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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墨韵轩的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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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墨韵轩的风波
殷墨憷的邀请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虽被邱莹莹以病婉拒,但涟漪却并未平息。那盆被弃于院角的“病梅”,在秋风中日渐萧索,花苞始终未曾绽放,反倒显出几分倔强的死气,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邱莹莹的处境。
邱莹莹的“病”又拖拖拉拉地持续了几日。她需要这段时间来完善那个大胆的计划,也需要观察各方的反应。柳哲勉依旧沉默,仿佛对她的死活并不在意。而殷墨憷那边,自那日之后也再无动静,但邱莹莹知道,这绝非偃旗息鼓,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就在邱莹莹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准备“病情好转”时,外界关于憷亲王墨韵轩雅集的消息,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传到了她的耳中,并掀起了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
这日,邱玉玉又来了。这一次,她脸上不再是单纯的炫耀,而是带着一种混合着幸灾乐祸和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
“姐姐!你听说了吗?外面都传疯了!”邱玉玉一进门,也顾不上虚情假意的寒暄,压低声音,语气夸张地说道。
邱莹莹心中警惕,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微微蹙眉:“妹妹在说什么?我病着,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就是憷亲王前几日在墨韵轩办的那场雅集啊!”邱玉玉凑近了些,眼睛发亮,“本来好好的,谁知席间展示一幅前朝古画时,也不知怎么的,那画轴上镶嵌的一颗猫眼石,竟突然脱落了下来!更奇的是,那石头里,好像还藏着一小卷残破的丝绢!”
邱莹莹的心猛地一沉!前朝古画?猫眼石?藏着的丝绢?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与“前朝遗宝”有关的线索?!
“这……这有什么稀奇的?”邱莹莹强作镇定,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不解。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真是病糊涂了!”邱玉玉拍了一下手,“若只是寻常物件脱落,自然没什么。可你猜那丝绢上写着什么?据说……是用一种极罕见的密文写着几个字,好像与……与什么‘庵’、‘井’有关!现在外面都在猜,那是不是与前朝秘闻有关呢!”
清心庵!古井!邱莹莹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面具人才告诉她清心庵关乎前朝遗宝,转头殷墨憷的雅集上就出现了与之相关的线索?!这绝对是殷墨憷故意的!他是在投石问路,还是在……引蛇出洞?
“竟有此事?”邱莹莹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又咳嗽了两声,低声道,“这些朝堂秘闻,与我们内宅女子有何相干?妹妹还是少议论为妙。”
“本来是不相干的!”邱玉玉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神秘和几分看好戏的兴奋,“可蹊跷就蹊跷在这儿!那丝绢上的密文,当时席间无人能识。可第二天,也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消息,说……说那密文似乎与姐姐你有些关联!”
“与我有关?!”邱莹莹这次是真的惊骇了,脸色瞬间煞白,“胡说什么!我久病在床,连门都出不去,怎会与什么前朝密文有关?!”
“姐姐别急,听我说完嘛!”邱玉玉看着邱莹莹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更加满意,“不是说密文是姐姐写的。是说……那密文的解读,好像需要一种特殊的药水,而那药水的配方……据说……据说莫神医曾经在一次闲谈中提起过,而当时……姐姐你好像也在场?”
莫霍尺?!药水配方?!邱莹莹的脑子嗡嗡作响。这分明是栽赃!是殷墨憷将祸水引到她身上的手段!他故意制造出与她有关的线索,是想逼她出面?还是想借刀杀人,让其他觊觎遗宝的势力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我……我何时与莫神医闲谈过?”邱莹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会死人的!”
“我也觉得是讹传!”邱玉玉假意安慰道,“定是有些人见姐姐如今……嗯,名声在外,故意编派是非!姐姐放心,我是不信的!”她嘴上说着不信,眼神却滴溜溜地在邱莹莹脸上转,显然是想看她如何反应。
邱莹莹心中冰冷。她明白了,殷墨憷这是用阳谋。他不需要证据确凿,只需要制造出足够的疑点,将她置于风口浪尖。届时,无论柳哲勉是否信她,为了保险起见,都可能对她采取更严厉的控制,甚至……而其他势力,比如那个面具人背后的组织,或者更隐秘的敌人,也会因此将她视为必须清除或掌控的目标。
好一招驱虎吞狼!不,是驱群狼噬一羊!
