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遥于芷》天零零地灵灵

12、桂花香

　　秋天的风，带着一点热气。操场上到处是加油声和笑闹声，红色的跑道在阳光下闪着光。

　　“接下来是八年级女子组四百米接力，请各班参赛选手准备——”

　　扩音器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

　　许星遥拿着接力棒，笑得一脸轻松：“林芷，这次我们一组耶！”

　　林芷怔了怔，抬眼望向她。阳光落在许星遥的发梢，她笑得那么明亮，像是不知道紧张为何物。

　　“嗯。”林芷轻声应了一句，低头绑紧鞋带。

　　她其实不擅长运动，只是被老师临时拉上来凑人数。结果命运似乎总爱捉弄她——偏偏又和许星遥一组。

　　周筱柚在看台下挥手，冲星遥喊：“加油啊——我可等着看你飞起来！”

　　许星遥回头做了个鬼脸，林芷看着那一幕，心底竟微微一紧。

　　她不知道为什么，许星遥的笑容总能轻易扰乱她的情绪。

　　比赛开始了。

　　第一棒冲出去，第二棒准备起跑。林芷是第三棒，而星遥压轴，是最后一棒。

　　前两棒交接顺利，林芷深吸一口气，微微弯腰。

　　“林芷，加油——”许星遥在后面喊，她的声音穿过风，落在林芷耳边。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心跳快了一拍。

　　“接棒！”

　　林芷奋力向前跑，接到前一位队友的棒时，脚下一滑——

　　“啊——！”

　　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许星遥飞快地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两人几乎是同时摔在跑道边。棒子滚出去几米远，红色的塑胶跑道在阳光下灼热，星遥的手还紧紧抓着她的。

　　时间似乎停了一秒。

　　林芷愣在原地，感受到掌心那一丝温热和颤抖。

　　许星遥的眼睛就在她面前，亮得像是藏着火光。

　　“你没事吧？”

　　“……没。”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许星遥笑了一下，嘴角还沾着点灰，语气却轻快得像没事人一样：“那就快跑！我们还没输呢——”

　　她伸手把棒子拾起，几乎是拉着林芷一起往前冲。

　　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两人一前一后地跑，脚步凌乱又急促。林芷几乎是被许星遥带着跑完最后一程。

　　冲线那一刻，她听见心跳声乱成一片，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她的。

　　比赛结束后，两人并没有拿名次，但全班同学都笑着围上来。

　　“没关系，至少你们坚持完了！”

　　“刚刚那一摔，好帅啊！”

　　许星遥被大家推来推去，满脸笑意。

　　林芷站在旁边，低头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许星遥忽然转过身，将一瓶水递过来：“喏，喝点水。你刚刚摔得挺狠的。”

　　林芷愣了愣，接过水瓶，轻声说：“谢谢。”

　　许星遥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你刚刚的样子，好像真的在飞。”

　　“……我差点摔飞。”林芷低声回。

　　许星遥愣了一下，笑声更大了。

　　那笑声明亮、畅快，又有种让人心口发烫的力量。

　　周筱柚在不远处看着，嘴角微微弯起。她忽然意识到——许星遥笑得那样不同。

　　不是对朋友的笑，不是对全班的笑，而是只属于林芷的。

　　那天傍晚，天空下起了小雨。

　　许星遥趴在桌上写日记，灯光在纸面上摇晃。她咬着笔帽，脑海里不断浮现白天的画面——那只被她拉着的手，那一瞬间的眼神。

　　她写下几个字，又划掉。

　　重写，又划掉。

　　最后，笔尖停在纸上：

　　【我真的喜欢她。】

　　写完的瞬间，她怔了怔，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周筱柚正好探头进来。

　　“你又在写什么小秘密？”她笑着问。

　　许星遥连忙把日记本合上，笑得有点慌：“没、没什么！”

　　“哦——”周筱柚挑眉，似笑非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有事。”

　　许星遥红着脸推她：“快回去啦！明天还有早自习呢！”

　　等门关上，周筱柚靠在走廊的墙边，轻轻叹了口气。

　　从小学到现在，她第一次看到许星遥那种神情——那不是简单的喜欢热闹的笑，而是藏着一点小心翼翼的甜。

　　她有些复杂。

　　她当然知道那本日记里写着谁的名字。

　　窗外的雨落得更大了，风掠过树梢。

　　在那场接力赛之后，空气中多了一种微妙的味道——

　　既像是青春萌芽的气息，又像是即将燃烧的火苗。

　　没人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第二天的阳光很亮。

　　操场边的落叶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林芷站在看台下，手里还拿着一本练习册。

　　许星遥跑过来，手里拎着两支冰棒。

　　“喏，一人一支。奖励昨天没有放弃的勇士。”

　　林芷抬眼看她，微微皱眉：“你脚不是擦伤了吗，还乱跑。”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许星遥笑着，递过去那支冰棒。

　　她的指尖有点凉，碰到林芷的手时，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那一下的停顿很短，却让空气变得有点奇怪。

　　林芷轻轻接过，低声说：“谢谢。”

　　她抿了一口冰，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口却反而有点热。

　　她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沉默。

　　“其实——昨天要不是你，我肯定摔惨了。”

　　许星遥一边笑，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

　　“不过那一下还挺酷的，好像电视剧一样。就差个慢镜头。”

　　林芷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你还真会自夸。”

　　“那当然。”许星遥得意地笑着，又装作随意地问，“你今天还在生我气吗？上次小组作业那事。”

