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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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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逼仄狭小的空间,容纳一个少年和一个少男还是有些吃力的,因而少不得手黏着手,腿勾着腿,但又顾忌柜子外的师父和明耀,都只好忍气吞声。
  也许这柜子是用来放杂物的,没有草药的味道。她原先以为这只是个内里有屉子的药柜呢……哎呀任修己再动一下试试!宁瑛暗自在心里嘟囔几句。
  柜子里头黑得很,也就宁瑛没有将柜门关严实,才漏了一隙光亮。
  腿被迫折起,贴在胸前,她近乎有一半的身体叠在任修己的胸膛上。像是某种昆虫。然而她与昆虫不同的地方在于,□□会酸痛,同样,鼻子也会因为透不过来气而郁闷,连带着眼前发花。
  透过缝隙,她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一点点,师父的后背。
  “谢真人,家父本想早些与您开始治疗,才托了您今日过来,哪里想到忽有急事,只好由我代劳。”明耀的声音也发着闷。
  师父没有说话。
  一只属于男人的手轻搭上他的肩膀,属于药者的手。虽同属于一家,弟弟是这样的,可姐姐就不这样。她说不准自己评价的“这样”到底指什么。只是联想到明泉的手也是药者的手,她的手上有不同于她的茧子,因药峰不注重练剑,而重药理考核,她的茧子来源于采药时紧握的小锄头。一层的,摸起来硬硬的茧子,是在泥土里日复一日磨出来的。
  还有明泉每次背着的,那个比她半个身体都高的药篓子,也会在她肩膀那里留下印记吧。
  明泉也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
  除了她,嘿嘿。
  兴许是这时候想好友能减轻精神和□□上的双重折磨,宁瑛倒是想,见着明泉,要和她说,你比明耀强很多,不必像以前一样在意了。
  “谢真人!”
  明耀忽然拔高的声调又拽回宁瑛的注意力。她眯着眼,仔细往外瞧,才知师父应当打算向外走,又被明耀拦住了。
  模糊的蓝阴阴的一片。明耀和师父都长得高大,她能瞧见大概的动作范围,明耀是想拉住师父。
  略带一点腐气的香,钻进她鼻窝里。
  明耀语气急切:“谢真人是不相信我的医术么,阿爹已经都告诉我要放什么了您不用担心的!明耀一直仰慕谢真人风姿,之前以为宁瑛道友如传闻中一般天姿愚钝,恐堕了您的——”
  谢玉容:“你不要提宁瑛。”
  他极为认真,语速比之对方,慢得出奇,仿佛是唇瓣含吻着一个一个字出来的。
  明耀:“我大姐已经替我道过歉了!”
  谢玉容歪了一下头,也有可能是偏了一下脸,宁瑛想揉揉眼睛,二人又往外走了几步,这下是彻底看不清了。
  连声音都小了许多。
  依稀的“心悦”“谢真人”,几声之后归于寂静。
  不知为何,即使身在暗处的是她,而非师父,外头幽洞洞的光景却叫她心里为这份短暂的无声感到不安。
  诶?难道师父把他打晕了?
  身随心动,宁瑛不自觉地往下撑了撑,以期借力往前倾身,当然,势必会碰到任修己——他低“嘶”一声,从后方钳制住宁瑛的腰身。
  细线似的声音,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出。宁瑛一个激烈,猛转头,捂住任修己的嘴。
  外头依旧没有声音。
  可宁瑛的手掌在碰到任修己唇瓣的那一刻,约莫是任修己的鼻息太热,而她心里头厌恶,所以才起了鸡皮疙瘩,整个后背兀自发凉,连带着脸也失了温度。
  是身体本能的抗拒反应。
  或者说,恐惧?宁瑛有些分不清了,她的脖子似乎变得极重,僵在那里。
  被人捏住后脖颈似的,扑棱棱挂在半空中。怎么、怎么感觉和凡人话本里的背后有鬼一样?
  任修己在这时也一声不吭,只屏气,慢慢地撤回手,转而握住宁瑛的手腕,见宁瑛不挣扎,才松了神,缓缓将她的手往下拽,一路拽到胸口。
  才急急地往她掌心写了两个字。
  眼睛。
  她身后的缝隙里,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贴着柜门,往里面看。而任修己正对着,俯视他的眼睛,在宁瑛的头顶,带着怨恨刻毒的恶意。
  在宁瑛警觉回头的一霎那消失了。
  任修己愣神,简直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二人惊出冷汗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外面没有妖怪没有魔修,只有两个归来的正常男人。
  师父教育了明耀。
  宁瑛确信。
  不然,这人怎么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如此乖巧、老实地对师父说:“谢真人,请宽衣,药汤都已备好。”
  接着退至一旁,像是木俑蜷手缩袖,头也低垂着。
  而师父背对着她,缓缓褪下衣衫。窗外融融光影,沐在男人的肩头。师父平时瞧上去清瘦,带拂尘配长剑,尽管年岁大,外表却瞧不出来,一层层衣服褪下,长如瀑布的黑发,也难以掩盖其冰肌玉骨。
  肌肉线条出乎意料的精巧。
  之前师父在房中歇息小憩,被她打湿衣衫时,露出的胸膛,也并不单薄。宁瑛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肚腹,自然不是出于饥饿或者色欲,而在于内心所起的一点点忮忌。
  由于常年练剑,她的身体肌肉紧实,小腹用力时也会有一层薄肌。可比起她想要的肌肉,总还差了那么点距离。
  唔……虽然对师父不敬,但,她再看一眼梦寐以求的肌肉吧。宁瑛向前倾了倾。
  哪里想到下一秒,眼前附上一只大手,遮住她的视线。
  就算再喜欢!也不能这样目不转睛地看!师父的肌肉也没有那么好看吧!宁瑛真是个乡巴佬,没看过好货。
  任修己在侧后方观察了宁瑛半天,自然他因刚才的眼球而心有余悸,也瞥见缝隙里谢玉容的后背,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转头去瞧宁瑛。
  少年是标准的浓眉大眼,任修己有时候想,其实宁瑛和大师兄一样是妖修吧,比如她其实是一只小老虎,因为怕被歧视所以才一直把耳朵藏起来。
  乡下来的虎崽子!
