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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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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华坐在飞舟的天字号舱室之内,那舱壁由泛着冷光的异木所制,隔绝了外头呼啸的寒风与喧扰的人语。
百无聊赖之际,她正翻阅一本情情爱爱的话本子,讲的尽是些痴男怨女的缠绵悱恻,太俗套了,于我她而言,也只是消磨这漫长航程的劣质消遣罢了。
此时,她的同僚,那位名叫海玉的姑娘,终于从昏沉的睡梦中苏醒。
她一睁眼,便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叹息,仿佛灵魂都被旅途与任务的重负压得变了形。
“我的老天爷啊!”她将双手紧紧捂住脸庞,指缝间漏出的声音满是疲惫的怨怼,“我才了结一桩差事,来不及喘口气就又要赶下一个,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当牛做马。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只要你能干,就有干不完的活。我发誓,下辈子再也不当人了。”
她这般抱怨着,仿佛那双手能为她筑起一道屏障,将这残酷多舛的现实隔绝在外。
乐华合上手中的话本,看向这位加入了魔尊麾下不过半载的姑娘,心中生出几分淡淡的怜悯。
“你确实该寻个机会歇一会了,”乐华开口道,“若身子被疲惫拖垮,纵是有心,也无力完成那些指派下来的任务。”
“你说的对,乐华。”海玉放下手,嘴角扯出一抹比哭更难看的苦笑,那笑容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一闪而过,“可这并非由我做主,我也不过是这庞大棋局中,一枚任人摆布的小小棋子罢了。”
通俗点说,上司不批假,她无可奈何。
“即便是最卑微的棋子,若时机得当,亦能搅动棋局,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我平静地回应,语气中听不出丝毫鼓励,“你不必为眼下的境遇过于悲观。”
“借你吉言。”她低声应着,声音里没有半分信服,只余下对命运的无奈顺从,“说不定,未来我就混出头了呢。”
话语至此,也没什么其他可聊的。
她们二人皆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沉默并非友人相伴时的宁静,而是两个萍水相逢者之间,一道无形却清晰的鸿沟。
事实上,乐华与海玉的交情浅薄得如同风拂过树梢,转瞬即逝,毫无分量。
她们唯一的关联,便是同在魔尊麾下工作,在魔域大殿中,共享着一份令人不安的从属关系。
海玉天性外向,如同一簇跳跃的火焰,偶然间与乐华这潭静水有了几次照面,便自以为与她熟稔了几分。
她入组织不过半年,对于乐华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那隐藏在“乐华”这个名字之下的,是足以让整个魔域都为之侧目的护法之位。
在她眼中,乐华不过是一个与她地位相当、一同奔波的同僚。
从某种角度而言,她的认知并无差错。
至少在这趟前往仙域的旅程中,乐华一直刻意收敛了所有气息,与她扮演着平等的角色。
此次相遇纯属意外。
乐华与海玉都接到了前往仙域的任务,故所以搭乘了同一艘飞舟。
这本该是海玉与搭档共同的行程,可她的搭档却因故未能同行,于是这趟任务,便只能由她独自承担。
海玉半天前才在魔域西部平定了一场不小的暴乱,身上还残留着未散尽的血腥气,此刻却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往仙域,执行另一项未知的任务。
这般连轴转的劳碌,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免生出倦怠。
所以,当海玉看见乐华时可怜兮兮地提出了一个请求:允许她在乐华的舱室中稍作歇息,哪怕只有片刻,否则她觉得自己真的快猝死了。
乐华无法拒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飞舟之上人多眼杂,仙魔殊途,海玉身为魔域魔尊麾下的人,若身边没有一个能让她勉强信任的同伴,便连片刻的放松都成了奢望,生怕一个不慎,便会暴露身份,招来杀身之祸。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过分的请求。
出于对一个新人的基本体恤,或许也只是为了让这趟旅程少些不必要的麻烦,乐华并不介意在自己的舱室里多一个短暂停留的小可怜。
忽然,飞舟的速度缓缓放缓,最终平稳地停了下来。
舱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是负责照料乘客的船童在通知:“诸位客官,仙灵洲到了。”
乐华起身,提起放在脚边的那个不起眼的行囊,里面就只有几件衣物和几瓶丹药。
