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遥于芷》天零零地灵灵

13、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中午的休息时间，大家席地而坐。乔瑜抢着给大家分零食，周筱柚掰开一块蛋糕递给林芷。

　　“你上午表现不错啊，王老师都夸你笔记工整。”

　　林芷轻轻一笑：“老师随便夸的。”

　　许星遥抿了口水，半开玩笑地说：“她夸你是真的夸，夸我就像是在提醒我‘别再闹了’。”

　　“你确实挺闹的。”林芷淡淡地回。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但又不是真正的责怪。

　　许星遥被噎了一下，过了两秒笑起来：“那我下次安静点。”

　　周筱柚看着两人拌嘴，心里有点暖。

　　她忽然想起小学那会儿，许星遥坐在林芷旁边，总是因为“讲话太多”被老师点名。可那时候的她们，笑得比谁都甜。

　　下午集合拍团体照。

　　顾禾跑去借了支自拍杆，招呼大家聚在一起。

　　“来——许星遥，林芷，你们中间一点。”

　　“为什么又是我们中间？”许星遥嘴上抱怨，脚却已经往那儿挪了。

　　镜头定格的那一刻，许星遥的手背无意间碰到了林芷的手。

　　两人都没有缩回去。

　　快门“咔嚓”一响，风吹起银杏叶，照片里——

　　她们的笑容都带着一点慌张的温柔。

　　傍晚回程的车上，许星遥靠着窗睡着了。

　　她的头一点点偏向林芷那边。

　　林芷本想往外挪，却最后轻轻叹气，任由那份重量落在自己肩上。

　　她侧头，静静看着许星遥的睡颜。

　　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脸，现在安静得让人心疼。

　　她小声呢喃了一句，几乎听不见：

　　“你啊……总是让人没办法讨厌。”

　　周筱柚在后排睁着眼，看见了这一幕。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把窗帘轻轻拉上。

　　车子驶过一段落叶铺满的路，天边的夕阳把整个车厢都染成了柔和的橙色。

　　那一刻，谁也没察觉——

　　青春正悄无声息地，开始了一场长久的告白。

　　晚自习的铃声一响，教室陷入一片安静。

　　窗外风轻轻吹动窗帘，灯光晃动，粉笔灰在空气里缓缓飘着。

　　林芷正低头做题。笔尖划在纸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专注时，眉心会微微蹙起，像是在和世界保持着一段温柔的距离。

　　许星遥趴在桌上，偏着头盯了她好一会儿。

　　那种目光，不是随意的好奇，而是一种几乎要压不住的喜欢。

　　她咬着笔帽，忍了又忍，还是开口：“喂，林芷——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笔尖一顿。

　　“……什么？”

　　“我问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啊。”

　　许星遥故作轻松地笑，“比如——聪明的、温柔的、成绩好的……或者，像我这样的？”

　　林芷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许星遥，后者正撑着下巴，嘴角含笑，眼底却藏着一点点认真。那种认真，让人不敢正视。

　　“你这问题……”林芷轻轻咳了一声，低头继续写字，“太无聊了。”

　　“那你答啊，无聊也答。”许星遥不死心地追问。

　　林芷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低下来：“我没想过这些。”

　　“骗人。”

　　“没骗。”

　　“那你就说说看嘛，反正我不告诉别人。”

　　许星遥的声音轻快，却带着一丝颤。她自己都听出来那点小心翼翼——像是把心递出去，又假装在开玩笑。

　　林芷咬了咬唇：“我真的没想过。”

　　“那要是非得想一个呢？”

　　“许星遥。”林芷终于抬头，声音冷静，“你今天是不是不想写作业？”

　　“哎——”许星遥一下子泄了气，撇嘴，“好啦，不问了。”

　　她假装无所谓地翻开练习册，心里却空落落的。

　　林芷的笔仍在动，可心思早就飘远。

　　那句话像一颗石子落进水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明明只是随口一问，却让她整节晚自习都心慌。

　　她甚至不敢再看许星遥一眼。

　　下课铃响，学生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

　　林芷收拾书包，动作慢得出奇。

　　许星遥在门口等她，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糖：“一起走？”