  是画手几笔就能勾勒出来的,黑白色的虎,额角杂乱的碎发则是震颤的胡须。长剑似的光亮,一线劈砍在她漆黑的瞳孔上,以至于红润的唇角也能看清。
  十分仰慕的神情。
  在这样逼仄的环境里,半窝在他的怀抱中的宁瑛,竟然还能分出心神,如此放荡地窥视师长的□□么?任修己唾弃她,转念又想。
  那是她没见过好的。
  他的身体。
  年轻力壮,练起肌肉来异常轻松,摆摆姿势就可以让身体的线条紧绷。他捂住宁瑛眼睛的时候想着,大不了之后补偿补偿她,让她摸摸他。
  而宁瑛只愣了一下,立马就想到,哦,是书里的醋王啊,不想让她看师父,那你也别看!少年秉持着公平的观念,微微侧身,摸索着也覆盖任修己的眼睛。
  都白看!
  任修己□□燥炙热的掌心笼住眼皮,不由得眼眸轻颤。这在老虎师妹看来是故意用眼睫毛挠她肉垫了!于是怒向胆边生,索性两只手都用上,紧紧贴着他面颊。
  二人汗淋淋一朝,若是现在有人打开柜门,便能看见两具扭曲在一起的身体,如地狱刑法,去眼去鼻去耳,若是燕清在,更会大惊失色,暗叫小师弟死期将至。
  不过现在额角凝出的一颗汗珠,啪挞一声,掉入药桶。木桶中的药汤已变得漆黑浑浊,所幸没有让宁瑛看见,没有让瑛瑛看见……黑亮的水面,谪仙人微笑着一张脸。
  他仍旧是最好看的。
  仙风道骨,蛊虫从手腕处咬出一个口子,无数细密的小黑虫从身体里涌出来。可惜站在这里的是学艺不精的明耀,他什么都看不懂。
  谢真人嘴角的弧度一直不变,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像是被调整的丝线一样,回归平直。
  “多谢治疗。”他下身未脱,因在他的观念里这是属于宁瑛才能脱下的东西,整个身体浸润在药汁子里,平和静气地吐出这一句话来。
  如果瑛瑛看见他的伤口,一定会像小时候一样,扑到他跟前掉眼泪,然后呼呼痛痛。她哭得极其伤心,这样天大的难过事,却又能因为山下不值钱的糖葫芦而止住。
  可惜宁瑛长大了。
  他不明白她的心了。
  就像先掌门留不住他的妻子一样。
  尽管世俗意义上,他该叫先掌门爹亲,但不妨碍谢玉容喊他废物。一个留不住妻子的男人,是废物中的废物。
  一男一女斗气到双方都憋得脸色紫红,仍旧不松手,乃至外头药浴已毕,留下几个侍从收拾。连侍从都结束锁门了,任修己才终于认输,偏过头大口吸气喘气:“你、你可真狠!”
  宁瑛冷哼:“无毒不女子!”
  她说罢,也不留恋,推开柜门便要走。任修己内心不服,想戏耍她一番,也弓着腰跟在她后面,假意喋喋:“我昨晚听着说明耀下命令布置这里,便猜到是什么,今天带你来想抓抓把柄,哪里想到师父今日就——唉!”他往前一勾,坏心眼扯住宁瑛的腰带向后带。
  这什么人!难道他自己就不会摔了么?宁瑛被连累摔倒,暗暗腹诽,骂千百句笨蛋都不足以泄愤。
  只听“当啷”一声,又接任修己呼痛,那柜子陡然开了一扇暗门,任修己猝不及防往后仰倒,裹着宁瑛,二人滚落到密室里头去了。
  “任修己我真要请无药谷给你开点药吃吃了!”宁瑛甩甩手臂,扑腾身上灰尘,爬起来。任修己也自知有错,喃喃:“我哪知道它这里还有机关——啊!”
  巨大的地下密室。
  在灰扑扑的二人面前,有一面琉璃墙,能照出人影,其上又有钉好的排列架子,淋淋挂着许多,刑具。
  其中一半,是有关男女之事的。
  也就是说,在二人面前,摆着一整墙的 OO 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