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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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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师,劳烦您大驾,两周后的演出场地还是需要您本人确认才行。”
会场门口停着一辆宾利,车后座上下来一个人,一头黑色长发,戴着单框眼镜,一般留长发的男人会显得有些清隽,但方知有不同,即便是长发也盖不住他身上那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气质。
深秋的风冷的有些刺骨,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颀长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会场门口。
身侧的场馆负责人殷勤地看着他的脸色,将他往三号馆引,嘴里说着荣幸,欢迎的客套话,他没听全,只想快点进行彩排。
不远处传来响动,负责人抬眸望去,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但面对方知有,脸上又堆满了笑容,“方老师稍等,我去交涉一下,很快。”
方知有拒绝了搬来的凳子,站在三号馆中央,环顾四周,这里是会展中心最大的场馆,是自己小时候第一次站上舞台想都不敢想的地方,而现在,他切切实实站在这里,两周后,要在万人面前进行表演。
时间一点点流逝,聚光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距离彩排开始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舞台监督还在和场地方交涉着什么。
“怎么回事?”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团队瞬间安静下来。
助理小林小跑过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方老师,出了点意外……有人占了我们的场地。”
方知有眉头微蹙。这是星辉剧院年度大戏《破茧》的首次带妆彩排,公司提前三个月就预订了这个场地,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他脱下外套递给助理,丝绸衬衫下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带我去看看。”
转过走廊,嘈杂的人声从三号厅隔壁传来。方知有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种经过特殊处理的Alpha信息素香水味,别人或许闻不出来,但这个味道已经刻在他的DNA里了,他想忘掉都难。
顺着这股味道,他还看见了一个同样刻在他记忆里的人。
舞台中央,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在指导几位演员走位。那人转身的刹那,方知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攥的他几乎喘不过气,室内明明开了空调,他还是觉得周遭的空气冷的吓人。
谢知奕。
方知有好像整个人被钉在原地,那股清冽的雪松味顿时变得刺鼻起来,熏的他有些头晕,一些不好的记忆随着这个人的出现开始在他的脑海浮现,强忍下这种香味带给他的不适感,他再次看向舞台上的那个人。
一年六个月零十三天。
虽然才过去了一年,但方知有却觉得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可能在他的意识里,痛苦的时间往往会过的比较漫长吧。自从在那个雨夜撞见谢知奕和一个年轻Omega在车里拥吻,他已经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与对方相遇的场合。
谢知奕显然也发现了他。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微微睁大,随即恢复了惯常的疏离。
“方团长。”谢知奕微微颔首,声音如清泉击石,“有何贵干?”
方知有下颌线绷紧:“这话该我问谢老师。星辉预订了这个场地,这个时间,应该是破茧的剧组在排练。”
谢知奕身边的年轻助理递上一份文件:“我们拿到了今天全天的使用许可。”
方知有看都没看那份文件,目光如刀般钉在谢知奕脸上,这个人在他面前现在没有任何可信度,“行啊,一年不见,谢老师抢东西的功夫见长。”
舞剧团的人倒吸一口冷气。业内谁不知道方知有和谢知奕一个是现代舞剧的顶梁柱,一个是传统戏曲的新锐代表,两人王不见王。但这样公开的剑拔弩张还是第一次。
谢知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方团长还是这么喜欢给人扣帽子。”他转向自己的团队,“继续排练,不用管闲杂人等。”
“闲杂人?”方知有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大步跨上舞台,一米八八的身高在谢知奕面前形成压倒性优势,“谢知奕,你是不是忘了——”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距离拉近后,他敏锐地注意到谢知奕颈后的腺体位置贴着一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抑制贴,边缘处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谢知奕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方团长要是没事,请别妨碍我们工作。”
方知有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转身:“所有人,撤。”
“方老师!”舞剧团众人惊呼。
“我说撤。”方知有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声音冷得像冰,“跟不讲规矩的人没什么好争的,让负责人重新安排场地,我不想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彩排被迫延后。方知有在休息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心情很烦躁,团里的其他人看他阴沉的脸色也都不敢靠近,直到小林战战兢兢地提醒他晚上还有媒体采访。
“你们先走。”他掐灭烟头,“我随后到。”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方知有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三号厅附近。谢知奕的团队似乎也结束了排练,走廊上空无一人。他正欲离开,忽然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方知有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谢知奕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腺体处的抑制贴已经撕开,周围皮肤红肿得吓人。他呼吸急促,额头上布满冷汗,整个人像离水的鱼一样痉挛着。
空气中弥漫着黑巧克力苦涩的味道,那是谢知奕本身信息素的味道。
“发情期?”方知有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拎起来抵在墙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会还在装Alpha勾搭小白脸吧?”
谢知奕艰难地睁开眼,嘴唇因缺氧而发紫:“放……开……”
方知有冷笑:“怎么,当年那个小O没告诉你,玩弄别人感情会遭报应?”
谢知奕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抓起洗手台上的阻隔剂就往腺体处喷。方知有眼疾手快夺过瓶子,看清标签后愣住了——这是市面上最强的Omega信息素掩盖剂。
“我就知道。”方知有怒极反笑:“谢知奕,我发现你真的很奇怪,你这样的Omega要什么样的Alpha没有,偏偏喜欢搞Omega,不会真的是心理变态吧?”
谢知奕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踉跄着退到墙角:“与你无关。”他声音虚弱却坚定,“方知有,我们已经分手一年多了。”
方知有盯着他看了良久,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抑制剂:“打上。”
谢知奕没接:“不用假好心。”
“我不是在关心你。”方知有把抑制剂放在洗手台上,“只是不想明天的头条是‘知名戏曲演员猝死洗手间,前男友现场目睹’。”
他转身要走,却被谢知奕叫住:“等等。”
方知有回头,看见谢知奕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下个月……□□的那个融合项目……”
“我知道。”方知有打断他,“传统戏曲与现代舞剧的合作演出。”他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放心,我会申请换人。”
“不行。”谢知奕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已经定好了……不能改。”
方知有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意思是……”谢知奕深吸一口气,腺体的红肿让他说话都有些吃力,“接下来三个月,我们得天天见面了,前夫哥。”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方知有浑身一僵。当年热恋时,谢知奕总爱这么调侃他,他没少为了这件事和他生气,一般这时,谢知奕会清刮他的鼻子:“方知有,你好小气啊。”
“真有意思。”记忆回笼,方知有慢慢走近,直到两人呼吸相闻,“千万别让我知道是你暗箱操作,你最好祈祷这是个巧合,不然就算赔付天价的违约金,我也不会参与这次项目。”
不怪他多想,谢知奕表面看起来清冷的生人勿近,但这种事他真的做的出来。
谢知奕仰头看着他,忽然笑了:“方团长怕了?”
方知有盯着那双曾经让他沉沦的眼睛,忽然伸手按住谢知奕的腺体,满意地感受到对方瞬间的颤抖:“我只是好奇,一个连自己性别都要伪装的骗子,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舞台上谈艺术?”
谢知奕脸色煞白,却倔强地迎着他的目光:“那你呢?一个连自己感情都控制不了的Alpha,又凭什么评判别人?”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最终,方知有率先松手,转身走向门口。
“下周一见,谢老师。”他头也不回地说,“希望到时候你的演技比今天更好。”
洗手间的门重重关上。谢知奕脱力般滑坐在地,颤抖着手拿起那支抑制剂,将它丢进了垃圾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两粒白色的药丸吞了下去,之后整个人趴在洗手台边,静静等着腺体的红肿消退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方知有并没有真正离开。男人靠在门外的墙上,听着里面压抑的啜泣声,拳头缓缓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