　　“你自己先走吧。”

　　“我等你。”

　　林芷顿了顿，抿了抿唇。

　　“你不用每次都等我。”

　　“那我想呢？”许星遥说得理所当然。

　　林芷抬头，眼神与她对上。那双眼还是那么亮，像是能照进人心里的光。

　　可那光太近了，她有点不敢直视。

　　“随你。”她轻声道，往外走去。

　　许星遥快步跟上。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脚步声轻。

　　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掀起她们的校服下摆。

　　许星遥忽然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你特别难懂。”

　　“我哪里难懂了？”

　　“你总是笑一点点，又退回去一点点，好像——怕被人靠近。”

　　林芷一怔，停下脚步。

　　许星遥的语气太认真了，认真得不像玩笑。

　　“我……”林芷的喉咙有点紧，半晌才说，“我只是习惯这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让别人习惯靠近你？”

　　这句话落下时，连风都安静了。

　　林芷手指一紧。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装作没听见。

　　“走吧。”她加快脚步，先行下楼。

　　许星遥在原地站了几秒，苦笑了一下。

　　“行吧，慢慢来。”

　　夜晚，宿舍的灯熄了。

　　林芷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那句问话。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闭上眼，却越想越清楚：

　　许星遥喜欢她。

　　她不敢承认，也不敢拒绝。

　　那份喜欢像一盏灯，照在她心里最隐秘的角落，明亮得让她害怕。

　　她侧身，把脸埋进枕头。

　　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在耳边。

　　她怕的是，如果真的回应，很多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

　　另一边，许星遥趴在床上写日记。

　　【10月21日。

　　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没答。

　　但我觉得，她在慌。

　　我是不是……有一点机会？】

　　她在句末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却没写下那句藏在心底的补充：

　　“我不只是喜欢她一点点。”

　　第二天早晨，林芷去食堂排队买早餐。

　　前面的人很多，她低着头玩手机。

　　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喂，你喜欢甜豆浆还是咸的？”

　　她抬头，许星遥正站在窗口冲她挥手。

　　阳光照在她发梢上，暖得刺眼。

　　“我帮你买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喝——”

　　“直觉。”许星遥得意地眨眼。

　　林芷无声地接过那杯豆浆，低声说了句：“谢谢。”

　　“嗯，不客气。”

　　许星遥笑得很轻，像风吹过树梢。

　　林芷握着那杯温热的豆浆，忽然有点不敢喝。

　　因为她知道——

　　那种温度，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久远。

　　那天之后，林芷发现，许星遥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

　　不再大声嚷嚷着喊她“林芷同学”，也不再整天没正经地开玩笑。

　　她开始更安静了。

　　可那种安静，却是另一种靠近。

　　每次上课，许星遥都会不动声色地帮她递课本、递水笔，

　　下课也常常假装随口问：“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林芷嘴上拒绝，脚步却总会慢半拍，

　　让两人并肩走出教室时，看起来刚刚好。

　　她自己都没察觉——

　　那份“习惯”已经在悄悄扎根。

　　十月的风吹得教室窗户咯吱作响，

　　林芷趴在桌上复习，许星遥在旁边玩橡皮，

　　一会儿又把笔帽套到她的笔上。

　　“许星遥。”

　　林芷抬眼，语气里带了点无奈，“能不能安静一会？”

　　“我只是怕你太累。”许星遥小声说，

　　“你都没笑过。”

　　“笑不出来。”

　　“那我逗你笑。”

　　“我没让你逗我。”

　　“可我就是想。”

　　林芷被噎了一下，手指在书页上僵了几秒，

　　最后叹了口气，低声说：“你真是没救了。”

　　许星遥笑，笑得灿烂又笨拙。

　　林芷的眼神动了动，却还是假装冷淡地移开。

　　她已经不敢再多看。

　　午后，操场上有风，阳光被云遮住一半。

　　许星遥在跑道上打球，林芷坐在看台上写作业。

　　她假装没在看，实际上目光一刻也没离开那道身影。

　　她看着她笑、跑、摔倒又爬起，

　　看着她在人群里被朋友簇拥着，

　　忽然就觉得——心口有点酸。

　　“你在看许星遥吗？”

