他。”沈翊声音颤抖,“七年前他没死,他利用林静建立‘净化堂’,用我的画作为幌子,实则在收集灵魂记忆。”
 
 杜城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悔恨与愤怒在他眼中交织。他一直以为是沈翊的画害死了战友,却没想到真相如此残酷。“蒋峰,封锁所有出口!”他厉声下令,雷厉风行的本色尽显,“李晗,定位雷一斐的位置,用最高权限!”
 
 黎明破晓时,雷一斐在老教堂被抓获。他看着沈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你的画笔能捕捉灵魂,我的仪式能收藏灵魂,我们本是同类。”沈翊没有说话,只是举起画板,上面画着雷一斐此刻的模样,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案件告破的那天,北江终于放晴。沈翊站在画室里,将七年前的旧素描付之一炬。杜城推门进来,扔给他一瓶矿泉水:“以后,我信你的画笔。”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七年的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何溶月整理着尸检报告,看着那些关于灵魂献祭的诡异记录,轻轻皱起眉头。蒋峰凑过来,挠着头说:“幸好破案了,不然我晚上都不敢睡觉。”李晗白了他一眼,却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
 
 只有沈翊知道,有些灵魂一旦被惊扰,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地方。他的画笔拯救了生者,却也永远镌刻下那些关于牺牲与救赎的印记,在北江的阳光下,散发着既温暖又阴冷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