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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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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任修己仰头呆愣之际,宁瑛已躬身左右探寻。这密室穿过这面墙,连着两条路,全都黑黝黝不见光亮,宁瑛担心里头布置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关,只好又转回去拉任修己。
“别看啦小师弟,你快来瞧。”她轻轻拽任修己的袖口。
因她实在太淡定,倒惹得任修己奇怪地低下头。少男双靥泛红,古怪地动了动唇角:“你……就没有一点害羞?”他亦拽住宁瑛的宽袖,任由她带自己往前走。
好在密室里因琉璃墙而光亮十足,她忙着带路,也没回头看他发烫的面皮,漫不经心回了几句:“可是这种道具,小 O 书上都有画过啊,你难道没在书峰的小僮那里买过么?”
他……当然也是买过的。
修行之人讲究平心静气,一类主张断情绝欲,一类主张顺应自然。玉华山是第二类,因而书峰也不禁微微涉及情爱的书籍,有些老油条子便学着凡人卖出格的小人书赚些小钱,因规模极小,所以一直也没被端。
“可是,可是,”一般女子见到这种东西不应该羞涩回避么?他偷偷瞟了眼宁瑛,见她身形窈窕,两边发髻又有些像垂耳兔了,自觉不能输了面子,又挺直腰杆,准备像他父亲一般教导,“你该有些女子的矜持。”
她突然停下。
两条岔路口前,她扭过头来,显然也听到他的规劝了,露出两颗虎牙,笑道:“任师弟,那你也该有些男子的矜持。”
她现在顶顶烦他,被连累滚下密室,现在进来的路自己关上了还打不开,只剩两条黑漆漆,不知安全还是危险的暗道,她为了不让任修己的坏脾气影响到找出路,才放软了态度。
他还得寸进尺说教上了!
“什么,什么男子的矜持?”男人哪里需要在乎这种东西,任修己愣怔。
宁瑛指指他发红的面颊,直言:“师弟,你看那么久的 OO 道具,已陷入意淫之境了,不好不好。以后,道侣要是知道你这样放荡,肯定会嫌弃你的!”
唔,就像原书里总是擦边夸大师弟的某个能力,又经常描写他什么年少冲动啊,什么思春梦 O 啊,任修己某一天改名叫任大根她都不觉得奇怪了。
她威吓道:“没有人会喜欢不洁的男人!”
他下意识反驳她:“你骗人呢,我爹有那么多侍妾……”
她脑瓜子转得快:“你数数真心喜欢你爹亲的有几个?”
任修己便一声不吭,跟着她走到岔路口。
宁瑛用自己带的配饰各试探了一把,见没有什么机关,才转过身对任修己道:“我刚才摸过玉牌了,和外头联系不上,兴许这间密室他们用了特别的灵材。现下有两条路,你看我们是分开走,还是……”
“我和你一起。”任修己脱口而出,顿了一下。
他:“你要是在另一条路死了,我可找不到你尸首。到时师父会伤心的。”
宁瑛没什么反应,只点头答应。二人选了右边那条路,一路无光,黑得安静。又担心有什么变故,因而都不敢滥用灵力。
脚步声一阵接过一阵。
长久的无人声,甚至让宁瑛产生一种似乎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走的错觉,连对时间的预估都变得不确信起来了。
她只能确认,建造密室的人建了不少拐弯的地方。
延长了道路,又增加了复杂性。牺牲便利度也要确保密室能够让人难以走动,要么是藏着宝物,要么……是关着人。
漆黑中,宁瑛神色凝重。
“宁瑛?”任修己在她身后猝然出声,他声音有点哑,应当和她是一样的感受。
宁瑛嗯了一声。
任修己:“你还在我前面么?我怎么听声音离我有好几步,别乱走,我可不想出乱子。”说罢,向前摸索,一下子抓住了宁瑛的手。
宁瑛:“你怕黑啊?”
不好!她光顾着思考这些路,怎么一顺嘴就给秃噜出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任修己甩开她的手,改抓袖子,气急败坏:“谁怕黑?!我是怕你有什么危险,好心当做驴肝肺!”