　　耳边传来轻声，林芷一怔，转头，是顾禾。

　　顾禾笑着递来一瓶水：“她体力真好啊。”

　　“嗯。”林芷淡淡应了一句。

　　“你们以前关系挺好吧？现在怎么不太说话了？”

　　“……没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林芷微微一僵，没再说话。

　　顾禾笑笑，没再追问，只把那瓶水放在她身边。

　　风吹乱了头发，阳光一点点透出来。

　　林芷忽然意识到，她好像有点害怕——

　　害怕顾禾继续说下去，

　　害怕那份“被看见”的秘密会被揭穿。

　　几天后，不知从哪传来的闲话，在班级里悄然蔓延。

　　“你听说了吗？许星遥好像喜欢林芷——”

　　“真的假的？那俩天天黏在一起。”

　　“嘘，小声点。”

　　“她俩是不是有点……那种关系啊？”

　　笑声在教室角落轻轻炸开。

　　林芷进门时，听到了。

　　她的脚步顿了顿。

　　她看到几个人迅速闭嘴，又偷偷对视，

　　那种眼神，她太熟悉——带着好奇、揣测，还有一点隐隐的不屑。

　　许星遥正拿着卷子往她这边走。

　　她装作没事，把笔压在桌上。

　　“林芷，这题——”

　　“别说了。”她声音很轻，却有一丝冷。

　　许星遥怔住。

　　“我现在不想说话。”林芷头也不抬，语气平静。

　　“我——”许星遥张了张嘴，

　　看见她僵硬的侧脸，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空气变得极安静。

　　连粉笔落地的声音，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放学路上，许星遥追上她。

　　“你在生我气？”

　　“没有。”

　　“那你干嘛不理我？”

　　“没不理你。”

　　“可你——”

　　“许星遥！”林芷猛地停下脚步。

　　她抬头，眼神很冷。

　　“你能不能别老跟着我？别人会说闲话。”

　　“别人说就说呗。”许星遥的声音也拔高了，“我又没做错什么！”

　　“可我不想被说。”

　　“所以你怕别人误会你？还是误会我？”

　　林芷呼吸一滞。

　　“……我只是想安静。”

　　“安静？”许星遥笑了一声，眼眶有点红，“那你早说啊，原来我吵到你了。”

　　“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懂。”许星遥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你不喜欢我靠近你，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了。”

　　她转身走了，脚步乱，背影孤独得不像平常的她。

　　林芷站在原地，手指攥紧书包带，

　　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一句：

　　“你根本不懂。”

　　可那句话，她没说出口。

　　夜晚的宿舍。

　　林芷躺在床上，灯光柔和。

　　手机屏幕亮了几次——都是许星遥的消息。

　　【对不起。】

　　【我不该那么说。】

　　【你别生气，好吗？】

　　她没有回。

　　手机又响了一下。

　　【我真的只是喜欢跟你在一起。】

　　林芷盯着那句话，指尖轻轻颤了颤。

　　——喜欢。

　　她反复看着那个字，忽然有点分不清，

　　自己到底是害怕流言，

　　还是害怕这句话是真的。

　　她关掉屏幕，把手机扣在桌上。

　　眼泪在黑暗里慢慢滑落，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第二天早晨，周筱柚发现许星遥的眼睛红红的。

　　“你又哭了？”

　　“没有。”

　　“骗鬼呢。”

　　许星遥笑笑：“就算真哭了，也不想让她知道。”

　　“你还打算哄她吗？”

　　“当然。”许星遥深吸一口气，“她不理我，我就等她。”

　　“你就这么喜欢她？”

　　许星遥点头。

　　“嗯，真的很喜欢。”

　　周筱柚愣了愣，看着她笑里带倔的神情，

　　忽然有些心疼。

　　“那你呢？”她轻声问，“要是她一直不回头呢？”

　　许星遥沉默。

　　她没回答，只是看向窗外。

　　阳光很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她不知道答案，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走太远，没法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