　　林芷低头，沉默了几秒。

　　“没有。”

　　“真的？”

　　“……嗯。”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星遥却听得真切，嘴角一点点扬起。

　　“那就好。”她说，“我还担心你不想理我了。”

　　林芷抬起眼，看着她那副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酸。

　　她想——许星遥总是这样，把什么都藏在笑里。

　　“你昨天为什么要拉我？”她忽然问。

　　“啊？”许星遥愣了愣，“因为我怕你摔疼啊。”

　　“可是那样你也会摔。”

　　许星遥笑了，声音柔了下来：“那又怎样。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摔吧。”

　　那句“那又怎样”，轻轻一落，却在林芷心里激起一阵涟漪。

　　风从她耳边掠过，她不敢再看星遥，只能低下头，假装在舔冰棒。

　　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学生们陆续回到教室。

　　许星遥趴在桌上画小人，画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名字。

　　周筱柚探过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许星遥，你这画的是谁？”

　　许星遥连忙把纸折起来：“没、没人啦！”

　　“没人？”周筱柚挑眉，“那这是谁的马尾？还带个小发卡。”

　　许星遥被她一语戳破，脸“腾”地红了。

　　“你乱讲——我就是乱画的！”

　　周筱柚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乱画的还画出名字缩写？”

　　“别看啦！”许星遥赶紧把纸塞进抽屉。

　　周筱柚没再说什么，只是转头望向窗外。她的目光落在林芷身上——那女孩正安静地翻着书，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一切都安静得像画。

　　周筱柚轻轻叹气。

　　青春的秘密，总是藏不住的。

　　放学后，天边的云被夕阳染成了橘粉色。

　　操场边空无一人，只剩下两道影子并肩走着。

　　“我以后不当最后一棒了。”林芷忽然说。

　　“为什么？”

　　“因为太紧张了。”

　　许星遥笑着摇头：“我倒觉得你挺厉害的。那种时候还能冷静得跑完。”

　　林芷侧头，声音轻得像风：“……是因为你在后面。”

　　许星遥愣住。

　　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

　　许星遥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喉咙里堵着。她只觉得心跳快得不正常。

　　林芷没再看她，低头轻轻摆动手中的书。

　　那一刻，她的耳朵红透了。

　　许星遥看着那抹红，忽然想，也许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也许——并不只是一个人在喜欢。

　　十月的风带着一点桂花香。

　　学校组织秋游，目的地是郊外的植物园。学生们背着背包、提着零食，车上闹成一片。

　　“诶诶！我占到窗边的位置啦！”许星遥一上车就挥手，笑得像只得意的小狗。

　　顾禾跟在她后面，拿着相机打趣道：“你又来这套——林芷还没上车呢，你就开始霸座。”

　　许星遥一怔，咧嘴笑道：“我这是为她留的。”

　　乔瑜在后排哼了一声：“哟，这么周到？啧啧，林芷同学要是知道，有人替她抢座，还不感动得哭出来。”

　　“乔瑜——”许星遥瞪了她一眼，脸有点红。

　　周筱柚坐在一边，手托着下巴，笑意浅浅。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看着窗外一排排树影掠过。

　　不一会儿，林芷上车了。

　　许星遥立刻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这儿——留给你！”

　　林芷愣了一下，犹豫着走过来：“……谢谢。”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神却在微微闪动。

　　许星遥心里有点小得意，又有点慌乱。她装作随意地扭开饮料瓶：“小心点，窗边风大。”

　　“我不怕风。”林芷淡淡地说。

　　“那我怕你感冒。”

　　“……”

　　林芷没再回话，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斜斜地打在她侧脸上，她睫毛轻颤，像藏着一阵风。

　　大巴驶出市区，顾禾和乔瑜已经开始玩起了小游戏。

　　顾禾对林芷说：“你不玩？要不来一局真心话大冒险？”

　　“我——不太会玩这个。”

　　“没关系，我教你。”顾禾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温和。

　　许星遥看在眼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明知道顾禾没别的意思，可她就是——不太喜欢别人靠太近。

　　当顾禾递给林芷饮料时，许星遥不动声色地伸手：“她不喝气泡水，我帮她拿着。”

　　“哎？我没说不喝——”

　　“气泡多，不好。”许星遥一本正经。

　　顾禾愣了愣，笑着摇头：“你还挺护着的。”

　　周筱柚在一旁轻声笑了，眼神意味深长。

　　乔瑜小声嘀咕：“这气场，比我们组的情侣还浓。”

　　许星遥假装没听见，耳尖却已经红透。

　　到了植物园，天正好晴。

　　金黄的银杏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

　　老师让大家三人一组拍照、记录植物特征。

　　“那我跟林芷一组——”许星遥抢先说。

　　顾禾笑着举手：“那我也加一个吧？”

　　许星遥一怔，勉强笑笑：“也行。”

　　三人一路走一路拍，林芷拿着笔认真记录，许星遥在旁边举相机，顾禾则时不时帮她们拍合照。

　　“你们俩靠近一点。”顾禾调试镜头，“不然光线太散。”

　　许星遥下意识地靠近林芷一点。

　　她能闻到林芷身上淡淡的洗衣皂味，温柔又干净。

　　“这样可以吗？”林芷低声问。

　　“可以。”许星遥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顾禾按下快门，笑着说：“好了——一张完美的画。”

　　许星遥低头看相机屏幕，那一瞬间，她看到自己笑得傻傻的，而林芷微微偏着头，眼神却落在她身上。

　　那一刻，整个画面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