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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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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英和安禾躲在屋里赶制改良月事布的第三天,苏夫人派来的丫鬟突然叩响了房门。
安禾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棉布、宣纸往床底塞,生怕被发现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她看来,女子月事本就是私密事,还拿着布料缝缝补补,传出去难免被说“不守规矩”。
可来的丫鬟却笑着摆了摆手:“安禾姑娘别慌,夫人知道寻姑娘在做新的‘月事布’,特意让我来送些东西。”说着就把手里的食盒和布包递过来,食盒里是温热的绿豆汤,布包里则是几匹细软的杭绸和一大叠雪白的桑皮纸,“夫人说,杭绸比棉布更亲肤,桑皮纸吸水好,还让厨房多做些点心送来,给两位姑娘补补身子。”
安禾愣在原地,手里攥着布包的一角,半天没反应过来。
寻英心里一暖。
苏夫人不仅没觉得她“出格”,还主动送来原料,这份通透和体贴,在封建礼教森严的中瑨朝实在难得。她赶紧让安禾把东西收下,又让丫鬟带话:“多谢夫人费心,等做好了,我先给夫人送去瞧瞧。”
丫鬟走后,安禾才敢小声问:“姑娘,夫人怎么会知道咱们在做这个呀?”她心里满是疑惑,甚至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毕竟她给其他丫鬟发改良月事布时格外叮嘱了一定要保密。
寻英舀了勺绿豆汤,逗着安禾说:“说不定是夫人看出你这几天脸色好了,好奇问了两句。”
其实寻英心里清楚,苏夫人常年主持中馈,府里丫鬟们用粗布草木灰应付月事的窘迫,她未必不知道,只是以前没找到更好的办法。如今见她主动改进,自然愿意支持,毕竟府里丫鬟舒心了,才能更用心做事,这也是管理的智慧。
有了苏夫人送来的杭绸和桑皮纸,月事布的质感一下子提了上来。
寻英把杭绸剪成巴掌大的长方形,对折后缝出三边,留一边开口做“口袋”,再把桑皮纸折成小块塞进去,最后在两侧缝上细棉绳,方便系在裤子上。
安禾是个得力的好帮手,她手巧,缝出来的针脚又细又密,比寻英画的图样还精致。
两人连着赶了两天,终于做出了二十多个月事布。寻英特意挑了几个做工最好的,让安禾送去给苏夫人。
没过多久,安禾就兴冲冲地跑回来,手里还拿着个锦盒:“姑娘!夫人特别喜欢,还让我把这个给您!”
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是一对银镯子,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苏夫人清秀的字迹:“此物甚妙,若需人手或原料,尽管开口。府中丫鬟若有愿意试穿者,可让安禾统计,务必让她们说实话,好让你再改进。”
寻英拿着纸条,心里热乎乎的。她没想到苏夫人不仅支持,还考虑得这么周全。
有了苏夫人的话,寻英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丫鬟们也都更愿意给意见了。当天下午,安禾就把消息传到了各院,没想到报名试穿的丫鬟还不少,毕竟谁也不想再用粗糙的草木灰布条,只是以前没人敢提,如今有苏夫人撑腰,又有寻英牵头,大家都愿意试试这“新物件”。
原先试穿过的丫鬟们也变成“顾问”,帮着寻英回答其他丫鬟不少问题。
第一个来试穿的是洗衣局的秋菊,她比安禾大两岁,常年干粗活,手上满是茧子。寻英把月事布递给她时,她还紧张得手心冒汗:“寻姑娘,这东西…… 真的比布条舒服吗?我上次用布条磨破了皮,疼了好几天。”
寻英耐心跟她讲了用法,又让她有不舒服就及时说。秋菊拿着月事布走后,寻英心里还有点忐忑,毕竟之前只有一小批的丫鬟来询问,这次差不多全府的丫鬟都过来了,“真不知道人多了之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寻英心里嘀咕着。
春桃直接自告奋勇,让安禾拉着寻英去休息,“寻姑娘,这些天你累坏了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你之前说的那些事我们都记得呢!”
玲儿也在旁边附和着,“是啊,寻姑娘,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会。”
小翠拿着本子记着每个人取的布条样式和数量,“放心,寻姑娘我都记着呢!”
寻英没想到这些小姑娘年纪看着不大还挺会疼人。她想了想,“也是,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赶制改良月事布,她都有点忘记时间了!”
“没想到,来了中瑨朝也是上上夜班了。”寻英在心里自嘲。
前段时间忙起来不知疲倦,现在突然停下来了还真有些累了,寻英连午饭都没吃直接躺下睡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一早,秋菊就特意跑来道谢,脸上带着惊喜:“寻姑娘!这东西太好用了!软乎乎的一点都不磨,桑皮纸吸水也快,我昨天干了一天活,都没漏出来!” 她还拉着旁边的丫鬟说,“你们快试试,比草木灰强太多了!”