“我先下船了,”她对海玉说道,“祝你好运。”
那可怜的姑娘此刻已再度闭上了眼睛,不愿放过任何一个休息的机会,即便乐华的话打断了她的小憩,她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乐华随着人流走出舱室,踏上了仙灵洲的土地。
极目远眺,不远处便是仙灵洲的主城——仙灵城。
那座城池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仙气之中,城墙高耸,楼宇错落,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她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
这项任务由魔尊亲自向她传达,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只留下四个字:“只许成功。”
这意味着,失败的代价,是乐华无法承受,也不愿承受的。
值得庆幸的是,一旦这项任务圆满完成,她将获得一段不短的假期。
那段时间里,她可以暂时卸下护法的重担,远离魔域的纷争与血腥,寻一处无人知晓的角落真正地休憩一番。
而这项任务的内容,说起来简单又残酷——灭口。
乐华从不曾自命为好人,这般有违道义、沾满鲜血的事情,她已做过不止一次。
若非如此,她也无法坐上如今的位置,无法在那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魔域中,一步步爬到权力的中层,成为魔尊身边得力的臂膀。
她的来时路,铺满了血腥与荆棘,充斥着阴谋与暴力,每一步都踩着他人的尸骨与血泪。
若她最初选择做一个心慈手软的“好人”,恐怕早在七岁那年,就已经化作荒野中的一抔黄土,无人问津了。
所以,她不是个好人。
她时常在心中这般告诫自己,仿佛只有不断强调这一点,才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保持足够的冷静与决绝。
她为何要如此执着地强调这句话?
答案,便藏在这项任务之中。
七岁那年,只因一个荒诞不经的“不详”预言,乐华的亲生父母便将她视为灾祸,毫不犹豫地将她丢弃在寒风凛冽的荒野之中。
年幼的乐华,如同一件废弃的物品,被他们轻易地割舍抛弃,随后又落入了人贩子的手中,几经辗转,尝尽了人间冷暖与颠沛流离之苦。
最后,她落在了魔尊手里,这是她最大的不幸。
现在的乐华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侥幸活了下来,然后被魔尊“收留”。
但从那一刻起,乐华的生命便不再属于自己,而是为魔尊所用,替他铲除异己,执行那些见不得光的命令。
而这一次,她要灭口的目标,正是当初将她遗弃的父母,以及他们所在的整个家族——林家。
兜兜转转,命运竟如此奇妙,又如此讽刺。
乐华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她出生的地方,不过是以一个杀手的身份。
这于她而言,是幸运;于林家而言,便是无法逃脱的不幸。
乐华甚至有些庆幸能够接到这项任务,倒不是因为心中积压的怨恨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而是因为它比她想象中要简单得多,简单到几乎不需要她多费工夫去谋划。
是她的父母,或者说,是他们所代表的林家,先找到了我。
准确地说,是当年照料乐华的奶娘,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认出了她,便迫不及待地将她的行踪汇报给了林家。
随后,他们向乐华寄来了一封信,信中满是虚伪的愧疚与廉价的思念,字里行间都在劝说她。
回来吧,回到林家的老宅,认祖归宗,重拾她“林文雨”的身份。
乐华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这省去了她许多麻烦。
无需再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混入戒备森严的林府,他们已然为她敞开了大门,等待着这个“迷途知返”的女儿回家。
乐华没有进入仙灵城,而是按照信中的指引,在城外不远处找到了林家派来接我的马车。
马车看起来并不奢华,显然,他们并不想太过张扬地将她接回去,或许是怕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奢华,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没什么,乐华完全不在意。
前来接她的人,正是那位奶娘。
她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头发已生出了些许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不少。她看见乐华朝马车走来,先是愣了好半晌,眼神中充满了不确定与惊讶,随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您……您是林小姐吗?”
