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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心碎与余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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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纳西·洛森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傍晚的凉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掠过，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元帅的话语，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在他脑海中穿刺、回响。
『婚姻是资源的整合与利益的交换。』
『雄虫与雌虫的吸引，是信息素作用下的繁衍本能。』
『你所追求的‘喜欢’和‘机会’，不过是这种本能披上的浪漫外衣，毫无意义，且效率低下。』
『证明你的‘价值’。证明你，或者你背后的洛森家族，能提供与之匹配的‘筹码’。』
『除此之外，一切空洞的‘感情’宣言……免谈。』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小心翼翼捧出的、那颗纯粹而炽热的心。
原来……他视若珍宝的感情，他鼓足勇气的靠近，他所有的努力和挣扎，在对方眼里，只是一场基于本能的、毫无意义的、甚至需要明码标价的笑话。
他不是被拒绝了。
他是被从根本上否定了。
否定了他感情的价值，否定了他作为独立个体存在的意义。他在元帅眼中，或许从来就只是一个可能带有“筹码”的物件，或者一个被本能驱使、不懂规则的麻烦。
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羞耻感如同海啸，瞬间将他吞没。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声音，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灰白和耳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
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开门，关门，然后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没有眼泪。
极致的悲伤和绝望，反而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眶干涩得发疼。
他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任由黑暗将整个房间吞噬。
原来……一直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原来……他所以为的微弱回应（那些学术回复、那次出手相救、甚至这次“约会”的同意），都不过是元帅基于冰冷逻辑的评估或是……一场残忍的测试。
而他，还傻乎乎地，捧着那颗真心，欢天喜地地凑上去，最终被伤得血肉模糊。
“呃……”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呜咽终于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紧接着，如同堤坝崩溃，更多的哽咽和泪水失控地决堤。他不是嚎啕大哭，而是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发出小动物受伤般的、细碎而痛苦的呜咽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好痛……
心脏的地方，好痛……
比被雌虫欺负、比被家族利用、比发情热折磨……都要痛上千百倍。
他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天，被那座冰山彻底碾碎，化为乌有。
元帅府邸。
雷克斯·冯·伊西多尔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首都星的璀璨夜景。他试图处理军务，却发现自己的效率比平时低了一些。
脑海中不时闪过纳西最后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彻底破碎的脸庞，以及那双碧绿色眼睛里骤然熄灭的光芒。
他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那只小雄虫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才是正常的、符合逻辑的反应。当虚假的浪漫幻想被冰冷的现实撕碎，理应如此。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那只小雄虫的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在现实的“交易”原则面前，立刻原形毕露。
这很好。
这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但是……
为什么那副心碎的画面，会反复干扰他的思绪？
为什么那双失去光彩的碧绿色眼睛，会让他SS级的精神海产生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的波动？
一种陌生的、类似于……“不适”的情绪，极淡地萦绕着他。
他将其归因于对麻烦终于被解决的放松，以及对自己竟然浪费了一天时间进行这种无意义测试的轻微不耐。
是的，仅此而已。
他强制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光屏上的星际布防图。
然而，那细微的、源于遥远公寓方向的、几乎要消散的、带着心碎意味的精神力余波，却像最纤细的丝线，顽固地缠绕着他的感知。
就在这时，肯特副官的内线通讯请求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阁下。”肯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
“说。”
“我们……刚刚‘收下’了洛森家族通过中间人送来的‘礼物’。”肯特汇报着，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是……三处位于边缘星系的、贫瘠的小型矿脉开采权转让协议。”
雷克斯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矿脉？
即使再贫瘠，也是实打实的资源。
洛森家族，竟然真的拿出了“筹码”？
在他们那只小雄虫刚刚经历了一场“心碎”之后？
这 timing，巧合得令人玩味。
是那只小雄虫回去后立刻向家族汇报了“要求”，然后家族迅速行动？
还是说……这本身就是计划好的下一步？
刚刚那丝因纳西心碎而产生的、极其细微的不适感，瞬间被冰冷的嘲讽和验证后的“果然如此”所覆盖。
看吧。
感情？
不过是换取利益的工具和借口。
“知道了。”雷克斯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无波，“协议存档。”
他切断了通讯。
书房重归寂静。
窗外的夜景依旧璀璨，却仿佛比平时更加冰冷。
冰山自以为得到了确凿的证据，将那丝不该有的细微动摇彻底压下。而他却不知道，那份“礼物”，是洛森家族自作主张、在他发出“可以收下”信号后的迫不及待，与那个正在公寓里心碎欲绝的小雄虫，毫无关系。
微光已然心碎成灰，而冰山却对着无关的阴影，得出了冰冷的结论。
误会，在黑暗中进一步加深。
