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见》夏屿岛

7、茵夏

　　或许我们的人生才刚刚拉开序幕。

　　高考也不是一道永远难过的坎。

　　换之前她也许不会想到，现在那样长的夏天不止混着柠檬水汽，还有人给他买甜味的奶糖。

　　还有那一份藏进课本不知页码上的信，终于摊开它秘密的目的。

　　致宁橙：

　　是我很想对你说的。

　　还记得那柳絮纷飞的校园吗？
　　还记得那总是书声琅琅的教室吗？
　　还记得那被玩得掉了油漆的双杠吗？
　　还记得操场上那最纯真的笑声吗？
　　虽都已是记忆中的往事，可年少的我们却把那深的情谊印在矮矮的桌椅上，融在欢乐的笑声中。
　　可在校园的每个角落，这是用三年搅浓稠的情。
　　我们曾经一起踢球打破教室的窗户，我们曾在一起探讨作业的难趣题，我们曾在学校的校运会为集体争荣誉。
　　我们曾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我们曾经是同窗。
　　我们拥有一生的回忆。
　　是金钱买不到，命令下不到的，只有真心才可以换来最可贵的依靠。
　　所以，有理想就去追吧，那是你做梦都渴望的。
　　祝:高考顺利，超常发挥！

　　陈然

　　**

　　高二分班后得知宁橙和他一个班，还有些震惊，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上学期期末试卷由各科课代表负责发下来，有些一个暑假未见面这会儿当然要好好叙旧，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浑然不觉已成菜市场。

　　讲台桌正上方风扇大开，不知是哪个课代表偷懒将试卷扔那就完事，宁橙抱着物理卷子刚从前门进来，白纸刷刷刷糊了她一脸，纸张缝隙中露出懵圈的表情。

　　“我帮你。”第一排座位，陈然起身走近。

　　下午暖黄的阳光照进来，透过教室门窗，均匀洒在两人身上。

　　“你是陈然，好巧。”

　　“嗯。”

　　高一有时候路上会碰见却没有一次打过招呼，他觉得对方不一定记得有他这个人，就选择不打扰。

　　陈然穿着整洁的白衬衫，打理得没有褶皱，下身则是深蓝色牛仔裤。

　　黑板和白墙贴上了两人的剪影，扎着马尾的那个低头，纤瘦的身影旁边蹲着陈然，正一张张叠好试卷。

　　他抬手，将一额前遮挡的黑发往后捋，顺着站起来。

　　“谢谢啊。”
　　过道很挤，宁橙从他身边经过时，手肿不可避免地与陈然的手臂擦了一下。

　　陈然回头，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

　　CCD三月份又坏一次，陈然建议直接换新的，与修的钱也没差多少。确定照片全部存在手机上，宁橙才放心地大手一挥，像在跟三年回忆说拜拜。

　　说是要毕业聚餐，结果等人全部赴约集合完毕，都没定好要去哪里聚。

　　一排四人有时两排两人，漫步海滩，游圈商场，最后走不动了又绕回高二吃过的露天饭馆，刚好二百米远还有家海滩酒吧。

　　全部落座，人齐菜齐。

　　那就——
　　“说个事儿，我和陈然正式在一起了。”

　　“哇哦，你们那之前居然不叫在一起。”另外两位表情平淡如水，把“早料到这回事”几个字写脸上了。

　　宁橙举起一杯可乐，“干一个，祝大家考试成功！”

　　“考试顺利！”

　　几个玻璃杯子碰撞着摩擦出清脆的声音，杯里的水荡漾起一层小浪花。

　　用过算上晚饭的宵夜，梁宇被姜倩拉到不远处的舞台点歌。

　　没有预兆，女孩温和的嗓音先伴奏一步，带起夜的微醺。

　　四目相望，姜倩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梁宇快快一起来，别傻愣。

　　半个多小时后，差不多唱累了，梁宇点杯水润润嗓，“我就说嘛早看他俩不对劲了。”

　　姜倩也八卦视线跟着梁宇往“他俩”那边瞅。

　　陈然杯里的饮料喝完了又续满，桌角早已站了几瓶空罐，宁橙则低头咽着小口蛋糕，观察半天没个对视的眼神。

　　两人嘴没合过，话也没说过。

　　隔老远都能闻得到它们那桌尴尬的空气，着实令人费解。

　　这恋爱谈了个啥啊到底。

　　有点像老情人见面。

　　姜倩慢吞吞开口，“也许、没准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就是对方在身边就好了呢。”

　　“可能。”梁宇给出简略的回答。

　　露天饭馆建在海上，木制材料作围栏，顺着贴了一圈灯带。下面海浪汹涌翻腾，远处的灯塔隐约可见。

　　陈然视线从大海尽头转回来，手中端起的玻璃杯送至嘴边，奈何预想中液体滑入口腔的流动感一直悬而不下。

　　“噗嗤。”声源来于对面的宁橙，“我早就发现了，你还不知道。”

　　女生一对杏眼圆睁，墨色瞳孔深处好似点亮一盏明灯，扑腾冒出火光。
　　饭馆灯光的光晕打在白净的脸庞，嘴边勾起的弧度也带着勾起他的心。

　　他低头定睛一瞧，杯里的可乐早喝完了，没重新续上。

　　“那、那不是今天夜景甚是美丽，也不知道上大学后还能不能看了”陈然假动作另一只手挠挠后脑勺，“我就多看两眼……”

　　“A大不就在隔壁市嘛，以后寒暑假都可以回来看啊，难道你没有时间？”宁橙有点不理解。

　　陈然心想，大学之后我们可能就要分道扬镳了，其实我就是想跟你一起看，一起散步，你懂那个氛围吗。

　　对面似乎看透他的心思，会心一笑，“我感觉田园里有花有草挺适合饭后散步的。”

　　宁橙来了兴趣，扶着桌边向他凑近脑袋，“就是研学，你那时候弹吉他弹的是什么曲子？我回去搜了好久都搜到。”

　　“那时是我即兴创作，回去也没记下来，要不然你想听我立马上去给你另弹一曲儿。”陈然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果酒。

　　“那有点可惜了。”

　　夜已过半，环海的步行路只有孤零零的路灯竖着，光芒散落地上的四个人影。（）

　　也许圆月会听到青春的低语，也许是海螺里的海浪翻涌，是心底里不可言说的秘密在焦躁沸腾。

　　世界不断往前，可回忆只是瞬间。

　　记忆重合里好像是高中某一次研学，学校组织学生们感受大自然，坐包车驶入稻香田野。

　　此刻正值四月中的天气。

　　茵绿的青稻、野草柔造风的形状，充当背景墙的天阴湿沉闷、欲哭无泪，水蒸汽漾在空气层，漂浮着灰白的雾。

　　身着校服的少年少女跑着闹着，耳机徐徐送来舒畅的轻音乐，脚边的步伐略显沉重，后来所有人默不作声，只由风将衬衫袖子吹得鼓起，领带有些松，裙摆在飞扬。

　　各自奔向小路尽头，青春的三年回忆至此开始倒计时结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