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之水向鹤而生》僰阳山

27、杀了万升

　　秦月刚从妖界都城回皇宫，她一回来就去找了秦鹜。

　　“二哥，为什么这段时间妖界的魔族不太对劲？”
　　“你问我？我也想知道。”

　　虽早知道妖界肯定有不少魔族，但他们从前都潜伏在暗处，近些日子却纷纷开始出现。

　　保不齐就在琢磨什么害人的。

　　“爹已经在各地派人留意着，一有动静他们会传信回来的，你就别操心了。”

　　“还不担心？万一他们再把你的魂魄给偷了去，我看你找谁哭！”

　　“放心吧，上次是因为情况特殊，没有下次了。”

　　秦月依旧背着他抄着手，不理他。

　　“再说，大哥回来了，你瞎操心什么，小孩子该吃吃该喝喝。”

　　秦月撅着的嘴缓缓放平，也是哦，大哥这么厉害，有他在不用操心。

　　秦项锐端坐在宫殿中，面无表情，举动都显得一板一眼。
　　而他的对面坐着妖皇。
　　只有儿子怕爹，从来没见过爹有点怕儿子的。
　　要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妖皇甚至想抬手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

　　不为什么，就是心虚。

　　“爹，我才离开几月，二弟就差点折你手上了。”
　　“我这不是，让宗门人将他救回来了？”

　　他努力摆起做爹的威严，但是在秦项锐犀利的目光下逐渐萎靡。

　　“爹求你了，别和你阿娘说，行不？”
　　“不行，阿娘有知情权。”

　　得，自己免不了要被她教训一顿了。

　　“随你的便，我什么时候怕过她！”

　　他挺直了腰杆起身径直走出殿门，头也不回。秦项锐从小到大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向殿中侍卫吩咐，“将二皇子和公主带来。”
　　“是。”

　　侍卫大步流星地走出。

　　秦项锐手中捏着字条，顷刻间化为灰烬。

　　魔宫都不是最危险的，魔族近些年才出现的一股势力已经超越了魔宫。

　　他怀疑这股势力其实早已在各界潜伏多年，或许有什么契机，让他们近日更加猖狂。

　　妖界与魔界的关系虽没有人魔两界那么紧张，但无论他们想做什么，祸及妖界，都留不得。

　　“太子殿下，二殿下和公主已经带到。”
　　秦鹜和秦月排排站在秦项锐跟前，两人格外老实。
　　连说话也格外同步，齐齐的一声大哥。
　　爹都怕大哥，他们两个能不怕吗？！

　　“秦鹜的伤，怎么样了？”
　　他其实已经知晓事情来龙去脉，但他还是要亲自问出。

　　“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还蹦跶几下，增加可信度。

　　“站好。”
　　“是。”

　　秦月默念，别看我别看我……
　　“秦月。”
　　“到！”
　　她讪笑抬头，“大哥，我没闯祸！”
　　“你是没闯祸，你这几个月有在修炼吗？”

　　大哥是不在皇宫，但皇宫尽在他的掌控中。

　　“我错了！”

　　不管如何，先认错，再赔笑，老规矩了。

　　她心里默念，一、二……
　　“算了，你回去吧。”

　　果不其然！大哥就是面上凶，心里软。

　　“好。”

　　秦月跑没了影儿，秦鹜在心里暗骂这死丫头关键时候抛下队友，他心里苦啊。

　　“杀魂之域那种地方，不是你能随便进去的，若不是应久江一行人，你现在已经躺在黄土之下了。”

　　活生生一个人就此长眠，世间也不会有他这一号人。

　　“我错了，都怪我搞不清自己的实力。”

　　“那柄剑的主人都已经死了千年，剑也早已不见踪影，或许都不存于世，你们空想也要有个度。”

　　大哥果然已经知道他进去是为了什么。

　　“我真的错了，我不找了，真的！”

　　他竖起三根手指，一脸真诚地看向秦项锐。

　　秦项锐摆摆手，不再看他，“回去吧。”

　　秦鹜一如秦月，窜没了影儿。
　　“秦冶。”
　　黑影走出，“属下在。”

　　“将公主殿中所有有关于那人的东西收起来，放在我的殿里。”
　　“是。”

　　魔界北，上水城外。
　　明迁鹤向着城门而去。

　　“这里是上水城。没有古书的气息，你进去做什么？”
　　“进去看看。”

　　城门外无人阻拦，她顺利进入。城内一如当年，仿佛没有变化。一千年了，它居然还矗立在这里。

　　人声鼎沸，她不想逛了。

　　魔界越发像灵界了，就连这茶楼楼阁也修得一般无二。

　　明迁鹤进入楼阁，找了一处较为僻静的窗边坐下。

　　招灵镜感慨，“除去这股气息，简直和灵界一模一样了。”

　　她当年来魔界时，魔界还没有这番景象。

　　“千年前就已经很像了。”
　　“我的记忆得往前不知多少万年了，跟你的当然不一样。”

　　“嘘，你听。”
　　招灵镜静下，她辨认着声音。阁楼下很吵闹，似乎是出事了。

　　“刁民！敢拦我的路，谁给你的胆子！”
　　模样年轻的男子怒目而视，他手中挥着长鞭打向地上那人。

　　那人连饶命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很快身上就血痕累累，逐渐没了动静。

　　“唉，这人也是运气不好，偏偏招惹了城主儿子，这万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闭嘴吧，你活够了？”
　　“尸体都没人替他收吧。”
　　“可怜咯。”

　　人群散去，生怕殃及自己。

　　这一点，三界并没有区别，魔界也并非人人都是强者。

　　招灵镜真想一口唾沫淹死他，城主儿子？我这个神器都还没嚣张，你嚣张个什么劲儿？！

　　“可真晦气。”
　　“的确。”