乐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平淡,但不容置疑:“我不姓林。”
如今的她,名为乐华。
“林文雨”这个名字,早已随着她七岁那年被丢弃在荒野中的记忆,一同被埋葬在了心底最深处,再也不愿提及。
奶娘一开始并未仔细打量乐华的面容,她的心思全被“找到林小姐”的激动与喜悦所占据,以至于连本人的容貌都未曾看清。
方才的愣神,也是因为她这才真正留意到乐华的模样,与她记忆中那个瘦弱的小女孩,早已判若两人。
此刻,她被乐华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乐华能清晰地看到奶娘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似乎想开口训斥她这般“不懂规矩”。
但最终,奶娘还是强压下了所有的不满,努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文雨小姐,夫人和老爷都很想念您。您不知道,他们得知您还活着的消息时,有多高兴,有多关心您……”
乐华心中只觉得好笑,但也没有耐心与她寒暄,更没有兴趣与她探讨她父母究竟有多么“想念”她。
那些迟来的关怀与愧疚,于现在的她而言,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如同冬日里的一阵冷风,除了让人觉得寒冷,再无其他作用。
乐华只是淡淡地问她:“现在,可以走了吗?”
奶娘显然没料到这姑娘会如此冷漠。
在她的认知里,一个被遗弃多年的孩子,在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尚且在世,且家境优渥、愿意认回自己时,理应是欣喜若狂、感激涕零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奶娘无法理解乐华的态度,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她内心过于紧张,以至于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奶娘不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恭敬地请乐华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最终将人带到了林府。
府门很是气派,金碧辉煌。
但令人意外的是,她们并非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了侧门。
那侧门口只守着一个年迈的老头,他看起来无精打采,见人来了,也只是有气无力地与奶娘打了声招呼,便又缩回到角落里,闭上眼假寐起来,仿佛乐华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乐华在候客厅中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那候客厅位置也偏,虽然布置得还算雅致,却透着一股久无人气的冷清。
谁家找回女儿是这么招待?
这一切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好难猜啊,不会是给她下马威吧。
呵呵。
终于,在乐华彻底烦躁之前,一阵环佩叮当的声响传来,一位穿着华贵锦缎、妆容精致的妇人,才在丫鬟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那妇人与乐华长得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间的轮廓,几乎如出一辙。
林夫人见到乐华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仿佛没料到自己的亲女儿会是这般模样。
随后,她的眼眶便自然而然地湿润了,声音带着哭腔:“我的女儿啊——”
她快步走上前来,一边啜泣着,一边伸出手,想要扑进乐华的怀里,似乎想与她诉说这十几年来的思念之情,上演一出母女相认的感人戏码。
但乐华微微蹙起眉头,身体下意识地向旁边一侧,轻易地躲开了她的触碰。
林夫人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不给她面子,一时间动作没能及时停下,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旁边的桌子角。
这般出糗的模样,让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随即,怒火便涌上了心头。
“你就这么嫌弃你的母亲吗?!”她厉声质问道,语气中满是委屈与愤怒。
“您打算什么时候将我的身份公开?什么时候让我重新回到林家的族谱之上?”我没有理会她的情绪,也没有回应她的质问,只是用一双平静得不起波澜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将核心问题抛了出来。
她被乐华问得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居然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完全打乱了她预设的“母女情深”的剧本。
林夫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有些心虚,却又很快掩饰过去,试避重就轻地回答:“会的,一定会的。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自然会给你一个名分,让你认祖归宗。”
随后,她双手捧着心口,脸上露出一副落寞又悲伤的神情。
林夫人的容貌确实美丽,即便如今已过中年,岁月也只是为她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并未留下太多痕迹。
“我的女儿,我的文雨啊,”她继续哭诉着,“我是你的母亲,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你怎么能对我如此冷漠,如此疏离呢?”
乐华看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平静地问:“您这话这是在指责我吗?”