果然怕黑,宁瑛嘴上打哈哈,也不计较他攥住她的袖口,继续往前走。
路太长了,甚至她和他又遇到了一个岔路口。二人没有参考物,只好继续选择右边。
仍旧是一片漆黑。
“……”宁瑛的速度慢下来,越来越犹豫,一路上不停用空出来的手抚摸墙壁。
“宁瑛。”
任修己又出声了。
宁瑛在喉咙里短促地发了句“嗯?”的疑问,想他实在怕黑,便将袖子又往他手里送送。
“……”
“嗯?”
“……”
“任修己?”
“……你说的,讨厌不贞洁的男人,是真的吗?”
其实也不是特别想知道答案,呵呵,他也没有很在意。任修己自认为是个很清白的男人,但万一有人觉得看过小 O 书的男人没有贞洁呢?他掌心腻汗,因不能视物,下意识在脑海里勾勒宁瑛的样子。
人其实很少关注到别人穿什么衣服。
他记得宁瑛今天穿了裙子。
边角上绣有山百合。
黑暗加重了他的紧张情绪,使他头脑发昏,胸口鼓胀,口舌犯苦。女人不是应该仰慕有经验的男人么?难道男人的贞洁才是最宝贵的,他被蒙骗了?果然不能相信小道之书。
宁瑛一愣。
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耳朵却能听到任修己颤抖的喉音。他之前虽屡屡口头折辱她,但有时又会施以好处,从前宁瑛总觉得兴许世家公子都是这样和人交往的,总不与他计较,直到她知道了剧情。
讨厌他,恨他,还是害怕他?
这些情绪在最初都有,但宁瑛清楚,她最恨最讨厌最惧怕的,是失去自主性、再也不愿前进的未来。
要努力修炼。
要变得强大。
丹田内的灵魄待师父病好,就会被收走,现下沉寂在她体内。周围的经络血肉微微酸痛,可仍旧像快要渴死的人一样,去舔舐稍微漏下来的一点点灵气,接着像蚂蚁一样,存下来。
师父不同意她炼化。
如当年的仙人垂眸,将手搭在她腕间,轻而易举说出:“天资愚钝,不适宜练剑。”现在的仙人依旧只是俯视她:“你不适合。”
好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在宗门大比上,即使被师弟的灵气揍得快要吐血了她也强行扒着擂台边缘,眼前发黑,头脑充血,也许是在打斗中骨裂,所以身体才会那么痛。与之相反的,却是灵魂上兴奋的颤栗。
师父,请看看我。当初你给我下的评判,是错误的。即使是你倾倒了那么多资源的师弟,现在也必须付出断手断脚的代价来打败我。
宗门大比是药峰最忙的时候,因打斗时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明泉扑在她旁边抚摸她的脸颊,呼唤她的名字。
可她努力睁开红肿的眼睛,破开黑暗想朝台上看一眼,却发现师父早已经离开了。
修行之人身体恢复得快,隔天她见到了师父。
他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光来看待她,她也是第一次,在师父脸上看到了,像孩童一样的、但是过于天真、过于任性的,困惑表情。
“何必拼命,将身上弄得那般狼狈?”
自从小时候那件事情以后,变得疏离的师徒俩,终于认认真真地凝视起对方。
“……师父就喜欢洁净之人。”宁瑛喃喃。
作为书里认定的天作之合的你们,现在暗恋着对方,所以连一点点细节都可以反复联想到道侣身上。那很好,她想,总之不关她的事了。
在拿到剧情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如果一直待在玉华山,而不去往天下游历,别说救济苍生,连她自己变强的小小愿望,都会被男男感情当作小石子踢开。
原来师父是不希望她变强的。
任修己听到她这话,琢磨片刻,回过味来,以为她说的意思是师父比他洁净,猜测她那点少年情思还留在师父身上,一时间脸色不佳,又吭哧吭哧走了会儿,颇为不服气:“师父已经活了那么久,肯定也看过小 O 书!说不定更严重的他都看过呢。”
不等宁瑛说话,他又毫不在意地冷淡道:“我看的只是文字版的。”
不带小人图!
“扑哧。”身侧传来笑声。
任修己羞恼:“你笑什么?”
宁瑛回头:“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谁笑——”
二人同时僵住。
这笑声是属于第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