　　上水，也算是她一手创建的城，如今竟然被这种人统领。

　　是这座城的悲哀。

　　她“死”前，上水城城主宁无，是还活着的。

　　宁无的后辈绝不敢如此，只能是一千年内这里换了人掌管。

　　万升带着他的人从城门渐渐远去，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身影。

　　“你想做什么？”
　　“你配合我，杀了他。”
　　“好。”

　　她不是会打抱不平的人，一定有什么原因。

　　“这座城，曾经也算是有我一半。”
　　“怪不得。”

　　万升身边那几人都不算太强，只要一击命中，她就能全身而退。

　　明迁鹤立在山头，山下是万升几人。
　　她拉开弓，三箭齐发，势不可当。
　　箭矢迎着万升的正面直直向他射来，他身旁的人意图抵挡，但三支箭矢齐齐穿过胸膛射向万升。

　　三箭穿心，万升被巨力带起而后钉在地面，必死无疑。

　　“少爷！”

　　余下几人分为两拨，一拨带着万升返回，一拨向箭矢来源追去。

　　招灵镜立刻将明迁鹤转移，追来的人没找到任何人的踪影，“灵力！肯定是灵界的修士！”

　　明迁鹤继续向南，她又多了一个必须回来一趟的地方。

　　城主儿子？如今的城主也别想活。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越远越好。”

　　招灵镜的担心不无道理，她怕引来追杀，一两个还好，就怕源源不断。

　　毕竟，她们可是杀了别人的儿子，万一是独子，就更有可能了。

　　怕什么来什么，不过半个时辰，追杀的人来了。

　　他们一路追着明迁鹤，毫无间断。

　　明迁鹤与他们勉强能持平局面，她射杀几人，她的身上同样挂了彩。

　　手臂和小腿都有几道血痕，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对方大概摸清了她的实力，来的人更多了。

　　她的路线已经逐渐偏离南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得躲一下！”
　　“这里距离杀魂之域还有多远？”
　　“你疯了？！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我早就说过了，只要我还是我，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算了！真是欠她的！

　　“往前，只有一里地了。”

　　明迁鹤唇角勾起，果然，上水依然距离杀魂之域很近。

　　她穿过树林，直直地往那个边界分明的地方冲进去。
　　一支箭矢也随着她进入。

　　追杀的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追吗？”
　　“追什么追！你能保证进去不会死吗？！”

　　“她中了一箭，又入禁地，基本上就是死人一个了。”

　　这里可是连魔界都称之为禁地的地方。
　　杀手随即原路返回。

　　明迁鹤撑着大石，她缓缓放平呼吸，肩上的疼痛感越发剧烈。

　　这箭不仅魔气森然，箭上附着物对于魔族都是剧毒。可笑，她被自己留下的箭伤了。

　　这箭是她当初所造，造箭之法她留给了宁无，被这些人接手了。

　　招灵镜生怕这里面的邪魔将明迁鹤吞噬，她极度紧张。

　　真是的，她堂堂神器什么怕过这些邪魔，还不是因为这个女人！

　　明迁鹤忍着疼痛，一字一句，“你抖什么，你看他们敢不敢接近我。”

　　招灵镜观察着四周，还真是，这些邪魔都远远地躲着她，和在秦鹜识海中一样。

　　“你当初干了什么让他们这么多年还怕你？”
　　“无非就是，打杀的手段。”

　　只不过，她时不时还会回来看看他们。

　　“真有你的。”

　　明迁鹤静坐在地，周围只有黄石飞沙，连一株草都没有。
　　她的发髻散了，她复原不了。只得重新用上以前的簪子。
　　衣衫也破了，这是他送给自己的。

　　“你还有心思整你的头发，你的伤得找人帮你处理！”

　　“你能不能维持人形？”
　　“不能。”

　　“至少，这箭上的毒对我无用。”

　　招灵镜扑腾着翅膀，一脸焦躁，“就算这毒对你无用，也不能一直这样啊！”

　　没毒，可是疼痛就没有了吗？！

　　招灵镜的目光忽然转向了不远处的邪魔。

　　“让他们帮你。”
　　“他们不趁此机会要我命都是好的，你居然会信任一群老邪魔。”

　　这箭拔不出，箭上的细刺牢牢勾住血肉。

　　“带我回还梦岛。”

　　明迁鹤脱去黑袍，忍着剧痛一路朝还梦岛方向去。

　　还梦岛外，出现了一名身穿松花黄色衣衫的女子，周身带着些许血痕，肩上插着一支极阴之箭。

　　“什么人招惹到上水州的魔族？不死也是命大。”
　　“偏生她还是瞎子。”

　　众人纷纷退避，生怕那箭上的魔气沾染上自己。倒不是觉得那魔气有多么难搞，主要是避讳。

　　明迁鹤能感觉到周围人不少，但管不了这么多，还梦岛是她目前最适合来的地方。

　　原本她想，待日后恢复魔力才回来，可世事无常。

　　骨哨声响，水下涌动。

　　岛外的人只见那女子站上雾鱼头顶，雾鱼带着她向迷雾中游去。

　　渡口处的人才反应过来，她有骨哨，一定是岛主一脉。

　　岛中无人不认识明迁鹤，就算没见过，看巨树对她的态度也能认出。

　　她倒在山门前，枝桠靠近她，替她减轻疼痛。

　　“阿娘！是那个姐姐！”

　　女孩急忙跑到明迁鹤身旁，一脸焦急。
　　正在岛外的几人将她抬进了岛中。
　　明迁鹤并不是意识全无，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替她处理箭伤。

　　在这里，或许她可以稍稍地……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