有了秋菊的例子,其他试穿的丫鬟也放下心来。
接下来几天,陆续有丫鬟反馈建议:有的说棉绳太长,走路时会晃;有的说桑皮纸虽然吸水,但多垫几层会硌得慌;还有的希望月事布能做得小一点,方便塞进贴身的裤子里。
寻英看着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的意见,心里有种别样的满足。
安禾特意给寻英拿来了笔墨。寻英一开始还假模假样地复刻小时候书法课上教的姿势,后面手腕实在太累,况且就算姿势有了写得也不好,她索性就随意发挥了,虽然写起来不如圆珠笔顺手,但总算能把想法落实。
针对棉绳太长的问题,她让安禾把绳子剪短,还在末端缝了个小扣子,方便调节松紧;针对桑皮纸硌人的问题,她试着把纸撕成碎末,再用细棉布包起来,做成“纸团芯”,既柔软又吸水。
改进后的月事布再次送出去时,几乎得到了一致好评。
连以前最挑剔的嬷嬷都跑来跟寻英说:“寻姑娘,您这手艺真是绝了!我用了这个,再也不用半夜起来换布条了,能睡个安稳觉了!”
苏夫人听说后,特意把寻英叫到正厅,还召集了府里的管事张福:“寻姑娘做的这‘月事布’,既干净又舒服,以后府里所有丫鬟婆子,每月都按人头发十个,原料从府里的库房走,不用姑娘再费心。”
寻英心里一喜,虽然一开始她只是想着自己和安禾,没想过会给全府的丫鬟都做这改良月事布,但后面看着大家用得都非常满意,她也开始想着把这方法推广出去,只是担心自己人微言轻,如今有苏夫人支持,就好办多了。
她赶紧点头:“多谢夫人成全,我愿意教!”
从正厅出来时,安禾兴奋地拉着寻英的手:“姑娘!咱们成功了!以后再也不用受粗糙布条的罪了!” 她脸上的笑容比平时更灿烂,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寻英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满是成就感。她没想到最后能帮到府里这么多丫鬟。
或许这就是改变的力量——从一片小小的月事布条开始,慢慢打破旧俗的束缚,让更多女性能活得更体面、更舒心。
回到院子里,看着晾在绳上的杭绸布条在风里轻轻晃动,寻英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朝代,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自行车上,车架反射出温暖的光。
寻英坐在石凳上,一边喝着安禾送来的绿豆汤,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也许改进月事布只是第一步,还可以教丫鬟们洗手消毒,预防妇科疾病……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现代,但至少现在,她想在这个时代,用自己的方式,做些有意义的事。
詹映西得知寻英改进“月事布”的事,是在一次军议后的家宴上。
彼时苏夫人正和詹舒星闲聊,说起府里丫鬟近来干活劲头足了,细问才知是寻英做的“月事布”解决了大家的难言之隐。
“那护垫用杭绸做面,桑皮纸做芯,还缝了可调节的棉绳,比粗布草木灰舒服百倍,丫鬟们都说这是从未有过的体会。”
苏夫人说起这事时,语气里满是赞许,“那孩子心思细,还根据丫鬟们的反馈改了三回,连尺寸都分了大中小,倒比府里的老嬷嬷还贴心。”
詹映西正端着酒盏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妻子:“竟有此事?不过是女子闺阁之物,倒让她费了这般心思。”他常年镇守边关,打交道的多是粗犷的将士,对后宅女子的窘迫知之甚少,只依稀记得母亲在世时,每到月事那几日便会面色憔悴,当时只当是女子体弱,如今才知是旧俗所困。
詹舒星在一旁补充道:“父亲有所不知,前几日我去后院看寻姑娘,见她正教丫鬟们缝布,还说要把桑皮纸用开水烫过再用,说是能‘消毒’,虽不知这词是什么意思,但想来是为了干净。孩儿瞧着,那月事布确实比寻常布条精致,若能推广到军营家属院,也能解了不少妇人的难处。”
詹映西放下酒盏,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沉了沉。他虽常年行军打仗,却也明白“后院安稳,前院才能安心”的道理。军营里的将士多是拖家带口,家属们若被月事之事困扰,难免会让将士分心。寻英这看似不起眼的小改进,若真能推广开来,倒也算一桩惠及军属的好事。
“她一个异世而来的姑娘,敢做这事,倒有几分胆识。”
詹映西缓缓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几分认可,“既对府里、对军营有益,便让她放手去做。府里库房的原料不够,便从军中账上拨些,再派两个手脚利落的裁缝去帮衬,别让她只靠着安禾一个小姑娘忙活。”
苏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你会支持。那孩子之前还怕你觉得她‘不务正业’,不敢跟你提这事呢。”
“她若真能为将士、为百姓做实事,便是‘正业’。” 詹映西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目光望向窗外。
詹舒星心想:「寻英这姑娘,自出现那日起就带着诸多异常:能奔走如飞的自行车、能快速止血的奇药,如今又造出了贴心的月事布。她或许不是什么大吉之人,却总能在细微之处带来意想不到的改变,这份能力,比所谓的祥瑞更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