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覆盖华北平原》焕棠

13、如山花般（一）

　　若要讲述王博和林霜的往事，得先从林霜这个女孩儿说起……

　　2014年夏天，某日我处理完关于我个人的一些事情后，有幸与王博还有另外两人一起吃饭。我们去了县城的一个小饭店，点了几个驴肉火烧和几碗紫菜鸡蛋汤，还有两盘凉菜，边吃边聊。聊到了那一段已经被人遗忘的过往，王博也以做警戒的心态大大方方的说了起来。

　　那天，饭店窗外盛夏的阳光炽热灼人，仿佛要将大地烤化。从外面走进饭店时，我们几人早已浑身是汗。王博抽出几张纸巾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向我们娓娓道来——他与林霜的初次见面，是在一次禁毒行动中，当时他在包房里执行抓捕任务，而后机缘巧合的结识了林霜……

　　2012年9月末的一个深夜，老城区内，最为豪华的KTV会所包厢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会所老板火老大光着上身，露出满是纹身的啤酒肚，瘫坐在真皮沙发上。他左手揽着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右手拿着塑料软管吸食毒品。点燃打火机的瞬间，他对着身旁的人说道：“兄弟们，毒品这玩意儿在我这儿管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贵。来，姑娘，也来一口。”

　　豪华茶几上，除了摆满啤酒瓶和果盘，还放着几个用于吸毒的玻璃器皿。他身边，两名同样有纹身的男子，正与陪吸的女子吞云吐雾。火老大在当地混迹多年，名下产业众多，房地产、KTV、洗浴中心、游戏厅应有尽有。传闻他背后靠山强硬，行事作风极为霸道。每次在包厢吸食毒品后，火老大便会和两三个手下，与这些女子发生混乱关系，一直折腾到天亮才结束 。

　　“霜霜，我给你买了那套洗发水沐浴露。上次你来我家住，用的不就是这个牌子？那香味儿，真他妈勾人，我喜欢，你也说过喜欢，哥这就给你补上！”火老大搂着林霜，将印着大牌LOGO的购物袋塞进她怀里，不等林霜反应，就重重亲在她脸上。

　　林霜眼神涣散，机械地接过袋子扔在沙发边，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男人怀里。但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在火老大家住过的女孩儿太多了，几乎每个新来的女孩子，都会跟他住过一段时间。

　　“一套就得五百多，真不便宜。不过只要我家宝贝喜欢，花多少钱都值！”火老大嘴上说着，另一只手已经探进她的连衣裙里肆意摸索。沙发另一头，两个陪客女孩正和他的手下纠缠在一起，肢体交叠，一片靡乱。

　　这个被男人搂在怀里的漂亮女孩叫林霜，今年23岁。清醒时的她面容姣好，说话轻声细语，待人温和。可每当夜幕降临，毒瘾就像附骨之疽般缠上来。此刻她正握着塑料软管，将白色烟雾猛地吸入肺部，片刻后又缓缓吐出，眼神愈发空洞。自从沾上毒品，每次吸食完毒粉，她就彻底失去自我，尊严被碾成粉末，只能任由他人摆布。

　　“今晚都别扫兴！不玩到天亮谁也不许走！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痛快？”火老大在毒品劲儿上头后，扯着嗓子吼道，“跟着我混就把心揣踏实了！别的地儿不敢说，在这一亩三分地，你们想干什么我都能兜着！知道市里管事儿的那谁吗？那是我亲小舅子！”

　　包厢里的音乐震得人耳膜生疼，彩灯在众人扭曲的脸上扫过。沙发那头，几个男女正抱着彼此又笑又叫，声音混着震耳欲聋的DJ鼓点，在弥漫着毒品气味的空气里炸开。

　　林霜歪在火老大满是纹身的啤酒肚上，身体不受控地抽搐了两下，喉咙里溢出两声冷笑。没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动静——此刻她的四肢瘫软如泥，可残存的清醒却像根刺扎在心里。她或许在笑自己一步步堕入深渊，也或许在笑这群人自以为一手遮天，却不知和她一样，早晚会被自己种下的恶果反噬，同样最后的结局是无底深渊。

　　林霜究竟如何走上吸毒这条绝路，细节早已无从考证，只知道一切始于交友不慎——她被社会上所谓的“好姐妹”哄骗着，第一次吸食了□□。

　　2011年秋天，刚从大学毕业的林霜，在石家庄父母的安排下，顺利进入一家事业单位。她的父母同样在体制内工作，家庭条件优渥，还有个小五岁的弟弟。即便小时候有了弟弟，父母对林霜的疼爱也分毫未减。她一路在宠爱中长大，读书、工作，人生顺遂得让人羡慕。林霜从小就是众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学生时代的她留着齐肩黑发，总爱抱着书本安静坐在角落，说话时声音轻柔，眉眼弯弯，透着股书卷气。她偏爱文艺，课余时间常泡在图书馆读书，也喜欢用相机记录生活细碎美好，镜头里满是校园角落的蔷薇、黄昏时分的云朵。那时的她穿着素色连衣裙，笑起来干净纯粹，像春日里第一缕阳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未经世事的清纯气息，谁见了都忍不住感叹一句“美好”。

　　然而工作后不久，林霜在所谓的“闺蜜”家中第一次接触到□□。这一试，就再也刹不住车。短短时间内，她精神萎靡被毒品控制了心理，还两次因吸毒被抓，不仅丢了父母的脸，父母费尽心思给安排的工作也没了。得知消息的父母如遭雷击——在事业单位勤恳工作一辈子的老实人，怎么也想不通，自家乖乖女从小在自己的怀抱里长大，人生一切都听父母的话，按部就班的走，甚至连对象都没有过，现在怎么就成了吸毒者？

　　那段时间里，父母哭着劝她：“霜霜啊，工作没了就没了，我们只求你别被毒品毁了一辈子，再也别碰了！”林霜也流着泪保证不再吸毒，可毒品的成瘾性哪是几句承诺就能对抗的？

　　第二次被抓后，父母四处托关系、花钱，才勉强没让吸毒记录坐实。但这一次，母亲被气得一病不起，父亲也彻底寒了心，将生活重心都转移到了十八岁的弟弟身上。林霜自觉无颜面对家人，留下一句“外出工作”，在对毒品的渴望和被毒品控制了心理的情况下，转头就住进了那个带她吸毒的闺蜜家。

　　从那以后，林霜和闺蜜两人纠结一些社会人员，每天都是彻底放飞自我，每天混在一起吸毒。钱很快花光了，为了继续满足毒瘾，在闺蜜的撺掇下，她们跑到石家庄东边的一座城市，投奔一个社会大哥，在他开的高端会所找了份工作。从那一天起，为了买毒品，林霜彻底抛弃了尊严，在这座陌生城市里，放飞了自我，彻底过起了暗无天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