林夫人显然就是这个意思,可她又不能明说,只能继续用眼泪和悲伤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乐华比林夫人高出许多,微微垂下眼眸,便能将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您若是真的相信血脉相连的羁绊,就应该明白,我并非从今日起才是您的女儿。”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以及明晃晃的讥讽。
在他们将她丢弃在荒野的那一刻,这份血缘羁绊,便早已被斩断了。
林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那副悲伤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显然被这话戳中了痛处。
“我知道,你心中在怨恨我,”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声音哽咽地说道,“当年,我不该听信那些妖人的胡言乱语,不该因为那个荒唐的‘不详’预言,就将年幼的你交给你的舅舅抚养。我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不小心,将你弄丢……这一切的错,都在我,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她说着说着,便又开始泣不成声,仿佛真的为当年的所作所为感到万分悔恨。
“母亲——”
一声柔弱的呼唤突然从门口传来。
乐华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容貌俏丽、穿着粉色衣裙的姑娘走了进来。
她看见林夫人正在落泪,脸上立刻露出心疼的神情,快步走上前,轻轻拉起林夫人的手,柔声问道:“母亲,是谁惹您如此伤心?您可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我的茵茵,娘没事,只是见到你姐姐,一时情绪有些激动。”林夫人握住那姑娘的手,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哽咽着说道。
“还说没事呢,您的眼睛都哭肿了。”那名叫林茵茵的姑娘小声地安慰着,一边轻轻拍着林夫人的后背,一边用一种带着谴责的眼神看向我,“姐姐,你怎么能惹母亲伤心呢?这些年来,母亲一直都在为你担心,从未忘记过你。”
乐华看着她们二人这般母慈女孝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甚至懒得去分辨她们的眼泪是真是假,强忍不耐烦地问道:“你是哪位?我母亲在我离开之后,是又给我添了一个妹妹吗?”
林茵茵听到我的话,眼睛瞬间就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委屈极了:“姐姐,我只是好心劝你一句,你为何要这般说话,刻意贬低我的身份呢?我知道我不是夫人亲生的,但我也是真心把夫人当做母亲,把你当做姐姐的……”
什么跟什么嘛,乐华都无语了,怎么一个个都动不动就哭,泪水珠子成精了吗?
林夫人见林茵茵受了委屈,立刻如同护雏的老母鸡一般,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转头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乐华,厉声斥责道:“茵茵是我的养女,我早已将她视若己出。你怎能如此说话,用她的身份来羞辱她?!”
乐华并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兴趣去羞辱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她们这般无休止的哭闹与指责,实在耗尽了她最后的耐心。
“如果你们想要继续在这里哭下去,我是否可以先出去走走,等你们情绪平复了再来?”乐华耸耸肩,提出建议,语气中的厌烦也不遮了。
“你!”林夫人被她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乐华就没打算等林夫人点头同意,方才那句话,不过是出于最后的礼貌,告知她们自己的决定罢了。
话音落下,乐华就转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候客厅里顿时乱作一团,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想要上前拦住乐华,却又碍于她的气势,不敢轻易上前,只能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动向。
乐华懒得管这群后面跟着的鬼鬼祟祟的丫鬟们,自己随意地在林府的庭院中走着,没有目的地,也没有想要探寻什么。
沿途有洒扫的小厮匆匆走过,他们见到她,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却也只是低着头,快步走开,不敢与她有任何交流。
乐华跟着一个小厮走了一段路,随后又绕到了旁边的一条小径上。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一个颇为宽敞的园子里。
园子门口立着一块石匾,上面用苍劲的笔法刻着“满芳园”三个字。
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此时正值花期,大朵大朵的牡丹开得争奇斗艳,红黄粉白,层层叠叠的花瓣如同贵妇的裙摆,华丽而张扬。
一群色彩斑斓的蝴蝶在空中翩飞,如同一个个灵动的精灵,在花丛中嬉戏追逐。
一只紫色的蝴蝶吸引了乐华的注意。
它比其他蝴蝶都要小巧,翅膀上的花纹如同上好的绸缎,泛着淡淡的光泽。
它扇动着翅膀,一路追随着乐华,在她身边起起落落,仿佛对这个闯入者充满了好奇。
最终,这只紫蝶停在了乐华的掌心之上,翅膀轻轻颤动着,似乎有些疲惫。
乐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轻轻罩住了这只飞离了花花世界的小小生灵,感受着掌心下那微弱的触感,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奇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