送走了心思各异的邱玉玉,邱莹莹独自坐在房中,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充满了无形的杀机。殷墨憷的这一手,彻底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她现在不仅要想办法在柳哲勉那里提升价值,还要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因“前朝遗宝”而起的恶意!
不能再等了!她必须立刻行动!那个原本还在酝酿的计划,必须提前启动,而且要更加冒险!
她需要见到柳哲勉!立刻!马上!
但如何能确保见到他?上次是借着“清心庵”的由头,这次呢?直接告诉侍卫,关于墨韵轩的密文和莫霍尺的谣言?那无异于不打自招,承认自己与这些事有牵连。
邱莹莹焦灼地在房中踱步,目光再次落在了窗外那盆奄奄一息的“病梅”上。殷墨憷送来的……病梅……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快步走到妆台前,打开那个藏着令牌和玉扣的妆奁底层。她看着那枚冰冷的“墨”字令牌和幽黑的玉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取出那枚黑色玉扣,紧紧攥在手心。然后,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却并未蘸墨。她拿起一支干净的、略有些秃的狼毫笔,用笔杆尾端蘸了些清水,在纸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代表极度危险和求救的简化符号。
写完后,水迹很快干涸,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她将这张看似空白的宣纸仔细折好,塞进一个普通的信封里,封口处没有用火漆,只是简单折了一下。
然后,她叫来了碧珠。
“碧珠,”邱莹莹的脸色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苍白,“你听着,我现在要你做一件事,这件事非常危险,但关系到我们主仆二人的生死!”
碧珠被她的样子吓到了,连忙跪下:“小姐您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你想办法,将这封信,”邱莹莹将那个信封递给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送到靖王府。不要通过门房,想办法……塞给王府后角门那个负责采买的老苍头,或者,丢进王府后厨运送垃圾的车里!总之,要用最不起眼、最不会引人注意的方式,让这封信出现在靖王府内!”
碧珠的手颤抖着接过信封,脸上毫无血色:“小、小姐……这……这能行吗?要是被发现了……”
“必须行!”邱莹莹抓住她的肩膀,眼神锐利如刀,“听着,碧珠,我们没有退路了!外面现在传言我与前朝遗宝有关,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只有靖王能救我们!这封信,是我唯一的求救信号!你务必小心,如果……如果实在做不到,或者有危险,就立刻放弃,保住你自己要紧!”
她这是在赌,赌柳哲勉对“前朝遗宝”的重视程度,赌他能否看懂她留下的、几乎无痕的“水书”,赌他会不会因为殷墨憷制造的谣言而对她产生一丝“必须掌控”的紧迫感!
这也是在向那个留下黑色玉扣的神秘势力传递一个信号——她遇到了极大的麻烦,被迫向柳哲勉求援,将他们“暴露”了出来!这是一种祸水东引,也是一种逼迫,逼他们要么出手相助,要么赶紧撇清关系,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躲在暗处!
这是一步险到极致的棋!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碧珠看着小姐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和疯狂,咬了咬牙,重重磕了一个头:“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想办法把信送到!”
她将信封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转身快步离去。
邱莹莹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虚脱,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她不知道碧珠能否成功,不知道柳哲勉会作何反应,更不知道这步棋会引来怎样的狂风暴雨。
她只能等。
时间再次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刻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傍晚时分,碧珠终于回来了。她脸色煞白,头发有些凌乱,裙角还沾了些泥污。
“小姐……”碧珠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信……信送出去了……奴婢把它混在了一筐烂菜叶里,丢进了靖王府后门运垃圾的驴车……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被看到……”
“够了……这就够了……”邱莹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碧珠扶起来,“辛苦你了……去歇着吧,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她知道,信号已经发出。接下来,就是等待风暴的降临。
夜幕,再次笼罩了莹心阁。这一次,邱莹莹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将水搅浑,将自已置于漩涡的中心。
是生是死,就看今夜了。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冰冷刺骨的黑色玉扣。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容置疑的叩门声。不是侍卫惯常的巡视节奏,而是三长两短,带着某种特定的规律。
邱莹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深吸一口气,朝着院门走去。
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